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子和辰逸雪用過午膳,笑笑便及時的送來了漱口的清水,又麻利地將几上的碗盞收拾了下去。
金子調整了一下坐姿,看著一側雍雅閑適清雋逼人的辰逸雪道:「說吧,你是不是知道了什麼?誰告訴你的!」
辰逸雪看了金子一眼,唇角微揚。
「坦白從寬,抗拒從嚴,辰郎君,你看著辦!」金子翹著手,眼中笑意意味深長。
「其實我本來就沒打算瞞著你!」辰逸雪端起茶盞喝了一口茶,淡淡道:「或許你應該有所察覺了吧,我調了幾個暗衛暗中保護你的安全。」
金子神色一沉,皺著眉頭問道:「什麼時候的事?」她停了一息,想起了那時候從客棧將自己和笑笑救出來的兩個黑衣人,續問道:「從慕容公子說起鄭玉對我感興趣那時候,你就著手安排了?」
辰逸雪打了一個響指,笑意明朗,點頭道:「聰明!」
「你怎麼不跟我打聲招呼啊?」金子陡然發現自己的一舉一動都受人窺視,心裡頭就沒來由的發毛,該不會連睡覺啊,如廁這種事情都被人暗中『保護』著吧?
「三娘你那時候執意要接近鄭玉套取證據,我就算再說什麼,你也不見得能聽得進去。為了以防萬一,我只能這麼做。至於沒告訴你,那是為了讓你自己有警惕性和危險意識,再一個便是讓你能更好的本色出演……」辰逸雪並沒有覺得自己這樣做不對,相反的,他認為這樣安排,才是最完美的。那些暗衛都是他的心腹,絕對的忠誠可信,且該保護的時候現身保護,該隱形的時候主動隱形,這完全不會對被保護的人造成生活上的不便與干擾。
他看著有些迷濛有些惱怒的金子,露出一抹大神式的笑容:倨傲、清高、淡漠。
金子忽然有一種一切盡在他掌握之中的感覺,她微微蹙起的黛眉又加深了幾分,別過頭,端起茶杯小啜了一口以緩和自己的情緒。
開竅後的辰逸雪對於金女士的細微情感上的轉變也變得十分敏感,他挪著身子坐過去,手輕輕的從背後圈住金子的小蠻腰,將下巴擱在金子的肩膀上,低喃道:「我以人格保證,給你安排暗衛不是為了其他什麼亂七八糟的不上道的緣由,我只是純粹的在乎你的人身安全。珞珞,那些暗衛就如同我的影子般伴著我成長,我是怎樣的人,那些暗衛便是怎樣的人。你不要擔心他們會造成你的任何不便。就像語兒,你以為母親會同意她一個弱女子隻身在外經營那麼大的生意么?」
金子回頭有些意外的看著他。
辰逸雪幽幽一笑,露出細白的貝齒,續道:「語兒身邊的暗衛,比我的更多,但你能發現他們的存在么?不能吧?」
「額,語瞳娘子每次外出,身邊也有那麼多的暗衛?」金子的神情顯然不大相信。
辰逸雪點頭,應道:「我每次出門,身邊也有很多名隱形暗衛。」
金子很難想像,怎麼一點兒也看不出來啊,他們就不會覺得不自在么?
金子想起在現代出堪的時候,大伙兒進入監控路段,都會提起精神,畢竟在監控攝像頭下,你無意識的一舉一動都會被錄下,所以,大家便會留心,至少讓自己的行為得體不粗鄙,堅決不會在監控攝像頭下干挖鼻孔這樣粗俗的事情來。
這身邊如影隨形的跟著幾個暗衛,那就是彷彿無時無刻在進行著監控錄像一樣的道理啊,毫無隱私可言……
「珞珞,你放心,他們只會有眼睛,不會有嘴巴!別把他們想像得太恐怖,他們的眼睛只會看應該看的東西,除了守護之外,他們不會自作主張地做任何干擾我們生活的事情。」辰逸雪含笑道。
金子轉過身子,撅著嘴巴冷哼一聲道:「不會有嘴巴,那你消息能那麼靈通?」
「那是因為他們知道我調派他們來保護你的初衷!」辰逸雪修長的雙手搭在金子纖瘦的肩膀上,神色鄭重而專註:「我害怕,上次的事情讓我至今依然心有餘悸。珞珞,你應該明白牽掛一個人的感覺,不管你遇到開心的事情或者難過的事情,我都希望自己能成為第一個與你分享喜悅和承擔悲傷的那個人。當然,你完全可以放心的是暗衛並不會將所有的事情都告訴我,因為他們從不幹八卦的事,不然我上次也不會在這裡遇到逍遙王……」
要是暗衛事事告訴他,他怎可能放任逍遙王那個傢伙跟珞珞獨處那麼多個時辰?
辰逸雪的聲音低沉潺潺猶如高山流水,幾句話便讓金子的心變得無比柔軟。
金子在想,以後跟他相處,該不會被他吃得死死的吧?明明就是他沒徵詢自己的意見就在自己身邊安插暗衛,明明就是他行為霸道,而自己偏偏對他這樣霸道的做法毫無抗拒的能力。
金子在心中進行了一番高層次的自我批評,但末了,心底那個小小人還冒出來一句話:只有真正愛你的人才會如此為你考慮良多嘛,他怎麼不調派幾個暗衛去保護慕容瑾啊?
這想法冒出來後,金子不由在心中哀嚎一句:金子童鞋,看來你中了辰大神的毒,太深了,簡直……無藥可救!
金子眨了眨眼睛,想起那個來去瀟洒的逍遙王,問道:「那你說逍遙王身邊是不是也有很多隱形的暗衛?我在想他一個高高在上的王爺,不可能每次出行都只帶著阿桑一個人吧?」
辰逸雪聽金子說起龍廷軒這個人,心裡不大高興,但還是耐著性子回道:「這是自然,他走到哪兒,身邊都離不開百八十名暗衛。」
金子一頭黑線,難為她那次在庵埠縣的時候,還勸著他回去時向衙門借調護衛隨行保護,敢情自己是淡吃蘿蔔咸操心,杞人憂天了。
不過龍廷軒該不會跟辰逸雪一樣,也在自己身邊安插兩個暗衛吧?
想起這個問題,金子禁不住打了一個冷顫。
「怎麼了?」辰逸雪問道。
金子搖了搖頭,龍廷軒曾向自己表白的事情,她猶豫著不曉得告不告訴辰逸雪。但她又擔心龍廷軒要真在自己身邊也弄兩名暗衛,到時候會不會讓辰逸雪誤會呢?
哎,要命,真是個惱人的問題。
「說吧,坦白從寬,抗拒從嚴!」辰逸雪現學現用,看著金子的眸色清黑,唇邊還掛著淡淡的淺笑。
金子忍不住笑了,這傢伙……
「沒有,我在想逍遙王會不會閑來無聊,也在咱們身邊安插兩個暗衛!」金子拿捏著自己的言辭,將原本的我改成咱們,這樣應該辰大神應該不會敏感吧?
辰逸雪的俊臉浮現出極淺的笑,清冽的眼神帶著一絲淡漠,不緊不慢道:「英武和錦書就是他的暗衛,不過送來咱們偵探館後,便由暗轉明了。」
啊?
金子張大了嘴巴,心情驟然一緊,忙問道:「你怎麼知道的?」
辰逸雪黑眸幽深,嗓音低沉如流水:「天上會無緣無故砸餡餅嗎?只不過正好趕上饑荒,我便不在意這餡餅有什麼企圖,先拿過來填飽肚子再說了……」
金子撲哧一笑,這傢伙,說話還是這般傲慢。
不過他既然知道英武和錦書是龍廷軒的人,想必也是做了一些萬全的安排了吧?
不知為何,看他篤定的神態,金子的心便覺得莫名的安定,或許,這就是一種有所依靠的感覺。
二人又聊了一會兒,金子便主動向他提及了今天上山祭拜母親遇到的一系列事情。
金子想起安靜躺在棺木中的那具保存完好的屍身時,內心還是忍不住有些酸澀。那是三娘的母親,可以給她庇護和關愛的母親,若不是她過早的離世,三娘或許不會患上孤獨症,她相信母親劉氏一定會給三娘一個快樂的童年,讓她像一個普通的孩童那般享受母愛,走出一角四方的天地,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愛一個人便會跟他/她分享心中潛藏的最為深刻的秘密。
辰逸雪他懂三娘,他知道三娘的童年生活過得十分孤苦,就像他自己一般,那種深入骨髓的孤單的感覺,沒有經歷過的人,完全無法體會。
他用了很長一段時間讓自己漸漸忘記夢魘,走出那個禁錮束縛自己思想的世界。他深知三娘過去纏綿病榻的那十三年,也在不斷的掙扎著,努力的忘卻過去,讓自己變得堅強,走出封閉的內心的圍牆。可今天第一次上山去祭拜自己的母親,卻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她心中該有多麼難過,多麼痛苦?
辰逸雪冥黑的瞳孔微微收縮著,心隱隱揪痛……
金子蜷在軟榻上,腦袋靠在辰逸雪的肩膀上,淡淡道:「其實『我』對母親的印象已經很模糊了,你知道的,母親走的時候,『我』才四歲!」
「嗯,這是一個正常孩童的記憶水平!」辰逸雪附和道。
金子閉上眼睛,努力在記憶中尋找著關於三娘幼年時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