蕙蘭郡主看了看時辰,也不是很早了,便讓二人趕緊準備去學士府,大婚當日收到的禮品單子,等他們回來了再清點。
金子乖巧應下,領著新女婿回門去了。
劉家人上上下下的,都很熱情客氣,儼然是自己嫡嫡親的新嫁閨女回門來了,好一番的歡迎招待。
翁氏和顧氏滿臉笑容,拉著金子噓寒問暖,問是否適應新婚生活,惹得金子不覺一陣陣臉紅,忙小聲回道:「一切皆好!」
廳堂內氣氛熱鬧,金元見辰逸雪小心呵護著自己的閨女,也放心的點點頭,對金昊欽道:「看到你妹妹嫁得幸福,父親也放心了!」
金昊欽也正偷偷瞟著二人看,小聲低語道:「別人兒不知道,但逸雪,兒與他認識多年,算是比較了解他的,一旦是他認定的,他便會傾心對一個人好,父親不必擔憂,瓔珞定會幸福的!」
金元露出了會心笑意。
劉家人留了金子和辰逸雪在府中用膳,下午還請了說書和樂技,在園子里搭了台,大家一道聽書賞樂,直到午後,金子和辰逸雪才從學士府告辭出來。
……
回到端肅親王府,蕙蘭郡主便將大婚當日客人們賀送禮單送了過來。
金子規規矩矩地施了禮,懂事地將禮單送回蕙蘭郡主的手中,讓婆婆幫著保管收納入庫便好。
她如此識大體,蕙蘭郡主臉上便漾開了笑意。
禮品雖然貴重,但她貴為郡主,還真不稀罕這些。不過金子的做法,讓她覺得貼心,心頭好感更甚,便更加願意花心力為她操持分類保管著,以後這些東西,自然還是要還給他們夫妻的。
蕙蘭郡主也不推辭,就將禮單收了回去,只留了一樣給金子,便是逍遙王贈送的一對白玉瓷瓶。
蕙蘭郡主沒有想到,逍遙王在雪哥兒大婚當天,還會賞臉上端肅親王府來討喜酒喝。
她猶記得當天他喝了很多酒,在外人眼中,似乎逍遙王很給兩位新人面子,真心地替他們高興著,所以才會喝得那麼猛,且全程臉上含笑,所有人都大吃了一驚,他們從沒有看到逍遙王笑得那樣開心過,笑得那麼久過。
可蕙蘭郡主心裡明白,逍遙王會那般,只是因為心裡還放不下。
他是真的喜歡金子,若非一旨賜婚聖旨,將一切做了定局,或許他不會這麼容易放手。
蕙蘭郡主心中暗嘆一口氣,擔憂與喜悅參半。後來在端肅親王和辰靖的勸說下才漸漸拋開了心結。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活在當下,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吧……
金子臉上閃過一絲尷尬神色,但很快便收了起來。她謝過蕙蘭郡主後,捧著一對瓷瓶,回了廂房。
金子將裝著瓷瓶的錦盒放在榻上,蹙眉沉思著。
她很久沒有見到龍廷軒了,自從他上次跟自己說要去陰山,而後,他回來後,也不曾找過她。
是因為陛下賜婚的原因吧?
他知道他們絕無可能,所以,放下了?
這瓷瓶,只是單純的賀禮么?
辰逸雪剛從父親辰靖處回來,見金子正對著一對白玉瓷瓶發獃,不由蹙起了眉頭,快步走到榻邊坐下,擁住金子,關切的問了一句怎麼了。
金子搖搖頭,笑道:「這是逍遙王送的,母親讓我自己保管!」
辰逸雪掃了白玉瓷瓶一眼,嘴角微微勾起,淡淡道:「那便收起來吧!」
他心裡沒有不舒服,誠如他所言,像三娘這般美好的女子,龍廷軒會喜歡上,還算他還有點兒眼光。不過現在三娘已經是他的妻子了,他在愛情上,是最大的贏家,犯不著為了一對瓷瓶不快,他的心眼是很小,但不在這些不著邊際的事情上。
見辰逸雪沒有什麼不自在,金子便放下心來,將瓷瓶放回錦盒裡,收進了箱籠。
……
用過晚膳後,蕙蘭郡主便安排他們二人進宮去謝恩。
白天英宗要處理政務,且宮中行走朝臣眾多,多有不便,便請旨晚上進宮,再爭取宮門下鑰之前歸來,這樣,便不必在宮中逗留太久,這是蕙蘭郡主的苦心。
宮中的規矩,金子都懂,可蕙蘭郡主還是盡著婆婆的職責,跟金子耐心交代了一遍,又讓自己身邊調教的大丫鬟芝蘭陪在金子身邊一道進宮,若有不當處,才可暗中提點。
金子不卻郡主好意,帶了芝蘭和笑笑,與辰逸雪一道乘車往宮裡去了。
馬車在朱雀門停下,因事先有報備,便有內侍候著,抬了步輦,引著二人入內。
英宗在養心殿接見了他們。
福公公給金子和辰逸雪備了茶,二人跪在蒲團上,誠摯的磕頭敬茶謝恩。
英宗喝過茶,又給了二人一些賞賜。
金子和辰逸雪再次叩謝皇恩。
英宗便讓他們都起來,順便拿起案几上的摺子遞給辰逸雪,含笑道:「端肅親王給逸雪你請封世子的摺子,朕已經看過了,如今你已經成家,這名分也該定下來了,朕擇日就將聖旨頒布下去,以後可要對親王盡足十二分的孝道!」
辰逸雪神色依然是淡漠的,沒有因英宗的話而有所起伏。只是接在手中的摺子,似乎沉若千鈞。
他會一如既往地敬重孝順端肅親王,但世子之位於他而言,就像一把枷鎖,將他牢牢的扣在那個位置上。這不是他理想中的生活,也不是他所追求和嚮往的生活。
辰逸雪抬頭,看著英宗語氣淡然問道:「尊老愛幼乃是人倫天道,兒不敢忘。只是陛下,這世子之位可否改由逸然繼承?」
英宗有些訝異地看著他,問為何要將世子之位推出去。
辰逸雪便將這些年自己身體病弱,長年在莊子修養,不管俗物的事情一併告訴英宗,而逸然雖為弟弟,卻能挑起擔子,獨擋一面,無論是從哪個方面分析,都比自己更加勝任世子之位。
這番話讓英宗越發欣賞起辰逸雪的胸懷,這世人大多為了名利、權勢、地位而追雲逐日機關算盡,難得還有這般淡泊之人,彷彿堪透一切般無欲無求。
也就是這樣的一個人,讓他越發滿意,也越發放心他承襲端肅親王的爵位。
端肅親王從跟隨先皇立下不世戰功,這世襲罔替的爵位,是先皇親封。
不過英宗心中對他始終有些顧忌,兄長憲宗與端肅親王關係非常好,年少時常跟著端肅親王學習武藝兵法,對親王敬重有加,亦師亦友。憲宗被俘,端肅親王當年是主張將陰山邊境兩城割讓給韃靼,談和迎回憲宗的,只是當時朝中另一股勢力堅決反對,這才沒有成行,英宗也因此被推上了寶座。
而後親王便因身體有疾,主動上繳了兵權,英宗就算心頭有刺,也斷沒有隨便將爵位褫奪的道理,不然只怕寒了那些跟隨先皇打天下的兵將們的心。端肅親王戰功顯赫,在軍中素有威信,如今就算老了,威望卻不曾減少一分一毫。端肅親王沒有兒子,這讓英宗放心不少,但他擔心的是將來為他承爵之人,若是野心勃勃,那便是為朝廷和江山社稷添了一個未知隱患。他選擇嫡女蕙蘭郡主的兒子繼承爵位,英宗並不反對,至少他們一家子遠離權勢圈子,生性淡泊,承了爵位後當個富貴閑散王爺,倒也不錯。
辰逸雪是最佳人選,不僅是嫡長子,而且他從不曾涉及家族生意,是個不染銅臭之人,不必擔心他利用手中權位謀利鑽營,丟了皇家臉面。
英宗探究審視的目光在辰逸雪身上來迴流連探尋著,許久才幽幽笑道:「立長立嫡,乃是規矩。再者,端肅親王對你期望很深,逸雪莫要辜負了。」
金子眉頭挑了挑,不留痕迹的睨了英宗一眼。
看來陛下是真心喜歡逸雪的吧?不然連稱呼也從開始的辰郎君,直接改成直呼其名了呢。
她還在尋思著,卻見英宗也望向自己,不由打了一個激靈,扯出一個不大自然的笑意。
「金娘子不比一般女子,膽識過人,又有獨到見解,特別是那一手超然卓絕的屍檢技術,真讓人驚嘆。如此天縱奇才,朕還真不願意就此埋沒了,可有興趣來朝做個女官,協助刑獄案典調查?」英宗笑問著金子。
金子一怔,看了辰逸雪一眼,隨後福了福身子,恭敬的回道:「多謝陛下抬愛,若是兒尚年少輕狂時,定不會虛偽辭了陛下好意,但而今兒已出閣,出嫁從夫,往後便只想在家中相夫教子,伺候公婆長輩!」
英宗似乎早料到金子會這般回答,也不怪罪,只哈哈大笑調侃道:「可是蕙蘭這個『惡婆婆』給你立規矩了?」
金子抿嘴一笑,忙擺手道:「母親待兒極好!」
英宗便笑著點頭,他是知道蕙蘭郡主的性格的,她不是那種刁鑽的,仗著身份把眼睛長頭頂上的人,不然當年也不會執意要嫁給一介商賈的辰靖。她自己為了丈夫兒子,不顧郡主尊貴身份,入了商界,而今斷沒有可能再介意兒媳婦從事的職業不上道的道理。
己所不欲,勿施於人。
蕙蘭是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