第二卷 抗日錄奇 第二百三十六章 古鏡(6)

「用紙紮成的人子?大爺你說的是燒給死人用的紙人紙馬那類東西么?」劉老大和我們一樣摸不著頭腦,根本搞不清楚這個古鏡與紙人會有什麼關係。

「嗯,沒錯,就是燒給死人用的紙人!」老大爺一臉嚴肅地說,「我們這個地方,以前有個老風俗,就是當有老人謝世的時候,不管家境貧富、棺槨好壞,都必須要請人扎些紙人紙馬的,燒給陰間的人使喚,或當作丫環僕人、或當作家畜腳力等等。但在十多年前,這個風俗習慣卻不得不取消了!」

「為什麼會取消呢?是不是曾經發生過什麼怪事啊,大爺?」劉老大示意我們幾個安靜點兒,「總不會是那些紙人紙馬的東西,也會作怪嚇人吧?」

「哈哈,要是那些草扎紙糊的玩藝兒,也會作怪嚇人,那老母豬都得會一溜煙兒地倒著爬樹啦!」大傻兄弟一句話,就把原本死氣沉沉的肅穆氣氛,剎那間搞得笑聲不斷。

「誒,笑歸笑,雖然說起來這事兒實在是令人難以相信,不過這世上的怪事啊,它還就是真多!大爺我這麼大年紀了,不會說瞎話騙你們的!」老大爺獃獃地說,「要不是親身經歷過,我也會和你們一樣,絕不相信這種鬼事的!」

「大爺你是說,你親身經歷過紙人作怪嚇人的事兒?」我對那種紙和高粱稈兒紮成的人子作怪的事很感興趣。

「咳,豈止是作怪嚇人而已,它娘的那種鬼東西,是真正要人命的去害人啊!」老大爺像是回憶起什麼往事一樣,眼睛直直地盯著油燈,目光中流露出一絲恐懼和後悔。

我們幾個默不作聲地等待著下文,想要聽聽老大爺講講他那親身經歷的怪事。

因為用他的話說,黃土都已經埋到他脖子啦,他絕對沒必要說瞎話騙人,搞不好到陰間被割舌頭什麼的;另外就是他所說的怪事,竟然是我們從未聽說過的,紙人作怪嚇人、害人的離奇事兒。

只有劉老大冷靜地沉思片刻,試探著問那老大爺:「大爺,其實這給死人燒紙人紙馬的風俗習慣,我們那兒也有。我可是從來沒聽說過,紙人子還會顯靈作怪啊,更沒聽說過紙人子還能害人的!」

「呵呵,年輕人吶,老朽我當然知道隨隨便便弄個紙人子,它是不會作怪嚇人的!」老大爺苦笑了一下,痛苦地說,「我們這個地方,和其他地方扎紙人子的方法不一樣,不但畫得和真人極為相似,而且後來受一個巫師指點,是採用的奇門秘法弄成的!」

「大爺,扎個紙人紙馬的,簡單的就是直接用高粱秸扎個架子,用紙一糊即成;再複雜點的,也不過就是請個畫匠,把那些紙人紙馬畫得逼真一點而已!你們這兒怎麼還會受巫師指點,搞什麼奇門秘法啊?」劉老大雖然比我們年長十多歲,一向見多識廣,但他聽了老大爺所說的,扎個紙人紙馬,還要用什麼奇門秘法,當然是和我們一樣,一頭霧水、滿臉愕然。

「咳,我說那個阿紫的事兒還沒弄清楚呢,怎麼又扯些紙人紙馬的?」大傻兄弟小聲的嘟囔道。

「紙人?阿紫?阿紫?紙人?」小李一個人低聲念叨了幾遍,恍然大悟般叫了起來,「慢慢慢,先別說話!劉永福所說的那個阿紫,當初我們都以為是女孩子的名字,肯定是紫色的紫!但我現在想啊,那個阿紫,會不會是紙人的紙,也就是阿紙?」

「哎呀!阿紫?阿紙?它娘的,這事還真難說!」劉老大猛地拍了一下手,「有可能!她只是說她叫阿紫,誰也不知道是哪個字兒,但她可能是個紙人嗎?」

我們都看著老大爺,怪不得他老人家莫明其妙地講起了紙人作怪的事兒呢!難道劉永福的被害,真的會與一個紙人有關嗎?

老大爺聽了我們的話,默不作聲地看著我們。臉上古井不波,沒有什麼表情,像是陷入了沉思一般,一個勁地抽著他的老煙鍋子。

「大爺,麻煩你老人家講講吧,講講你們這個地方扎紙人紙馬的,與其他地方有什麼不同的!」劉老大熱切地看著老大爺。

「咳咳!這事兒說起來很複雜,處理起來也很麻煩!反正喝點兒酒也睡不著,我就給你們講講吧,只當咱們爺幾個閑扯瞎聊,至於永福那孩子的事兒,我不敢保證就是紙人子乾的;但我敢保證我講的情況全是真實的,全是我親身經歷過的!」老大爺又狠狠地抽了兩口煙,緩緩講了起來:

其實給死人扎紙人紙馬這個東西,也是老習慣、老風俗啦。可能很多地方都有這麼回事兒,而且都是差不多的樣子,也不過是手藝有高有低,畫的好壞有別,扎的大小不同罷了。

從我記事兒時起,我們這個地方所扎的紙人紙馬,都是出自於有名的民間大畫家——劉道子之手,他們那是祖傳手藝,厲害的很,在我們這一帶名氣很大!

劉道子其實是個年輕人,雖然姓劉,但真名卻並不是叫做道子,那只是綽號而已。因為他畫畫的技藝很高,人們便比作唐代畫聖「吳道子」,給他們起了一個「劉道子」的外號罷了。

劉道子畫技高,卻並願出山入仕什麼的,只是在家潑墨揮毫,靠著給人畫紙人紙馬的手藝吃飯。

劉道子的手藝真是沒的說,我也不會夸人,只能老實地說,凡是出自於他劉道子之手的畫,那絕對是像的很。給老百姓畫的像,簡直是一模一樣,那臉面、那身子、那打扮,特別是那眼神兒,和真人是不差分毫,讓人只怕他會從畫上走下來一樣!

劉道子給村民們畫的紙人子,那可不像別的地方粗製濫造的,他扎的紙人子,和真人一般大小,不但眉目如生,而且衣著打扮也和真人一樣!

就憑這一點,我們這兒的紙人子就和其他地方的,大有不同!聽說有的地方,直接用紙一糊,隨便畫上個鼻子嘴巴的就算成了!

當然,他劉道子畫得再像、再逼真,那些紙人到底還是紙人,這點不能胡扯。就算它再像真人,最終它還是假的!

但是,這可是個大前提,喏,就像前面這個油燈一樣,油再好,燈芯再大,不碰到火花它也沒用,也絕對不會發明發亮的;不過要是用火一點,它發出的亮光就連三間房子也裝不下!

那些紙人紙馬的也是那樣。除了形狀大小非常逼真之外,就是有一個巫師在旁指點,對那些紙人紙馬採用了一點奇門秘法,結果那情況可就大不一樣了。

當然,要不是那個巫師,也不會出了那麼多嚇人的事兒,我們這個老風俗也不會被迫取消。千不該萬不該,我們不該相信一個遊方到村裡的那個巫師。

十多年前的一個春天,不知從哪裡來了一個遊方的老者,不僧不道的,也不知道他念的是哪門子經,修的是什麼道,走到我們這兒,就不願意再走了。

反正當時我們看他一大把年紀了,也就各家給他一些糧米什麼的。

令人沒想到的是,那個巫師還真有些本事。當時我們村裡有一個人衝撞了什麼邪物,胡言亂語、卧床不起,吃了幾服藥、請了幾個神漢也沒看好。

那個巫師聽說後,主動上門,一不開藥、二不跳神,也不需要設香案、上供品,只是沖那病人嘰嘰咕咕的念了些咒語還是什麼的,反正那個病人立即就好了!

這一下,全村人都對那個遊方到此的巫師,開始刮目相看了。很多人好奇地問他是從哪裡來的,他說人如浮萍、生死不定,還管什麼老家不老家的,他早就忘記自己是哪裡的人啦!

人們再問他叫什麼名字,他也不願意說,只說是既然你們叫我巫師,那以後就以巫師稱呼我算了。

從那以後,我們都把他當成奇人看待,家家輪流請他吃飯住宿,奉為上賓一般。

那巫師倒也不吃閑飯,凡是村裡有什麼邪病怪事,找他一準能解決。不過,真正讓他大名遠揚,被人們奉若神明的,卻是另外一件奇事。

當時我還年輕,那件事我親自參加過,所以記的很清楚。那時我們村的老族長還健在,就是他家裡出了一件怪事。

說起來事兒也不大,就是比較嚇人。老族長家裡蓋在新房子的時候,在挖地基時挖出來個小石人。

那個小石頭雕成的人子,不過二尺上下,也不甚精美,既不是道家供奉的太上老君,也不是佛家供奉的佛祖觀音,就是那麼一個五官不清的石雕而已。

但那個巫師聽說以後,立即趕到現場,對老族長說,這可是個大事兒,這個石人不簡單,千萬大意不得,讓老族長一家人燒香磕頭,供奉它七七四十九日,才能保佑全家不出什麼凶事。

老族長一向自視甚高,更何況一個黑不溜秋的小石像,又不是什麼三清四帝、八洞上仙的,要他一族之長當祖宗那樣供著一個石頭人子,他當然不願意。

所以老族長根本不聽巫師那一套,不但冷冷地讓那個巫師走遠點,而且直接吩咐人把那個石像扔到旁邊算了。

那個巫師見老族長不但不聽他的,而且根本沒把他放在眼裡,也就沒有多說,嘆息一聲轉身就走,臨走時卻留下一句非常刺耳的話:「誒,不聽我言,三日黃泉;不聽我令,全家沒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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