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雪中仙 第62章 燕燕于飛

世間惟有酒忘憂,酒況誰參透?

酒解愁腸破?僽。

到心頭,三杯滌盡胸中垢。

和顏潤色,延年益壽,一醉解千愁。

婚禮布置的很簡單,借了盧楊家的場地,出席的人不多,但是因為有趙祥吉和琉璃這些搗蛋鬼,大紅的喜字高掛著,鞭炮放著,卻也是一片的喜慶祥和。

琉璃死活不依的非要給娃娃大紅禮服裡面套上水手裝,心裡想著要晚上入洞房的時候給北冥天一個刺激。娃娃強扭不過她,只好淚光盈盈眼睜睜的任自己被她扒光,換裝玩偶一般的往上套。琉璃望著她白嫩的身子一個勁的流口水,直嘆著北冥天好福氣,白撿了這麼一個可愛的平胸蘿莉。

拜堂的時候,琉璃看著北冥天木訥緊張的樣子就好笑,娃娃頭上蓋了喜帕,走起路來也是東倒西歪。

一片大紅喜慶還有歡聲喜樂當中,羅玄依舊白的塵埃不染的身影坐得高高在上,顏色如火的花雨彩屑和朱毯上,那抹孤清的白色顯得落寞而突兀,脊背挺的像一把出鞘的劍,眉彎鎖得如待發的弓。不衫不履,無悲無喜,如獨樹出林,俯視風雲。以往淡漠如今變成了冰冷,接過二人奉上的茶,不痛不癢的說兩句百年好合的話。琉璃在下面看著,卻不知道是怎樣的心情。

突然聽見梵樂大作,半空中傳來聲音:「神仙府賀禮到……」

娃娃驚得膝蓋一軟跪了下去。但見得空中來了數人,皆美姿容,笑翩然。為首的是府里的散仙級人物。拉開捲軸畢恭畢敬的念了一遍神仙府主的賀詞,然後放下一株千年丹參後即匆匆離去。驚得場內數人皆是一頭冷汗,還以為是一劍蓮來找茬子的。

剛送走這一波,突然聽見北冥天說:「月,出來吧,我聽見你了……」

眾人望著另一邊屋頂上不知何時站了個人,身形消瘦,彷彿隨時會被風吹走一樣,散亂的長髮紛飛著,遮住了哀傷清秀的面容。久久的看著下面突然輕輕拋了把劍柄還有一個發簪下來。

「老大給你的……冥獄和北冥閣內鬥,她受了重傷。只說要我把劍給你,還有這個銀簪。」

北冥天握住久別的天誅劍,內力微發,劍氣橫飛。琉璃在一邊看得眼珠子都快掉下來,哇,星球大戰之激光劍!

古樸的銀簪上刻著幾行小字:

「風夜篷窗竹馬繞,吹花白髮相看小,雪舞冥空長漫漫,天誅折以代瓊瑤。」

手微微有點顫抖,風夜花吹雪……那個小時候哭著替自己求情卻讓自己被罰更重,然後在大雪紛飛的院子里跪了一整夜的倔強女子。那個寧肯殺了自己廢了自己雙眼,也不願意讓自己離開她一步的女子……

月君淡淡看了他一眼,道:「保重……」

「慢著。」北冥天取了一旁的圓月彎刀快速的向他飛旋過去,「這個我已經用不著了,謝謝……還有,把這個帶給她吧,反正我留著沒用。」然後把那盒丹參也扔了過去。一劍蓮雖然為人無恥了點,但是以他神仙府主的身份,倒也不至於卑鄙的用到下毒什麼的手段就是了。

月君點了點頭,走了兩步,突然又回過頭來道:「這大紅色,真是不適合你,這輩子,不要再穿第二次了。」說著人便不見了,徒留一地傷感。

意猶未盡的結束完禮宴,琉璃和趙祥吉,夢寶貝還有飛花幾個玩的開心,一邊猜拳一邊喝了不少酒。興沖沖的要去鬧洞房,豈料娃娃早就累了困在北冥天懷裡,北冥天抱她進房內去睡,兇狠瞪了一眼給了每個人一個警告,誰敢要是吵醒了娃娃……

琉璃看著周圍的一派喜慶,心裡落寞更深了。真討厭,為什麼她身邊都是一對一對的呢?存心刺激她啊……遠遠的看到何昔走到羅玄跟前在跟他說些什麼,集中內力豎起耳朵在那偷聽。

「羅大俠你到底在練什麼功?血液冰釋流動得如此緩慢,身上心脈封了那麼多處,都快要走火入魔了……」琉璃很少看到何昔如此著急的說過話,什麼武功啊?很嚴重么?

「我自己知道,不必多問。」

「可是……」

「你們的傷都好得差不多了,你醫術也是不錯的,飛絮的臉接下來需要如何治療你應該很清楚了,沒有我也可以。我和琉璃明日便會離開。」

什麼?那麼快!不是說再多等兩日的么?琉璃暗暗有些吃驚。

何昔扭頭看了琉璃一眼,心下諸多慌亂不舍。

「不能再多留幾日么?」

「總要相別,多留無益。」羅玄一口回絕。

「琉璃不能走,只要一天賣身的契約沒失效,她便是我盧楊山莊的人,誰也不能帶走!」今昔突然插語,面如豬肝,貌似對自己說出這麼弱智的話覺得有點狼狽,可是又再找不出更好的理由。

羅玄冰冷的望著他:「和我算銀子么?多少?」始終,還是非常不喜歡這個人,他從來不知道,自己竟然如此記仇。

今昔在那樣氣焰壓迫下強撐著,記得那日杭州初遇他時他癲狂似魔,武林大會上再見卻又飄然若仙,可是現在卻不人不佛,不仙不魔。總是給人以又強勢壓抑,又傲然冰冷的感覺,覺不出身上有半分人氣。

盧楊飛雪喝退今昔,笑道:「怎麼可能問羅叔叔你要銀子呢,不過既然沒事,何必急著要走,多留幾日又何妨?」

羅玄冷冷的看著他:「這些日子來的款待,還有之前對琉璃的照顧,多謝你了。我們明日便走,就不多眈擾了。」

「玄哥哥,就再多留兩天好不好?就兩天。」琉璃忍不住了,也跑過來求情。

「不行。」羅玄看到她撒嬌的神態,語調更加冰冷決絕了。

趙祥吉還有飛花他們一時全圍了上來,不管好說歹說,羅玄依舊不為所動。

眾人無奈之下,只好繼續把酒高歌。琉璃心裡有傷感有落寞有委屈,全部都一江春水隨酒流了。飄香居醇清淺淡的梅子酒,入口有清香半點也不傷喉,不知不覺飲得便多了。為什麼明明是別人大喜的日子,自己卻這麼難過呢?為什麼明明關係都已經走到那一步了,他們倆的心卻似乎越來越遠?

趙祥吉想到兩人好不容易得見,馬上卻又要分別,心裡哀怨,隨手拿了筷子便擊箸而歌道:

「燕燕于飛,差池其羽。之子于歸,遠送於野。瞻望弗及,泣涕如雨。

燕燕于飛,頡之頏之。之子于歸,遠於將之。瞻望弗及,佇立以泣。

燕燕于飛,下上其音。之子于歸,遠送於南。瞻望弗及,實勞我心。

仲氏任只,其心塞淵。終溫且惠,淑慎其身。先君之思,以勖寡人……」

頓時間,本來祥和喜慶的婚宴充滿了離愁和哀思。琉璃心下大痛,醉醺醺的不雅的爬到桌子上面,舉著杯子哈哈哈大笑三聲,然後突然大聲的吼唱了一聲:「朋友我明天就要遠走,幹了這杯酒!」

全場皆倒,驚嚇過度的抹把汗水,忍不住笑成一片,心裡卻又個個暗自為她心疼。

羅玄眉頭緊鎖,道:「別再喝了,明日還要趕路。」

剛準備上前,卻見盧楊飛雪走了過去,突然一把把她從桌上橫抱了起來,眾人皆倒抽一口涼氣。

「我送她回房休息。」旁若無人的轉身往內院走去,步子輕且緩慢。

琉璃七葷八素的環著他的脖子,天真又嫵媚的笑著。羅玄緊握成拳,突然覺得心臟一陣緊縮。

「公子你冷么?」琉璃頭偎在他懷裡,如常的感覺不到他身體任何的溫度。

「不冷,有你在。」盧楊飛雪抱她進屋放她坐下,然後沾濕了熱毛巾,溫柔的替她抹著臉。

「公子我捨不得你……」琉璃的鼻子紅彤彤的。

「我知道,我也捨不得你。」

「我會經常來看你的,雖然交通不是很發達,但是我會騎馬了。」

「恩,會再見的。」

「呵呵,是啊,等飛絮和何昔成親的時候,我還要來做伴娘呢!」

「恩,琉璃……」

「啊?」

「如果公子留你,你會為了公子留下來么?」

琉璃慢慢的低下頭:「對不起……」

「呵呵,別說對不起,知道么,在遇見你之前,我總以為,這一生便就是這樣了,活在過去的折磨里,永遠不會有快樂。直到你出現,那樣的輕鬆還有歡樂,是從未有過的。想要把你留在身邊,想要每天看著你的笑容……琉璃,嫁給公子吧!」

琉璃愣了愣,直直的望著他,酒意頓時全消,滿臉不可置信。

「像娃娃今天一樣,正式的拜堂成親,然後以後的每一天都和公子開開心心的在一起過好不好?」

「公子……我……我已經沒力氣再去愛一個人了。而且……我……我已經是他的人了……」琉璃鼓足勇氣,終於把那話說了出來。

「公子知道,公子不在乎……」

「你……知道?」琉璃一下臉通紅了起來。

「恩,知道。沒關係的,我都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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