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六章 孽因

「你是說兇手是六娘?這不可能!」聶員外瞪大眼睛,瞳孔里一片赤紅,「六娘是七七的姐姐,她怎麼可能會下手殺了自己妹子?她最是讓著七七的了,從小到大,什麼都讓著她的!」

「那你們可曾問過她的本意究竟願不願意?究竟是真心還是被迫?」金子面不改色,抿了抿嘴道:「若是柳郎君本是與六娘子是一對兒的,七娘的所為,就是奪人之愛!心儀之人與心儀之物不一樣的,物是死的,人是活的,何況還是自己喜歡的人,怎能說讓就讓了呢?聶員外只疼寵七娘子,應她一切所求,可曾關心過六娘子的感受?只因為她是姐姐,只因為她是庶出,她就得無條件的讓著妹妹,不管妹妹的要求是對的還是錯的?」

聶員外身形晃了晃,他閉塞的頭腦,在這一刻陡然清醒了過來。

他的確從未關心過那個懂事的庶出女兒。

「去年府中準備給六娘議親的,有相熟的友人推薦了幾個不錯的小郎君,還暗中拿了畫像過來給老夫挑選。選中了柳郎君,那孩子出身不錯,品行俱佳,當時是打算定下他,讓冰人說說親的。芸娘是六娘的母親,在書房伺候的時候看過柳郎君的畫像,也很是滿意,許是不小心跟六娘透露了,七七那孩子聽到了吧,就嚷嚷著過來書房,說要看看畫像。沒想到她一眼就看上了柳郎君,讓老夫重新給六娘再挑一個。老夫覺得這件事不大妥當的,只是柳家那邊也沒去說開,只自己家裡知道而已,後來見六娘也同意了,就為七七先說了親事,訂了下來。」

聶員外敘敘說著,淚不由自主掉了下來。

原就是那時候種下的孽因么?

「七娘子跟簡郎君又是怎麼回事?」金子忍下心頭的戚戚,繼續問道。

「簡郢是芸娘的遠方表親,曾跟著父母親來聶府拜訪過!」聶員外簡單道,再沒講聶七娘與簡郎君是如何相識,聶七娘又是如何移情別戀的。

金子想起聶七娘那喜歡奪人所愛的性格,忽的再拋出一個問題:「簡郎君跟著父母來訪,有什麼目的性么?是單純的走親戚拜訪,還是為了求娶六娘子來了?」

金子在想,六娘子與柳郎君的議親因七娘子的臨門一腳而告吹,那作為母親的芸娘,自然要再為女兒另覓良緣的,簡郎君家是芸娘的遠方表親,知根知底,應該符合她嫁女的標準。

聶員外紅著臉,支吾了幾句,這才模稜兩可的應聲……是吧。

兇手的答案幾乎呼之欲出了。

金子掩下心頭的澎湃,又再問了一些有關於聶六娘在聶府中的情況。

聶六娘母親芸娘在府中只是個妾,不管事,期期艾艾個性柔軟,一直留在原配夫人身邊伺候著。而聶六娘自己有個胭脂鋪子,是柳郎君那件事情發生後,聶員外給聶六娘的補償。給她一個胭脂鋪子,自己可以獨立管賬,胭脂鋪子里有掌柜的,聶六娘每隔十天就出門一趟,去鋪子里查查帳。

金子了解完訊息,嘆了一口氣,再次跟聶員外道了一聲:「請節哀!」

這一天,註定是難忘的一天,悲傷的一天!

這個除夕夜,他將失去……兩個女兒!

回到辰逸雪身邊的時候,洛娘子的口供也給完了,辰逸雪看著金子,俊顏露出淺笑,淡淡道:「我等你給我一個契合的答案!」

金子撲哧一笑,斂眸看向燈火闌珊處的兩架馬車,瑩潤的朱唇微啟,低低道:「兇手是第一個給口供的人!」

辰逸雪起身,拉住了金子的手,輕輕摩挲,如琴弦般動聽的聲音裊裊繞繞:「果然是受我影響最深的人……」

看著他拽拽倨傲的模樣,金子心中的心弦,無聲蕩漾。

太帥了!

金昊欽上來,剛想問話,便聽辰逸雪開口吩咐道:「讓三個娘子都回去,派人暗中跟著聶六娘……」

金昊欽愣了愣,沒多問,道了聲好,轉身下去安排。

辰逸雪拉著金子,徑直往馬車走去,一面小聲道:「接下來的事情就交給衙門去做了,兇手告訴他們了,如何抓獲就是他們的問題了!」

金子嗯了一聲,二人一前一後上了車,待坐穩之後,便吩咐野天啟程,先回辰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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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辰府內門道,耳邊將將響起更漏聲。

已經是兩更了。

府中眾人都已經安歇了,整個辰府靜悄悄的,只有一盞盞紅彤彤的燈籠在夜風裡搖曳著。

辰逸雪拉著金子的手,從容穿過外院的甬道,直接往內院而去。

笑笑應該是事先給了吩咐,角門還沒有落鑰,有兩個丫頭守著,二人縮著腦袋,提著燈盞相互靠著背打瞌睡。

「開了門後就回去歇著!」辰逸雪喚醒二人說道。

小丫頭打了一個激靈,忙唱了喏。

金子和辰逸雪回了飄雪閣,青青和笑笑兩個還在正堂廊下等著他們。

見二人回來了,不由長舒一口氣。

再不回來,她們都要瘋了……

之前老夫人讓小桃過來請郎君和娘子一道過去花廳守歲,她們緊張得不行,支吾著說娘子和郎君將才睡下,只怕忘了時辰,要去喚。後來老夫人不知為何,索性讓小桃來說就讓郎君和娘子留在飄雪閣守歲就好了……

青青和笑笑她們心頭的大石啊……

要讓老夫人知道郎君和娘子大除夕夜的,跑出去查案,非把飄雪閣裡頭里里外外的丫頭們都打發出去賣了!

笑笑和青青打起精神,打了熱水伺候二人洗漱,這才掩了門,回自己房間睡個安穩覺去了。

金子很累,身子剛挨著榻,眼皮重重的,就要進入夢中會周公去了。

辰逸雪卻精氣神十足,側著身子將金子抱在懷裡,軟軟的香香的人兒,像一隻溫順的小貓。

「珞珞……」

他柔聲呼喚了一句,唇瓣落在她的臉頰上。

金子迷迷糊糊的應了一聲,扭了扭身子,在他懷裡找了一個舒適的位置,手搭在他的腰上,不多時便傳來勻勻的呼吸聲。

辰逸雪不忍心打攪她,只得掩下心中那把熊熊燃燒了第三次的火把!

他念了幾遍清心咒,閉上了眼睛。

……

天明時分,金子便醒過來了。

今天是大年初一,還有很多事情要安排,她不能賴床貪睡。

見辰逸雪還在睡,她放輕了動作,躡手躡腳的起榻,回身為辰逸雪將被角掖好。

窸窸窣窣地將襖裙套上後,輕輕的拉開槅門,閃身出了外廂。

外頭,丫頭婆子們已經起早忙開了。

青青打了水,在耳房伺候金子洗漱。

打理停當出來的時候,笑笑取了銅鏡和梳子,在外廂等著給金子梳頭。

金子在幾前坐下,問了一下昨晚府中的情況,笑笑一一答了。

三千青絲挽成疊雲髻,高雅而端莊,略微施了淡粉,便已是明艷動人。

金子起身,樁媽媽便進來了,笑著行了禮,問了安,說了好些吉祥話。

金子笑眯眯的,挽著樁媽媽的手,問昨晚可歇息得好。

樁媽媽笑道:「人老了,覺少,索性早些起來打理安排。早宴老奴已經安排好了,一會兒還設在花廳!」

「辛苦你了!」金子眼眸彎彎笑道。

「娘子這話老奴可不愛聽啊,這也太外道了!」樁媽媽佯裝惱怒。

金子呵呵笑了起來,忙連聲道好,斂衽跽坐好,與樁媽媽商量著今日的安排。

片刻後,內廂的槅門被拉開來,是辰逸雪起榻了。

成婚一年來,娘子與郎君恩愛如初,樁媽媽瞧在眼裡,喜在心頭。每每睡前,總要對著夫人墳頭的方向禮拜,一來是告訴夫人娘子過的幸福美滿,而來是祈求夫人在天之靈庇佑,讓郎君和娘子一直幸福美滿下去。

「郎君起了,娘子伺候伺候去吧!」樁媽媽那手指輕輕點了點金子的手背,起身給辰逸雪施了禮,這才出了房門,趿上履鞋,出院子去。

金子曉得樁媽媽的用意,抿嘴輕笑。

沒等金子起身,辰逸雪便擠在金子身邊坐下,啞聲問道:「怎麼起這麼早?昨晚睡得好么?」

「睡得好!」金子讓青青先去耳房備好洗漱用具,拿起几上自己剛剛梳過的桃木梳,挪身到辰逸雪背後,為他重新打理好鬢髮。

用緞帶將鬢髮束好之後,笑笑從院外進來了。

「郎君,娘子,野天剛剛遞了口信進來,金護衛一早過來說了,案子查清楚了!」笑笑站在門外道。

「兇手交代了?」辰逸雪黝黑的瞳眸掠過笑意,不緊不慢的問道。

笑笑回道:「野天說了,可奴婢記不住,他就在院外,要不讓他進來說!」

金子眼睛亮亮的,辰逸雪知道她想知道,便讓笑笑去叫野天進來。

院內的丫頭都打發了出去,只剩下青青和笑笑守在廊下。

野天行了禮,直接進入主題:「昨晚金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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