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逸雪剛想勸阻,便見金子拿著香,半蹲在一個煙花筒旁邊,一副蓄勢待發的姿態。
「三娘……」
辰逸雪話音還未說完,金子就已經壯著膽子,將煙花筒點燃了,引線嗤嗤輕響,冒著火星。金子緊張地抓過辰逸雪的手掌,拔腿就跑。
才跑出幾步,便見身後咻的一聲,然後發出幾聲『砰砰』巨響,那是火藥划過星空的悠長輕嘯。
金子和辰逸雪同時回頭,就見一簇煙火在空中綻放出幾朵閃亮的火花,因為點的不多,所以,看起來並不絢爛。
辰逸雪微微一笑,取過金子手中的香,低聲說道:「站在這兒,等著欣賞就好!」
金子嗯了一聲,看著辰逸雪悠然走過去,一襲黑袍筆挺,人高馬大的蹲在煙花筒旁邊,一手拿著香,一手背在身後,慢條斯理的一個一個點燃。
十幾個煙花筒同時冒著火星,金子有些緊張的握緊雙拳,朝他喊道:「小心些,快跑~!」
辰逸雪從容自若,緩緩站起來。
這時,十餘個煙花筒同時發出一聲聲嘯聲,他回頭,燦若星辰的眸子里綻放笑意,金子凝著他,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兒。
砰的一聲,夜空中漫天煙花如星光璀璨,一朵一朵,猶如繁花盛開,隕落的火花猶如一顆顆滑過天際的流星,華美夢幻。
西湖上的一切聲響,都在這一刻靜謐下來了,所有人都停下來,駐足凝望著天際的絢爛。
所有的光影在此刻都成了背景,所有的人物在此刻都成了背景。
天地間,彷彿只剩下金子和辰逸雪,還有他們頭頂綻放的煙花。
金子眼角一片濕潤,雙手攏在嘴邊,望著辰逸雪高大挺拔的身影,邁長腿從煙光里,緩緩向她走來。
片刻的安靜後,人潮里發出了一陣陣的歡呼聲。
連大畫舫上的鄭玉也從酒醉中醒過神來,開始搜索那煙花升起的地方。
「在那,在湖堤邊上……」七公子之一的柳泓指著湖堤的位置說道。
鄭玉趴在船舷上,循著柳泓的指尖望去,正看到金子迷魅動人的笑臉。
「靠過去,快靠岸……」鄭玉幾乎是吼著的。
嚴素素看著鄭玉那緊張到幾近癲狂的模樣,心痛不已。她眼中含著淚,手緊緊的攥著,纖長的指甲嵌進了掌心,唯有那一絲絲的刺痛在提醒著她,要穩住,要冷靜……
她遙遙望去,湖堤上那一抹擁有出眾美貌和絢爛笑容的藕粉色身影,別樣引人注目。
為何是她?
為何要在公子面前出現?
嚴素素咬著下唇,看著畫舫一點一點向湖堤逼近。
辰逸雪看著金子,一臉淡然的笑意:「這個驚喜,喜歡么?」
金子抿著嘴,模樣嬌羞,點點頭應道:「喜歡!」
辰逸雪微微一笑,回道:「遺憾的是,驚喜只有一瞬就放完了……」
金子額了一聲,瞪了他一眼。
能不能不要這麼掃興?
真討厭!
「走吧,有些晚了,在下送你回去吧,免得樁媽媽在百草庄擔心你!」辰逸雪說道。
金子點點頭,今天已經出來一整天,也是時候回去了。
兩人循著湖堤小徑,穿過湖心亭,往阡陌而去。
笑笑和野天在那裡等著他們。
等大畫舫靠在湖堤邊的時候,金子和辰逸雪的身影,已經消失不見了。
鄭玉失魂似的跳上岸,在煙花筒邊上來迴繞了幾圈皆尋不到佳人芳蹤。
「柳泓,人哪兒去了,剛剛可有看到?」鄭玉朝靠在船舷邊的柳泓喊道。
柳泓剛剛看到一個男子護送著那小娘子,往湖心亭去了,可這會兒人流太多,他一眨眼,二人的人影瞬間就被人流吞沒,消失不見了。
「湖心亭,剛剛有個郎君跟那小娘子一道,往湖心亭去了……」柳泓雙手攏在嘴邊,呈喇叭狀,卯足勁兒,往岸上喊了一聲。
鄭玉神色一凜,剛想追過去,想了又想,對船上的其他六公子吩咐道:「都下船,一起找人……」
他的話就像聖旨似的,其他六公子紛紛附和,撩起長袍,準備下湖堤幫忙尋人。
嚴素素巋然不動的站在船頭上,她剛剛也看到了那個護在金三娘身邊的黑袍郎君。原來她已經心有所屬么?所以才會拒絕兄長的提親?
可那位郎君不是金四娘常常提起過的心儀之人辰郎君么?
嚴素素去過毓秀庄,也曾遠遠地看過辰郎君的模樣,那種清冷超塵的氣質,很好辨認,她確定自己沒有花眼,那位郎君,就是辰娘子的哥哥無疑……
她唇角微微勾動,瑩潤的櫻唇輕啟,一聲淺吟低低呼出。
想起金四娘刁蠻潑辣的模樣,嚴素素不由眯起了眼睛。
鄭玉和六公子最後,自然是尋找無果。
可就是這種求而不得的焦慮感,越發激起了鄭玉的征服慾望。
他抬袖擦了擦晶瑩的額角,回首對柳泓說道:「我要知道那個小娘子是誰家的閨秀,明日趕緊兒去查!」
柳泓一臉無奈,這人海茫茫的,上哪兒去查?又上哪兒去找?
「聚榮樓的彩繪賽,我畫了一幅美人圖,便是那個娘子的肖像,你拿了去,儘快給我消息!」鄭玉一幅完全沒有可以商量餘地的語氣。
六公子彼此相視了一眼,感覺一個頭兩個大……
……
金子在胤朝的第一個生辰,讓她很難忘!
她靠在窗邊,望著外頭依然熱鬧喧騰的街景,神思遊離。
她在感受當下,也在享受當下……
笑笑隨著野天坐在車轅上,一路上,二人都在嘰嘰喳喳的談論著中秋月夜的盛況。
應該說很多時候,都只聽到笑笑聲音,而野天自是含著靦腆的笑,點頭應是。
馬車在分岔口拐彎,從這條道進去,再前進百十米,便到百草庄了。
辰逸雪安靜地坐在軟榻上,一手放在腿上,一手輕輕地摩挲著袖袋中的物事。
今天三娘生辰的所有安排,幾乎都是語兒一手包辦了,自己不過徒擔了一個美名。
其實在辰語瞳告訴辰逸雪金子生辰的事情後,他是有花心思去思考該送什麼禮物的。除了親人的生辰他會送禮之外,還不曾送過任何女子禮物,辰逸雪想了許久,也不知道該送些什麼。直到那天玉娘在整理庫房的時候,將一塊上好的桃木取出來曬太陽,辰逸雪才靈機一動,自己畫稿設計,做了一對桃木簪子。
那個錦盒現在就揣在他的袖袋裡,從出門開始,他就在想三娘會不會喜歡,什麼時候送比較合適?
然一直磨蹭到現在,三娘就快要到百草庄了,他的那對桃木簪子,還妥妥的擱在袖袋裡,沒有送出去。
野天收攏了韁繩,馬車在百草庄門前停下。
笑笑躍下車轅,挑開竹簾,探著腦袋朝車廂內的金子喊道:「娘子,已經到了!」
金子嗯了一聲,回頭,見辰逸雪有些怔神的坐在軟榻上,冥黑的眸子虛無的凝著一個點,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辰郎君!」金子柔聲喚道。
辰逸雪抬頭看了金子一眼,開口問道:「嗯?什麼事?」
「已經到百草庄了,兒這就要下車了。今天,很開心,謝謝你……你們為我做的一切,銘記在心!」金子眼眸含著柔柔笑意,不緊不慢的說道。
辰逸雪似乎還在走神,只含糊的應了一句嗯。
金子有些疑惑的問道:「辰郎君在想什麼?」
「一個重要的問題!」他脫口應道。
金子哦了一聲,以為他這樣一個案件狂人,應該突然想到了什麼關於潘琇案子的問題,因便低聲回道:「那你慢慢想吧,兒先告辭了!」
金子說完,便要挪著身子下馬車,卻被辰逸雪一把拉住手臂。
「辰郎君!」金子有些錯愕的回頭看他,那張俊逸的容顏近在咫尺,讓她不由地心跳加速。
辰逸雪利索的將錦盒從袖袋裡取出來,塞到金子手心裡,傲慢的說道:「今晚的最後一份禮物,收著!」
金子抿著嘴微笑,垂眸看著緞面織錦花紋的錦盒,剛想要打開,便聽辰逸雪說道:「回去再看!」
「好!」金子乖巧的點頭。
「嗯!」辰逸雪收回目光,感覺這樣直截了當挺好,自己剛剛竟為了這個問題思慮良久,真是莫名其妙!
「趕緊下車吧,在下要回辰庄了!」辰逸雪索性在軟榻上躺下,慵懶的下了逐客令。
金子扮了一個鬼臉,哼哼唧唧了兩聲,才下了馬車。
……
院子里,明亮如晝,各色彩燈在廊下輕輕搖曳,樁媽媽坐在院子里喝著茶湯,時不時地往院門口張望,看看娘子回來了沒有。
袁青青托著腮,不是發出一聲聲幽怨的輕嘆。
「你這小妮子,年紀輕輕的,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