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二章 從行為上找答案

生活反應,是法醫學上的術語。

指的是機體在生前,也就是機體的呼吸循環機能還存在時,受到刺激後所呈現出來的反應。

金子掩在口罩後面深湛的眸子看了虛心求教的慕容瑾一眼,伸出一根手指,指著明凈腹部的小洞口說道:「活人被刺或者割傷,傷口除了出血之外,因皮膚、肌肉、肌腱、血管、神經等活體組織皆有一定的彈性,所以,形成創傷之後,傷口周圍的活體組織會發生收縮,把傷口往兩邊牽拉,使得傷口豁開。若是死後才造成過的傷口,出血量則會減少,傷口也不會有生活反應。」

慕容瑾哦了一聲,明了的點點頭。

「所以,卑職是否可以大膽的推測,昨晚與死者在這片竹林里見面,併產生衝突的有兩個人呢?」趙虎凝眸看著金子,拱手問道。

金子還未及作答,辰逸雪的唇瓣便浮現出淡淡笑意,嗓音低沉如水:「不必大膽推測,而是肯定!」

趙虎等人齊齊望向辰逸雪。

金子也站了起來,口罩遮住了她嬌美的容顏,所以眾人看不到她口罩後面勾動的唇角,「辰郎君怎麼看?」

辰逸雪信步走到屍體旁邊,白皙的手指指著凌亂的地面,微微沉吟道:「現在遺留的痕迹很多,昨晚下了一場大雨,所以腳下的泥土濕潤,很容易留下腳印。我們剛來的時候,在下就注意過了,現場有五個人的腳印。一個屬於死者的,一個屬於發現屍體的僧人的,一個屬於趙捕頭,另外兩個,便是與死者發生矛盾衝突的行兇者留下的。」

趙虎點頭應了一聲是,衙門接到報案的時候,他第一時間趕到了現場,為了保護案發第一現場的環境,留下有用的線索,趙虎馬上讓捕快將整片竹林的每個出入口都封鎖了。所以,辰逸雪的推斷沒有差錯,現場那些較大的腳印,真是今晨他才留下的。

「你們再看看這兩排腳印的方向,看出了什麼不同么?」辰逸雪問道。

金子和趙虎二人凝眸辨認著腳下的腳印,發現除了大石頭周圍的腳印有些疊踏和凌亂之外,一排腳印是往左邊的竹林出口而去,另一排則是往右邊的出口而去。

趙虎彎著腰,循著左側的腳印一直往外走,眼中的神采,漸漸變得躍動鮮活起來。

他大步跑回來,帶著一絲激動,拱手對辰逸雪說道:「辰郎君心細如塵,卑職發現這一串腳印來回往返都是循著左側這一條小徑出去的,說明案發之後,這個兇徒是按照來時的路原路返回的!」

「沒錯!」辰逸雪應了一聲,黑眸幽深而淡漠,「趙捕頭再去看看右側的小徑如何!」

趙虎應聲道好,高大的軀體從金子身邊擦身走過,彎著腰細細看著右側小徑的腳印。

慕容瑾也有些好奇,一邊記錄著剛剛的發現,一邊跟在趙虎身後,探頭探腦,一副興緻勃勃的模樣。

他覺得自己加入偵探館,是這輩子最明智的抉擇啊,瞧瞧他身邊的都是些什麼人?

個個都是人才,智慧超群啊!

連做的事情,接手的工作,都那麼的驚心動魄,讓他不由心中一陣熱血澎湃……

趙虎低著頭觀察,隨後大步走回來,說道:「右側的小徑上,卑職發現有兩組交叉的腳印,若無疑問,應該是一組屬於死者的,另一組屬於另外一名行兇者的!」

辰逸雪點頭,幽幽一笑,應道:「若在下沒有估計錯誤,這是一場臨時起意的謀殺!」

金子的心頓了一頓,平靜問道:「辰郎君這麼快就有判斷了?」

辰逸雪抬眸,俊顏笑意清淺。

這個案子,對他來說,其實根本就沒有難度,有詳細的屍檢報告,再加上留心現場環境分析,不難破案的。

饒是如此,辰逸雪還是難得有耐心的解釋道:「首先,殺死明凈的人,一定是寺中人。第二,根據現場環境看,死者應該是自願到這一片竹林的。雖然是夜晚,但你們看死者人高馬大,身材壯碩,一般沒有點拳腳功夫的人,是無法脅迫他的,所以死者應該是應約而來,或者他約別人而來。」

金子點頭附和道:「沒錯!」

辰逸雪俊眉微挑,續道:「趙捕頭的話,你們剛剛都聽到了,右側的那條小徑,有明顯的交叉腳印呈現,而返回去的時候,只有一個人的足跡,這說明了什麼?」

「死者來竹林的時候,有人尾隨跟著他而來!」金子脫口而出。

「反應快了!」辰逸雪笑笑。

金子唇角勾動,心中暗罵了一句:你妹!

「那將死者割喉的,到底是誰呢?是往左邊小徑而去的行兇者,還是尾隨的那名行兇者呢?」趙虎凜了凜心神,問道。

辰逸雪望向金子,優美的下巴微揚:「這個問題更加沒有難度了,三娘便可以回答你!」

金子瞪了他一眼,敢情她的智商程度在辰大神眼中是小白啊?

不過從法醫學上分析,這對金子倒真是一點難度都沒有,她不假思索的答道:「兇手,是尾隨死者的人!」

「哦?」趙虎和慕容瑾同時望著金子,希望三娘子快快釋疑。

淡淡晨光下,金子的眸子如水晶一般清澈璀璨,她回道:「死者是被割破喉動脈致死的,其實操作這個動作,有一定的難度。首先,兇手不可能是正面對他實施這個動作,因為頸動脈破裂的時候,鮮血是呈現噴濺狀的,兇手正面行兇的話,自己會被鮮血濺一身,雖然有夜色掩護,但難保回到寺中的這一段路不會引人注意。而且從現場的血液噴濺狀分析,拉翅明顯,顯然沒有受到什麼阻隔,所以,可以確定,兇手是從背後,近距離地殺死死者的!」

「原來如此,那辰郎君為何剛剛說兇手是臨時起意才上演這一場謀殺的呢?」趙虎將目光移向辰逸雪,態度誠懇的請教道。

辰逸雪依然一副淡漠的樣子,幽黑的瞳眸掃過右側小徑的草叢。他沒有立即回答趙虎的問題,而是非常專註地循著右側小徑走著,犀利如鷹凖的眼睛拂過兩旁的灌木,忽而,他停下了腳步,一腳探入灌木叢,用乾淨的帕子裹住手指,彎腰捻起一塊白色的東西。

「有什麼發現么?」金子疾走過去,問道。

辰逸雪回頭,將帕子上的東西在掌心裡攤開,露出了一塊沾滿了血跡的瓷片。

「這應該就是殺死明凈的兇器!」他說道。

金子拿起瓷片,仔細看了看,點頭道:「沒錯,上面粗糙的割裂面上還沾染著不少皮瓣,根據明凈傷口呈現出來的狀態,這的確是吻合的兇器。」

辰逸雪微微一笑,望向趙虎,開口道:「所以,這就完全可以解釋為何這是一場臨時起意的謀殺了。第一,現場很混亂,遺留了很多證據。比如說腳印,還有兇器。若是有計畫的行兇,兇手不會留下這麼明顯的證據,再說帶一把刀子總好過用瓷片殺人吧?這間接說明了一個問題,兇手是一個生手,之前沒有作案經驗。而且他開始尾隨死者,有可能是出於好奇,可為何他會突然產生將死者殺死的念頭,這應該跟死者與另一面見面的兇徒談話的內容有關,他的情緒陡然失去了控制,才會在毫無布置之下,倉促將死者殺害!」

金子擰著眉頭,若有所思的喃喃道:「那他到底是受了什麼刺激呢?」

「想知道?」辰逸雪抬眸看她,幽幽一笑:「那就從行為上找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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