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章 不能

辰語瞳眼皮一跳,不動聲色地看了龍廷軒一眼,笑道:「父親母親回來後,府中自然是熱鬧不少。」

龍廷軒眯著眸子,目光掃向辰語瞳清秀白皙的容顏,點頭一笑,應道:「一家人總歸還是住在一處好!」

他的眼神透出飄渺之意,從辰語瞳臉上錯開,望向遠處,呢喃道:「可對於一些人來說,這種天倫之樂,往往卻是奢望!」

辰語瞳不知道他是有感而發的感慨,還是因知曉了大哥哥的身世而意有所指。臉上只帶著淡淡笑意,抿著嘴不說話。

精明如龍廷軒豈會看不出辰語瞳的防備心理?

他心知在她這兒是不可能套出什麼話來的了,便只話家常。

二人敘敘說了一會兒話,房中氣氛倒是緩和輕鬆了不少。

適逢阿桑將煎好的葯汁送進房,辰語瞳便順勢起身,笑道:「讓小桑子伺候軒哥哥你用藥吧,喝完葯蓋上被子捂上一會兒,若能出汗就更好,祛掉體內的寒邪,病就好了大半了。不過記得要及時更換裡衣,免得再次著涼了。」

阿桑將一碗黑褐色的冒著熱氣的葯汁送到榻旁的小几上放好,對辰語瞳道:「是,老奴記下了,一會兒先備好盥洗的熱水和衣裳。」

龍廷軒見辰語瞳已經起身,看樣子是要準備告辭,也沒有虛留,只道:「本王尚在病中,便不留語兒用膳了,待本王病癒,再上辰府給神醫小娘子致謝!」

辰語瞳哈哈一笑,應了一句不必客氣,便在阿桑的引領下出了逍遙苑,乘上馬車回辰府。

上了車之後,辰語瞳有些疲憊的躺在軟榻上,如墨釉染就的眸子盈盈流轉著,在腦中過濾了一遍與龍廷軒的對話,確認無虞後,這才沉沉的吐了一口氣,閉上了眼睛。

龍廷軒早已經不是幼年時那個陪她戲耍的軒哥哥了,太子和惠王的失敗,少不了他的挑撥離間和推波助瀾。在宮廷中長大的人,心思城府之深,絕非她所能想像,辰語瞳擔心在大哥哥尚未恢複身份之前,若讓龍廷軒知曉有這麼個威脅的存在,會對他不利。

回到辰府,辰語瞳便直接去了蕙蘭郡主的起居院子見母親,將今日受邀上逍遙苑給龍廷軒治病的事向蕙蘭郡主坦白。

蕙蘭郡主並沒有責怪辰語瞳行醫,這些年辰語瞳神醫娘子的名聲在外,做母親的豈會不知道?左不過是因為女兒並沒有公開行醫,僅僅當做是一種興趣去學便沒有多加干涉反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

龍廷軒這當口請辰語瞳去治病究竟何意,這才是蕙蘭郡主所關注的焦點。在問清楚龍廷軒的確是有病在身,且並無借口套話的嫌疑後,蕙蘭郡主的心才稍稍安定。

日前蕙蘭郡主已經收到了憲宗傳來的密信,約莫六日後,他便能抵達仙居府,只要他們父子相認後憲宗下旨恢複雪哥兒的身份,便沒有什麼好畏懼的了。

晚間辰靖回府,蕙蘭郡主將憲宗即將駕臨的消息告訴了辰靖。

辰靖早知道會有這麼一日的到來,心中也是既開心又難過。

這麼多年來,雪哥兒的身世之謎,對他辰府上上下下而言,是一把沉重的枷鎖。他和蕙蘭倆人守得很辛苦,只擔心哪一天這個秘密會被揭穿,這個家隨之分崩離析,變得支離破碎。

可十幾年來父子相稱,並非全無感情,相反的,他心裡頭對這個兒子的愛,甚至蓋過了親生的然哥兒。因為他多舛的身世,難免對他多偏疼一些。眼看著雪哥兒即將恢複原來的尊貴身份,辰府不必再擔心遭受滅頂之災,辰靖心裡是高興的,可一想到兒子會離開辰府,他便覺得有些失落,有些難過。

他默然點點頭,半晌才緩過神來,問道:「陛下微服私訪,這上京城內的諸事,是否安置妥當了?」

蕙蘭郡主明白他擔心什麼,憲宗複位的時間不長,朝堂上也沒有進行大規模的整合血洗,難保還有心存妄念的人趁機謀變。在這個時候,憲宗離開帝都並不合適,要承擔的風險也很大。但蕙蘭郡主相信憲宗必定是做好了萬全的準備,且上京城有父王坐鎮,應該不會出現什麼亂子才是。

「陛下不是不懂政務的新皇,自然會安置妥當才動身的!」蕙蘭郡主應道。

辰靖嗯了一聲表示認同,他能想到防備,憲宗心懷帝王之術,更沒有不知曉的道理。

「陛下既是私訪,儀仗也定是簡便易行,蕙蘭你打算將陛下安排在何處?」辰靖問道。

蕙蘭郡主整了整容,脫口道:「父王在月朗山的山莊正好空著,明日我安排幾個婆子小廝過去打掃清理乾淨,聖駕到仙居府渡口後,直接換船過去月朗山便好!」

辰靖點頭表示贊同,含笑看了妻子一眼,贊道:「這個安排恰到好處。」

蕙蘭郡主抿嘴一笑,端起茶杯淺淺抿了一口茶。

辰靖知道今日妻子已經將雪哥兒的身世跟孩子說了,心頭擔憂辰逸雪,便問道:「那孩子反應如何?」

想起辰逸雪那過度平靜的反應,蕙蘭郡主不免心頭疼痛,眼眶頓時紅了起來,努力穩住情緒,回道:「雪哥兒那孩子的個性靖哥你不是不清楚,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他將所有的情緒都掩藏起來,反倒讓我擔心害怕。」

辰靖拉起妻子擱在几上的柔夷,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撫道:「去年在帝都的時候,或許他就察覺了什麼吧。那時候雪哥兒不是問了你兩次關於他是否你所親生的問題么?或許他是在那時候就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因而在得知真相後,能平靜以待,且他本就是那樣清冷的個性,倒也不足為奇了!」

經辰靖這樣開導,蕙蘭郡主才放下心來,低聲道:「希望他真能想開,不要鬱結於內才好!」

「蕙蘭你真是小瞧了雪哥兒,放心吧!」辰靖道。

蕙蘭郡主頷首,仰起頭嘆了一口氣,這事兒如今還瞞著老夫人呢,當年為了讓雪哥兒名正言順的成為辰家的子孫,竟編了那樣的謊言,讓靖哥背負上那樣的黑鍋……

蕙蘭郡主心中對辰靖有愧,可對自家婆母,更加愧疚自責。

她不知道老夫人知曉真相後會怎樣,若只是對自己指責打罵,她能接受,蕙蘭郡主擔心的是她萬一受不住刺激,出了什麼意外!

辰靖看出蕙蘭郡主滿臉內疚的神色,便曉得她是在擔心自己一直擔心的那個問題,心頭也是一陣難言的苦澀。暗自嘆了一口氣後,只安慰妻子不要想太多,等事情塵埃落定之後,再好好跟母親解釋清楚。

蕙蘭郡主抿嘴應好,心道眼下也只能如此了。

……

龍廷軒吃了一劑葯又蒙被出了一身冷汗後,病果然好了大半。

天色剛剛清亮,他便已經醒過來了,精氣神看著不錯。他側身挑開幔帳,喊了阿桑進來伺候更衣,洗漱過後,便整容出了院子,在苑中花圃里走了一圈後回來用膳。

阿桑命婢子將早膳擺上,親自在邊上伺候布菜。

龍廷軒配著小菜,喝了兩大碗蓮子百合粥。

阿桑眼中露出訝色,心裡卻是極高興的。那天少主雖然什麼也沒有說,但他也能猜出來少主這病,定然跟陸茽送來的那個封漆短箋有所聯繫。前兩日看著少主神思委頓,他心裡著急,卻什麼也勸不了,什麼忙也幫不上,委實著急難受。

可眼下看少主又恢複了活力,他是又驚又喜,只在邊上小聲問著龍廷軒,可還要再添上半碗?

龍廷軒擱下筷子,搖頭道:「本王飽了,都撤下去吧!」

阿桑恭敬的道了聲是,又小心問道:「辰娘子的醫術竟是這般出神入化,才吃了一劑葯,少主就見大好了呢。剩下的那一劑,老奴一會兒就煎上!」

龍廷軒嗯了一聲,沒有拒接。

這兩天病著,他一直都在想一個問題,如今身體好了之後,這想法便越發堅定起來了。

「鷹組可有消息傳來?」龍廷軒啞聲問道。

阿桑搖頭,回道:「暫時還沒有!」

「有消息即刻通知本王。」龍廷軒說完,起身往內廂走去,看樣子是想回去再睡個回籠覺。

阿桑斂眸道是,見少主已經和衣躺在榻上,忙上前去捧了一張軟毯給他蓋上,便躬身悄聲退了出去。

……

傍晚的時候,阿桑果真收到了鷹組暗衛送過來的封漆小竹筒。他心知少主著急,第一時間就送到了龍廷軒那兒。

龍廷軒雖然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可看到陸茽在信箋內證實憲宗已經離開上京城前來仙居府的消息時,幽深如澗的瞳孔還是不可抑制的收縮著,彷彿有兩道激流瞬間穿透了平靜的湖面,迸起了波瀾萬丈。

阿桑眼角的餘光偷偷覷著龍廷軒的表情,見此不由心頭大驚。

少主這表情,在憲宗奪門成功消息傳來的那會兒,他見過!

可如今,究竟有何事足以激起少主如此怒意?

阿桑還在心中偷偷揣測著,龍廷軒卻已經將短箋看完,緊緊的揉進掌心裡,表情晦暗不明。

他不能讓辰逸雪恢複身份,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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