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五章 抹黑

第二天清晨,金燦燦的太陽跳出地平線,溫暖的光暈覆蓋著清幽靜謐的百草庄。

金子穿著一襲淺紫色的交領襦裙,青絲挽成一個低低的倭髻,安靜的站在葯圃小徑上,望著視線里的碧綠,發獃。

鄭玉的審判和量刑,是龍廷軒和衙門的事情,她和辰逸雪現在只需要等消息,給江浩南這個委託人一個交代便沒什麼其他工作了。

忙亂了一陣子,又突然閑下來,還真是有些不大適應。

金子做完吐納,便回去起居的院子里用早膳。

早膳用罷,金子回屋裡,尋了一本醫書翻看起來。

樁媽媽踏進院子里,一隻手提著從東市上採買回來的食材,一隻手捏著一封類似信箋的物事。

笑笑從耳房洗漱出來,看到後,忙上去搭把手。

「我自個兒拎進廚房就成了,這個你給娘子送進去,剛好在大門口碰到庄內的小童,說是早上有人送過來給娘子的。」樁媽媽將那封白色的箋文遞給笑笑,囑咐道。

笑笑應了一聲好,徑直上了長廊。

門口光線一暗,金子慣性的挑眉望去。

笑笑正站在門口,笑道:「娘子,有人送了一份請醫的帖子給你。」

金子露出一絲疑惑,哦了一聲,放下書本說道:「拿過來我看看!」

笑笑在門外褪下屐履,麻利的將信箋送進來。

金子看了一眼,便合上了,將帖子往几上一扔,慵懶地倚在軟榻上,眸子微微轉動,正考慮著要不要接手這個病患。

「娘子,是什麼人來請醫啊?疑難雜症么?」笑笑在蒲團上坐下,有些好奇的問道。

金子嗯了一聲,點頭道:「造成紅牡丹感染梅毒的病原體患者。」

笑笑瞬間色變,蹭一聲從席上躥起來,咚咚的拔腿往屋外跑。

金子一愣,錯愕的望著笑笑的背影,低喃道:「這麼大反應?」

須臾,笑笑便端著一個銅盆進房間,放在金子面前的矮几上,緩了口氣說道:「娘子,奴婢按你之前教的方法,在溫水裡加了醋,你快凈手消毒吧!」

金子失聲笑了笑,問道:「笑笑,你這是作甚?」

「娘子,你都說那人是病原體患者了,他寫的這個請醫帖子啊,八成有毒,還是用醋凈手消毒安心些!」笑笑一臉擔憂,絲毫沒有開玩笑的成分。

就是瘟疫的傳播也沒有這麼兇猛的啊!

金子搖了搖頭,為了讓小丫頭安心,還是聽話的凈了手。

笑笑遞過帕子,讓金子擦乾手,一面勸道:「娘子,那個秦公子,實在不是什麼好東西,咱們不必理他了,治好他的病,他又該去禍害別的女子。按奴婢說啊,他那種風流成性的花花公子,就該一刀閹了才省事。」

金子抿著嘴含笑盯著笑笑,笑笑被金子盯得有些發毛,這才覺得自己剛剛說的話,實在有些『強悍』!

「娘子,奴婢……」笑笑雙頰漲得通紅,不好意思的低著頭絞著袖子。

「其實本娘子……也是這麼想的!」金子說完,哈哈笑了起來,見笑笑放開了,才說道:「不過這次怎麼說秦公子也為指證鄭玉出了些許力氣,也罷,就是開些葯給他內服外敷而已,至於他日後能否潔身自愛,那就是他自己問題了,本娘子可管不著!」

笑笑嗯了一聲附和,見金子提筆準備給他開方子,忙幫著硯墨,一面道:「娘子心地就是好!」

金子一面寫著方子,一面淡淡的應道:「沒有所謂的好與不好,只是遵循本心罷了。」

笑笑似懂非懂的點點頭。

寫完方子後,金子讓笑笑將藥方送到仁善堂,讓館裡的學徒抓好葯之後送去尚在禁足中的秦公子,至於費用如何收取,就讓仁善堂的掌柜去計算好了。

看了一個早上的醫書,發現一些新奇的製藥方式,下午金子便迫不及待的躲進實驗室去搗弄了。

……

堂屋那邊。

樁媽媽睜大眼睛,瞳孔收縮著,眼淚欲落不落,下唇被牙齒咬出了血痕,似不相信般,再次問道:「笑笑,你說的……是真的?」

笑笑一張臉早就垂滿了淚痕,抬起袖子抹了一把淚,哽聲道:「是真的,奴婢要不是出去送藥方,還不知道這件事,現在都傳開了,連娘子以前患孤獨症、不祥什麼的,都扒拉出來說了。奴婢聽仁善堂的小學徒說東市茶館裡都將娘子的事情編成故事,說起書來了。」

樁媽媽一臉驚愕,連連退了幾步,袁青青站在一側,眼明手快的扶助她,一面擔憂的喚了一聲:「媽媽……」

樁媽媽抬手扶了扶額,道了一聲沒事,又問道:「她們究竟是如何編排娘子的?」

這個『她們』,主僕三人都明白指的是誰。

娘子驗屍的事情,早不曝光,晚不曝光,偏偏在這個時候被捅了出來,這事跟金妍珠被報復的事情,斷然是脫不開干係的。

笑笑神色憤恨又哀傷,若不是自己不小心,若不是娘子為了自己,又怎麼會被她們拿捏著這個做文章?

她咬著牙,憤憤的說道:「那些個不怕閃了舌頭的長舌婦,添油加醋的說娘子是被鬼怪附體,才能安然無恙地從鬼門關回來,才能逆轉本性脫胎換骨,才能去做那些剖死人肉白骨的事情。」

笑笑說完,眼淚如斷線的珠子一般掉下來,緩了口氣後才緩緩續道:「她們就這麼見不得娘子活下來么?就這麼見不得娘子好么?以前關於金仵作精湛高超的驗屍技術,都被她們黑化了,變成了人人退避三舍的鬼神之說。媽媽,你說娘子以後該怎麼辦?出了這樣的事情,以後那個人家敢迎娶咱們娘子啊?嗚嗚……」

樁媽媽也痛心疾首捶胸頓足地責罵了自己一番,她忽的朝東南側的方向跪下,磕頭流涕懺悔道:「夫人啊……都是老奴的錯,是老奴沒有好好的照顧娘子,規勸娘子,才會被那賊婦抹黑謀算……」

袁青青在一旁看得愣了,樁媽媽哭,笑笑姐也哭,只有她無知無覺。

她在想,要是娘子在的話,估計也應該是壓根不放在心上吧?

有啥好哭的呢?哪會有人家不敢迎娶娘子?

這不還有辰郎君在呢!

袁青青見她們實在哭得傷心,也不敢讓自己太淡定,跟著哼了幾聲,扶起樁媽媽,轉著眼珠子說道:「媽媽,要不咱們也編故事黑她們去!」

這話剛出口,樁媽媽還沒來得及訓斥,便見笑笑劈頭蓋臉的對袁青青罵了一頓。

這丫頭,說話還是不經大腦啊,連『編故事黑她們』這話都能說出來,真是無語了。

袁青青氣鼓鼓地翻了一下白眼,哼了一聲不說話了,心裡卻老大不服氣了。

她不就是提一提主意么?總好過只哭不解決問題來得強吧?

樁媽媽哭完,發泄過情緒後也冷靜下來了,她在廊下坐了下來,對笑笑和袁青青說道:「這事兒做得這麼明顯,老爺沒理由看不出來,老爺究竟是不是真將娘子放在心上,就看他處理這件事情的態度了。一會兒娘子出來了,你們可都把嘴巴閉緊了,別將外面那些難聽話轉述給娘子知道,我怕……」

樁媽媽怕什麼,笑笑和袁青青也清楚。

她上次知道金子為了笑笑的事情,一大早就上梧桐苑給了金妍珠一頓血的教訓,嚇得手腳發顫。

樁媽媽就怕這次林氏是有備而來,挖好坑等著娘子去跳。

袁青青和笑笑紛紛點頭應好。

傍晚的時候,金子扭著僵硬的脖子從實驗室里出來。

搗弄了一個下午,還是沒有成功。

她剛走到起居的院門口,便看到一襲交領款藍衣的辰語瞳領著春曉從夕陽的餘暉中走來。

金子停下腳步,含笑望著徐徐走近的辰語瞳,問道:「語瞳娘子今天怎回來得這麼早?」

辰語瞳笑容如扶桑花兒綻放,攏了攏耳邊的碎發,大步走到金子面前,笑著應道:「毓秀庄剛好沒什麼事情,便早些回來了。正好告訴你個事情!」

「什麼事兒?」金子問道。

「走,咱們進院子說!」辰語瞳說完,挽著金子的手臂一併往院子里走去。

二人自然是去了辰語瞳起居的房間。

春曉給二人上了茶,便靜靜的候在邊上。

辰語瞳喝了一口潤潤嗓子,低聲笑道:「我母親來了!」

金子一愣,蕙蘭郡主來了?辰語瞳告訴自己這個,是什麼意思?

見金子神色懵懂,辰語瞳便解釋道:「鄭玉的案子我聽說了,證據確鑿,這次就算他背景再深厚,人脈再多,也插翅難飛,註定是要栽在逍遙王的手裡。不過你知道,姒喜縣主跟我母親同為皇親國戚,雖然平日里不甚往來,但宮宴上難免聚首。昨天,尚在淮南府的姒喜縣主託人送信給我母親,意思是我母親跟逍遙王關係好,托我母親說情呢。」

金子啊了一聲,那蕙蘭郡主此番該不會是真為了那鄭玉說請來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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