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逸雪臉色清冷,徑直走到高榻邊,默然不語的看著小月的屍體。
「今晨苗仵作已經過來了?」金子看著阿海問道。
「是的師父,是趙捕頭領找苗仵作過來驗屍的。不過兒見他只是粗略地看了一下屍表,便下了自殺的論斷……」阿海立在一旁,偷偷抬眼端詳了金子一眼。
這是他第一次見師父穿女裝的模樣,竟是美得讓人有窒息之感!
「你懷疑苗仵作的屍檢有誤,所以才會自己檢查確認么?」金子含笑問道。
阿海因金子的話而微微臉紅。
他不過一介剛入門的小學徒,哪裡有資格懷疑經驗豐富的老仵作?他檢驗小月的屍體,一部分是覺得仵作必須要像師父那樣,有著認真不苟的精神,謹小慎微,不要因為一時的疏忽而影響死因的正確判斷,一方面,是他想在師父正式授業之前,多掌握、多累積經驗,難得有新鮮的屍體送過來,他自是不能懈怠的。
「兒只是學習學習……」阿海憨憨笑道。
「很好!」金子走到榻旁,一面觀察著小月的屍體,一面將罩衫抖開穿上,戴上口罩和手套。
辰逸雪很自然地繞到她身後,將她身後的帶子繫上。
「小月的脖子處有一道兩寸長的傷口,這是她自己造成的,還是他人造成的?這一道傷口看著挺深,若是她選擇自刎,又為何要再投井?這不是多此一舉么?」辰逸雪冥黑的眸子冷冽無緒,聲音低沉如水,似是問金子,又似是問自己。
金子也看到了小月脖子處的傷口,她從工具箱里取出止血鉗,輕輕的撥弄了一下,傷口已經被水浸泡得有些發白,皮瓣翻卷,明顯有生活反應,應該是咽氣之前造成的損傷。
「傷口有明顯的生活反應,切面並不平整,皮瓣割裂參差不齊,但並沒有傷到主動脈,像這樣的傷口,若是及時止血縫合的話,並不足以致命。」金子說完,視線落在傷口周圍的青綠色物事上。
阿海上前一步,看金子正盯著傷口豁開的地方看,便插嘴說道:「師父,兒也有些狐疑,這小月傷口上為何有綠色的東西,這會不會是利器上的附著的東西?」
金子沒有立時回答,她讓阿海取一塊乾淨的帕子過來,用鑷子將傷口上細小的青色物事颳了下來,擦在白色的帕子上。
辰逸雪接過金子遞上來的帕子,送到光亮處端詳。他神色十分認真,凝了一息,便開口確認道:「應該是青苔!」
「青苔?辰郎君的意思是小月被沾有青苔的利器割傷的?」阿海虛心的問道。
辰逸雪踱步走回高榻旁,一襲利落的裝束映襯得他越發白皙清傲。他抬眸掃了金子一眼,見她眼中有笑意,也微微一笑,知道她在等待著驗證自己的解釋是否跟她心中想的一致。
「小月脖子上的傷口,應該是投井後造成的。」辰逸雪簡單的將自己的看法表達出來。
金子眸光瀲灧生輝,掩在口罩後的嘴角彎彎勾起一個弧度,笑道:「繼續!」
阿海也凝神立在一側,細聽著辰逸雪的分析。
「剛剛三娘你講了,傷口豁開,皮瓣翻卷,有生活反應。按照正常人的思維去分析,小月不可能在自己脖子上劃一刀之後再去投井,這不符合邏輯。而且她先劃傷自己再投井的話,井邊一定會有殘留的血液痕迹,這樣,趙虎不可能沒有發現。至於她傷口邊上的青苔,在下初步估計應該是小月投井時,頭朝下,而井底正好有瓷器或者尖利的石頭,她在沉入井底,且意識還未消失之前造成的劃傷。利器因為長期浸潤在水中,所以長了青苔,劃傷小月脖子肌膚的時候,青苔便殘留在皮瓣和傷口上。」辰逸雪挑眉看著金子,神色特別的淡然自若。
金子迎著他的視線,清清脆脆的應道:「分析的很好,跟我心裡的結論,基本一致!」
辰逸雪清雋逼人的臉上閃過一絲倨傲,那表情似乎在說:開什麼玩笑……
阿海恍然回神,擊掌笑道:「原來如此!」
金子招手讓阿海過去,拉起了小月乾淨發白的手,捏起她的手指對阿海說道:「小月的指甲並沒有折斷的痕迹,也沒有殘留的泥沙,說明並沒有人強迫她或者將她捆綁起來造成投井自殺的假象,若是受了脅迫的話,她勢必會有所掙扎,就算掉到井裡也一樣,可她指甲里很乾凈,身上也沒有脅迫傷痕,說明跳井是她自己選擇的,而脖子上的傷痕就如同辰郎君解釋的那般,應該是落水沉到井底的那一剎那造成的。至於所謂的利器,只能讓趙捕頭派人下井,才能查個清楚明白了!」
阿海明了的點點頭,應道:「兒記下了,謝謝師父!」
金子斂容,腦中閃過白板上關於潘亦文密室的秘密,她心念一動,對阿海說道:「取一塊乾淨的白布過來,我要順便檢驗一下小月的屍體!」
阿海先是一愣,師父剛剛不是已經將死因確認了么?怎麼還要再檢驗小月的屍體呢?
辰逸雪卻是知道金子的想法的,他上前一步,淡淡問道:「你懷疑小月也被……」
金子點頭,應道:「既然來了,便順便確認一下吧!」
「好!」辰逸雪眼神清亮,淡定應了一句,見阿海還杵在原地,不由開口提醒他:「快去!」
「是!」阿海轉身,跑到後院的耳房,取來一塊乾淨的裹屍布。
在阿海取來裹屍布的時候,金子已經將小月的衣裙褪了下來,細細地檢查著她上半身的每一寸肌膚。
小月的皮膚還是很細膩的,而且發育得想當不錯,胸前的高聳,讓金子微微有些驚訝。相比之下,自己還需努力啊,難怪將頭髮挽起,穿著寬鬆衣袍的時候,人家也不會懷疑她女兒身的身份……
實在是……尷尬!
暗自嘆了一口氣之後,金子甩開腦海中脫離主題的雜念,將心思拉了回來。
金子接過阿海遞過來的裹屍布,將之蓋在小月的屍體上。不知為何,她忽然間覺得讓一具女屍裸露在兩個男子面前,有些不妥。
額,確切的說,是裸露在辰大神面前,有些不妥,至於原因,她沒有深究過,也不想深究,就是想這麼干!
小月的胸口到肚臍,並沒有什麼特別傷痕。金子讓阿海幫忙將屍身側翻過來,拉下她後背壓著的褻衣。
後背白皙如玉,毛孔極小,但肩胛上有幾處的皮膚表層明顯要比其他地方的膚色暗啞,圓形,比銅錢小一圈。
這是怎麼造成的?
她將裹屍布往下拉低,露出了整個腰椎,發現在脊椎的尾端有一連串密密的痕迹,連在一起看,似乎是某個圖騰,顏色呈現褐紅色,深淺不一,有些已經淡了,有些似乎造成的時間不久。
「辰郎君,你過來看看!」金子抬眸望向辰逸雪。
辰逸雪剛剛見金子將小月的屍體蓋得嚴實,嘴角一挑,索性由著她,自己走到廊下,看著刻在石柱上的碑文,那嶄新的碑文上刻的,都是這次大力支持修繕義莊的仁善人士。
此刻見金子喚自己,顯然是在小月身上發現了什麼線索。他回頭,邁長腿走到金子身側,凝著小月背部的傷痕,長眉輕挑,脫口說道:「這明顯是燙傷的痕迹!」
金子眸光沉滯,戴著手套的手指輕輕滑過燙傷痕,問道:「辰郎君能看出來小月是被人拿什麼燙傷的么?」
辰逸雪仔細辯了一息,搖搖頭,應道:「圖騰有些模糊,不好辨認,但肩胛處的痕迹,在下倒是有些把握!」
金子看著他,虛心問道:「是什麼?」
「蠟液燙痕!」辰逸雪篤定道。
阿海陡然睜大了眼睛,只覺得這個答案讓他有些毛骨悚然,這世上竟有如此變態的人?拿蠟燭炙熱的液體去燙別人,還是燙在這樣嬌嫩的肌膚上,想想,那該有多痛?
金子對這個答案並沒有多大的意外,腦中不停迴旋著白板上的內容。
在現代,她也曾處理過Sex/abuse/game引發的意外事故,各種各樣變態的手段層出不窮,在對方身上抽打,捆綁,是最常見的遊戲,只是沒有想到,無意的一次屍檢,竟讓她給遇上了。
小月背後的這些傷痕,是不是潘亦文乾的?
那個密室里,各種各樣的歡愛道具都有,還有小皮鞭,手銬和腳鏈,小月會不會是潘亦文密室實驗中的一名受害者?潘府中是否還有其他像小月這樣的受害者存在?
金子眼中閃過一絲憤然,她讓阿海將屍檢的情況記錄在冊,便收拾起自己的情緒,再一次投入屍檢工作中。
裹屍布再一次將小月的上半身覆蓋住,金子將小月的雙腿取起,半蹲著身體,檢驗其下體的情況。
沒有多大意外,處女膜跟潘琇的一樣,陳舊性破裂,而後庭的括約肌也有些鬆弛……
金子心裡堵得難受,他們主僕,在身心上,究竟受了多大的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