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琉璃碎 第68章 何必當初

入蘭堂,斷人腸,塞鴻相和蛩吟響。

早是愁懷百倍傷,怯昏黃,怕的是塞角韻悠揚……

羅玄聽到尖叫聲大驚失色的衝進房內,迎面撲來的是曾經自己最為熟悉不過的柔軟身體,下意識伸手抱在懷裡,卻又立馬被驚恐的推開。手裡一空,然後便是同樣熟悉的心如刀絞。

「不對,不是,雪哥哥,雪哥哥在哪?雪哥哥,雪哥哥……」琉璃一邊跌跌撞撞的往門外摸索著,一邊大聲呼喚。盧楊飛雪聽到聲音急急的從荷塘邊趕過來,扶住東倒西歪的她。

「怎麼回事?」面具下的表情看不見,聲音卻仍是失去了往日平穩。

琉璃緊緊的抱住他,急劇的呼吸:「雪哥哥,我……我為什麼什麼也看不見了,我是不是瞎了?我是不是瞎了?」

盧楊飛雪抬頭看著在不遠處羅玄。

羅玄整個人怔怔的,凝望著面前緊緊相擁的二人,突然想起天山時她赤著腳雪月夜尋自己的一段。凄美得真的突然讓他很想落淚。

「沒事,藥效的作用,過段時間便好了。」僵硬的轉身,慢慢走回自己房間把門關上。那兩人之間的縫隙,已經再沒有任何自己容身的餘地了。

盧楊飛雪把琉璃抱到房間里,幫她輕輕的擦眼淚。

「嚇到了?」

「恩,對不起。」

「對不起什麼?沒事,抓著我的手,感覺一下,我是什麼顏色的?」

「白的,呵呵。」

「這個呢?」把桌上的水果遞到她手裡。

「蘋果,我知道,早上我還吃了一個,很紅很紅。」

「猜對了,這個也獎給你吃掉吧。」

「呵呵,本來就沒電燈,就怕晚上黑,這下好,全黑了。」

「就當體驗一下吧,羅叔叔說很快就會好的,你別擔心。」

「有你在當然就不擔心,不過看來這下我又要長胖了。」

「為什麼?」

「因為都是晚上啊,我睡的肯定比平常多很多,比你還多。雪哥哥,你還記得一年前見到我的時候有多胖么?」

盧楊飛雪愣住了:「嗯,還好吧,不是很胖……」

「怎麼不胖啦,雖然不知道我現在怎麼長成現在這個樣子了,整個人瘦了不說,近視眼鏡沒了,皮膚也好的簡直不像人皮。但是一年前我真的很胖的。那時候貪吃的不行,壞習慣總是覺得吃了這頓沒下頓就拚命的吃,暴飲暴食的。我曾經還夢想著嫁個廚師呢!嘿嘿嘿……」

「想吃我做的菜?」

「才不要,你的手藝不可靠,做出來肯定是不能吃的。還是何昔燒的菜最好吃。」

「我想學的沒有學不會的。」

「切,才不信呢!不過穿這麼白的衣服可不適合進廚房。我前兩天跟何昔學了幾樣小菜,等眼睛看得見了就做給你吃。」

「好啊,期待中,都什麼菜來著?」

「涼拌豆腐,涼拌茄子,涼拌黃瓜,糖拌西紅柿……」

……

又熬到日上三竿,羅玄從房間里出來,庭院里很熱鬧,一大堆人在那做瞎子摸人的遊戲。琉璃被圍在中間,因為看不見,連眼睛都不用蒙。飛花不時調皮的從琉璃身邊跑過,戳她一下,卻又不讓被抓住的逗弄她。琉璃急得直跳腳,小手在空中忙亂的揮舞著。飛雪悠閑的在一旁撫著琴,長如飛瀑的黑髮在午後陽光下折射出一陣耀眼奪目的光彩。

突然覺得自己好像很多餘的被排除在琉璃的世界之外,她已經,再也不需要自己了。

一雙小手突然拽住自己的衣袂,開心的摸上了自己的臉,疑惑猶豫了半天之後似是認出了是誰,也不言破的尷尬笑兩聲繼續回頭抓其他人。琴音頓了一頓之後又古雅的響起。

那雙手突然很想握住,帶她走,其他的什麼都不想再管。可是心中再多的情緒仍始終面無表情。看著她耍賴的假裝跌倒然後哈哈大笑的捉住扶她的何昔,看著她撒嬌鑽進飛雪懷中,在琴上亂撥一氣的擾亂音律,看飛雪牽著她的手,在花間行走。突然想起一句話: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心底是從未有過的哀傷還有凄涼嘲笑。

葯還差最後一帖,便即將大功告成了。他卻突然不知道自己這樣堅持到底是對是錯,曾經想著不奢求太多,心中唯有一願,但求她能記得自己。哪怕不再愛了,至少,記得他們那些焚心刻骨的曾經,也足夠了。可是他的自私,讓她回憶起那些對她而言痛苦萬分的事對於她而言是否又太不公平呢?她是絕望到怎樣程度,連死的路都走不通這才選擇了失憶這一途啊,而他卻千方百計的要打破它,讓一切重新回到瀕臨毀滅的原點。

可是那想要把她抱在懷中的情感幾欲將他撕裂,是對是錯,他早已顧不上了……

琉璃坐在黑暗裡,突然覺得整個世界很安靜。豎起耳朵聽,可以聽見風吹樹葉的聲音。聽見有人開門進來,開心的站起身迎上去。

「雪哥哥,你今天竟然起那麼早么……」

卻不小心腳絆到小凳,整個人撲倒下去。身子被有力的臂彎托住,攬在懷裡,聞到的是大股濃烈刺鼻的藥草味道。感覺到那隻手在自己腰後停留著讓她的心砰砰直跳。

慌亂的站直了,點頭道:「羅……叔叔早。」

什麼東西被端到自己眼前,她聽到他唯一跟自己說過的兩個字。

「喝掉。」

冰冷的聲音沒有一絲情感,卻又總是讓人沒有辦法不服從。琉璃不快的皺起眉頭,一次比一次難聞的味道。他不是醫生么?難道不知道小孩都不喜歡吃藥,他連放點冰糖什麼的都不會么?

「我沒病,不喝。」執拗的轉過身去。

「喝掉!」一副沒耐心的模樣扯過她的身子遞上碗來。

「我說了我不要,難喝死了。」用力推拒著他,心裡不知哪裡來的酸澀。她就是討厭他,更討厭自己面對他時心裡的異樣。奮力的往門外沖,她要去找雪哥哥,她才不喝什麼亂七八糟的葯。

羅玄臉色鐵青,一把把她抓了回來,拿起葯碗便往她嘴裡灌。她不知道這是他花了多少心血才治成的,這是最後一帖了,喝了她就可以恢複記憶,喝了她就可以想起他了,她怎麼可以不喝!她怎麼可以不喝!!

琉璃被突然入口的葯嗆到,氣急敗壞的抬手把碗打開,葯汁潑掉半邊。

「我說了我不要喝,我不要恢複什麼記憶,就算瞎一輩子我也不要再喝你的葯,你聽見沒有!你走,我不想再看見你!!」力氣沒他大,幾乎被他單手提離地面,使勁掙扎擺脫著,一邊孩子一樣踢打哭鬧。

終於,所有的一切瞬間爆發了出來。她說她不要恢複記憶,她說她不想看見自己……

赤紅的雙眼,還有猙獰的臉琉璃看不到。她只是聽見骨節咔嚓作響的聲音,然後唇被完全堵住。

這種感覺,是不是叫天昏地暗?

那一瞬眼前一片銀白色刺眼的光,她以為自己的眼睛可以看到了。整整三秒鐘她驚詫到無法反應,任憑羅玄強取豪奪。直到被迫仰著的頭,下巴不容拒絕的被托起,濃烈腥澀的葯汁順著對方的唇大口大口的灌了過來,一陣反胃。想要吐出,卻甚至連喘息的機會都沒有,盡數被硬逼著吞下。

可是葯汁已經喝完了,那唇依然不肯離開,反而越發深入的逼進了過來。帶著讓她驚恐的瘋狂侵略,霸氣佔有。親吻著,廝磨著,吸吮著,啃咬著,彷彿要將她整個的吞進肚裡。可是野蠻卻不粗魯,舔舐、吞噬、佔據著她濕潤的口腔內的每一個角落。

琉璃只記得盧楊飛雪的親吻溫柔又美妙,哪裡承受過這樣激烈的掠奪。羅玄的吻以雷霆萬鈞的氣勢狠狠落下來。她的整個腿都軟了下去,被羅玄緊緊的抱在懷裡,攀附著,身子瑟瑟的抖著。那一瞬間琉璃只感覺到萬分的暈眩,她彷彿看到雪月,星輝,長空,還有馬兒在風雪中悲鳴,滿地都是白色的小草。

琉璃不明白,也從不知道,哪怕是天山那一夜,那張涼薄的唇也從未如此狂熱如火。她快發瘋了,不敢相信這個她一向討厭的男人會這麼對她。心裡又是害怕又是羞辱,發瘋的扭動掙扎著,想要逃離他的索吻,逃離他的懷抱。

過於強烈的情感極端到已經逐漸扭曲,羅玄早已經不是那個羅玄。看著在自己懷中奮力掙扎的人兒,聞著她身上盧楊飛雪殘留下來的氣息,嫉妒的簡直要發瘋。

那樣殘忍的想要壓倒她的衝動。天山一夜的一幕幕在他腦海中重演,翻雲覆雨的畫面激發起他所有潛藏起來的靈魂,狂亂的,易躁的,衝動的,暴怒的,殘忍的,血腥的,縱慾的……

想要把她摁進自己身體里再不準離開,想要她的笑靨如花只為自己一個人綻放,想要她永永遠遠只屬於自己一個人!

滾燙的手以很困難糾結的方式用力鉗制住琉璃的小手,她一動不能動,骨頭好像要碎掉一般,疼的簡直要掉淚。越是掙扎,越是被羅玄強製得壓迫得越厲害。鋪天蓋地的吻來得霸道而兇猛,幾乎沒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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