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笑地不堪舉目,回首處景物蕭疏。
星前月下誰共語?謾嗟吁,何如?
盧楊飛雪難得的大清早上出現,想是一夜未眠的緣故,推開房門未見琉璃,連忙急往一旁的羅玄房裡奔去。卻只見羅玄暈倒在門邊的地上,衣襟上點點的殷紅,如梅花綻雪。想是最後掙扎的爬到門邊最後還是暈了過去。一探脈門,大驚失色的發現他一身驚天絕世的武功竟然廢了七七八八。
「怎麼可能?怎麼會?!」心急如焚的源源不斷的往羅玄身體里輸入內力,過了約一柱香的時刻羅玄才悠悠轉醒。
睜開眼首先看到的便是盧楊飛雪冰冷的面具,看不到他面具後急切的臉。
「琉璃……快去找琉璃……」
盧楊飛雪從未在這個男人臉上看過那麼驚恐又慌張的表情。略一沉思,把他扶到床上,甩袖急奔出去。
「公子,什麼事這麼……」
「何昔,你現在去房內看一下羅叔叔,他走火入魔,內傷不輕。今昔,你帶北冥天他們還有庄內所有人跟我一起在庄內庄外四處搜尋琉璃的蹤影,她不認得路,走不出千年的梅林古陣。」
「是,公子。」
庄內上上下下亂成一團。還好雪不是很大,琉璃半截身子露在外面,很快便被空中搜尋的鹰鵰發現。盧楊飛雪心急如焚的把琉璃抱在懷裡,慶幸她隨身帶著辟塵珠,只是暈睡過去。
看著她蒼白到幾近透明的小臉心疼的不行,對羅玄恨意又多了幾分。
一把橫抱在懷裡,飛也似的往回趕,而回去正看到羅玄硬撐著已經扶在門邊,緊皺的眉頭,憔悴而滄桑。
看到躺在盧楊飛雪懷裡的琉璃,身體里的血液都瞬間凝固了。
「她……怎麼樣了?」顫抖的似乎都不是他自己的聲音。不會死的,不會有事的,她答應過就絕對不會再做傻事,她怎麼樣了?到底怎麼樣了?
盧楊飛雪沒有理他,徑直進了屋子。
「把熱水毛巾還有暖晶石什麼的通通拿上來,還有叫何昔趕快過來。」
手忙腳亂的把琉璃放在床上,把她被冰雪浸濕衣物換掉,不斷輸入內力溫熱她的身體。
「我來……」手剛扣在琉璃脈上便被盧楊飛雪毫不客氣的抬手一掌。
硬生生的挨了,踉蹌的退了兩步,聽到盧楊飛雪從未有過的冰冷怒氣的聲音說道。
「再也不許碰她一個指頭!」
就那麼彷徨的站在那裡,看著眾人圍著她轉來轉去,而他彷彿被隔絕在紅塵之外,離她那麼遙遠那麼遙遠。腦海中都是琉璃離去時流著血淚的大笑,和萬念俱灰的背影。他到底,都做了些什麼?
一日一夜了,琉璃還未醒,盧楊飛雪始終在床邊守著,照顧著她,而羅玄就始終在一旁看著,雖不能靠近,卻一步也不肯離開。
他一身堪比天人的修為,一夜之間幾乎毀於一旦。琉璃一刻未平安,他也無心自療,任憑何昔說什麼,只是神情恍惚的一直獃獃望著床上面色蒼白的人兒。
何昔只是覺得不對,哪兒不對他又說不上來,琉璃昏迷的時間似乎是長了一點。待到第三日還是決定用金針刺穴讓琉璃醒過來。他不明白公子在這節骨眼上發什麼脾氣,讓羅玄來醫不是最好的么,非要逼他磨刀上陣。
羅玄已經一千一萬遍的想過她醒來會已什麼樣的方式面對自己,也做好了一切心裡準備來面對琉璃的一切反應。可是他再如何,都沒有想到,竟然會是那樣的結局。
「你是誰?」
就這麼一句話,足夠他唯一殘存的一絲堅硬與理智的徹底毀滅。
琉璃驚愕的睜大著眼睛望著四周陌生的場景,陌生的人們,只覺得頭痛欲裂,她明明剛剛跳進了她家的游泳池,怎麼一眨眼跑這來了。在拍電影么?不然怎麼會有這麼一大群她自慚到都不敢正眼看的帥哥美女圍在她身邊??
「這到底是哪啊?拍電影嗎?我被外星人綁架了嗎?洋芋豬,滾出來,是不是你在捉弄我?」
一陣寒意順著盧楊飛雪的脊椎往上爬,大概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了。
羅玄驚懼之下上前一把抓住了她的衣襟:「你說什麼?」
琉璃瞪大眼睛看著面前的那個人,挖太太太帥了,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有味道的男人,不過臉色太蒼白太難看了,還有鬍渣好頹廢哦!幹嗎那麼凶的瞪著自己啊!好可怕!
「你……你是誰?」
羅玄頭腦一陣暈眩,身子虛晃兩下,彷彿想起什麼最恐怖的事物一般握起她的左手手腕。
沒了,果然沒了。
「你吃了一夜果?你竟然吃了一夜果?!!」問脈的大手陡然緊握,羅玄扭曲的面容惘若厲鬼。這一生從未如此驚懼恐慌過。
「啊!好疼!你放開我!好疼啊……」琉璃被他渾身的氣焰嚇到了,使勁往後退著躲著,她何曾見過如此驚人的氣勢,幾欲喘不上氣來。
盧楊飛雪一用力的把他推開了老遠,溫柔的把琉璃護在懷中,輕輕安撫。
羅玄依然未完全反應過來,早已震驚到頭腦一片空白。一想到那麼久以來相處的點點滴滴,她竟然頃刻間遺忘殆盡,世界整個都安靜了下來,全成了一片虛空,然後,他聽到什麼東西碎裂的聲音,接下來,是從未有過的心如刀絞。
那瞬間湧來的莫大哀痛,頃刻間將他的整顆心席捲了去,彷彿被人一刀刀剮著,那種絕望與無力幾乎將他魂魄也吞噬殆盡。
只是那麼一剎那,他的所有防衛與偽裝,他的所有原則與堅持,盡數崩塌。
那一直在心裡潛滋暗長的愛,那其實他早已洞悉卻從來不肯面對和揭開的愛,已無可挽回的姿態排山倒海而來。
只是,他殺死了……包括那些他們在一起的熾烈溫情或者殘酷的回憶,羅玄嘴角邊的涼薄與清冷,琉璃眼角的溫柔與笑意。雙唇顫抖著,那是一種糾結了孤獨,隱忍,愧疚,絕望於一體,經由歲月之輪一再碾壓敲打之後的無力的驚恐。驚恐之下,是刻骨的疼痛。
他失去的,不光她的人,她的愛,她的記憶,還有自己的心。
不知道誰比誰殘忍,不知道是誰比誰傷心。過往的一切,猶如鏡花水月般在那一句「你是誰」之下便得絲毫都不真實,猶如夢一場,除了一陣唏噓感嘆之餘一點也沒留下。
釋迦二字,譯能仁;牟尼二字,譯寂默。他曾經一直以為,自己真的如同高高在上的神祗和佛陀一般可以絲毫不受世間一切情愛的牽絆與束縛。
「釋迦牟尼成佛萬眾矚目,可是誰又看到他妻子耶輪陀羅的淚水和辛苦?愛與不愛,留下或者離開,什麼時候又輪到過我選?我只是不明白,若你真是未曾有絲毫愛過我,那為何上天何苦要以這樣的方式來與你遇見……如果再來一次,我寧願這一生從未愛過你;如果有來生,我只願生生世世皆不再相見……」
昨日她在耳邊的話再一次在耳邊迴響著。羅玄凄楚的仰天大笑起來,踉蹌的倒退幾步,兀的噴出一口血來。
相尋已覓,相濡以沫,又相忘於江湖,最後的最後,徒留下一聲笑。笑罷,淚水卻簌簌而下。
問世間,情為何物?
北冥天,趙祥吉等人只是大致上猜出發生了些什麼事,卻不明白。七嘴八舌和琉璃說著,她卻只是頭痛欲裂又一臉茫然。
盧楊飛雪簡潔明了給她講了一下大概。
琉璃不可置信的抬頭望著這個戴著面具,溫柔而又美麗似仙的男子:「你的意思是我早在一年前就已經穿越了?撞到頭然後又剛好失去了這一年的記憶?」
「對,不過你放心,你是我未過門的妻子,我會好好照顧你的!」
「哥?」眾人皆大驚,飛花奇怪自己怎麼不知道琉璃要和大哥結婚的?趙祥吉,北冥天還有今昔何昔等人頓時都臉色鐵青,到底昨天都發生了什麼了。
「恩,琉璃不會離開飛雪山莊,她昨日已經答應了我的提親,從今往後,她就是盧楊山莊的女主人。」
羅玄微微顫抖著,緊皺的眉頭沒有說話。
「怎麼可能!琉璃不可能答應嫁給你的!她明明……」趙祥吉對發生的太迅速的一切根本無法接受。
「昨晚羅叔叔也再場,這點他可以作證,我還應該好好感謝他,還是他給我倆做的媒牽的線呢,是吧,羅叔叔?」
羅玄扶住牆,用力支撐住身子。
周遭一片靜默,是人都知道琉璃愛羅玄愛的要死要活,而以羅玄的性格,發生那樣的事的確也有可能,只是真想不出來他會有那樣的狠心。北冥天以為,他那次失去琉璃後的痴狂,已經讓他明白自己的心了。沒想到,還是發生那樣的事。
那麼為什麼琉璃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也就可以解釋了。四周一根針掉下的聲音都可以聽見,每個人心裡都跟針扎一樣的難受。不明白同樣是人,為什麼羅玄的心,竟然可以堅硬到那樣一種程度?
「啊,你的意思是說,你要做我老公么?」琉璃興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