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 有始有終

金子用完午膳走出茶室的時候,雨終於停了。

烏雲已經散去,天際露出一片碧藍清透,隱隱還帶著一圈金黃的光暈,美得驚心動魄。晶瑩的雨露順著迴廊的重檐滴落,齊齊的一排,就像是串著珠子的隔簾。

院子里有幾個婢子帶著斗笠,開始清掃被風雨掃落在地的落葉和花瓣。木屐聲像雲板一樣敲擊著青石板磚,咯吱作響,夾雜著細碎的嬉鬧聲。

「呀,你輕點,你看都濺到我腳上了……」

「……就是,就是,我昨晚的才編織好的紅繩,都讓你一掃帚過來,全打濕了……」

幾個婢子七嘴八舌的說著,金子看得微微出神,嘴角漾起一抹笑意。

「最近都流行戴腳鏈么?」金子看著她們白皙腳踝上的紅繩,喃喃自語道。

辰語瞳從茶室里走出來,手中捧著幾本醫書,笑道:「聽說帝都的娘子們都喜歡戴這些東西,不過我不喜歡,戴在腳上,誰看呀……至少要戴在顯眼的地方。」

辰語瞳纖長白皙的手指指了指自己額際上的黑色珠鏈,笑了笑:「這裡一定能被看到!」

金子回頭看了辰語瞳一眼,抿嘴一笑,應道:「你是非一般的娘子!」

辰語瞳朗聲一笑,點頭回道:「這點我承認!」她說完,將手上的醫書往金子懷裡一送,「既然你對醫術有興趣,有時間的話將這些書都啃熟了,我保證面試一定過關!」

金子捧著沉甸甸的一摞書,面露難色:「都要背熟呀?這任務還真是艱巨呀!」

「你的醫學底子不錯,這些難不倒你!不過拜師也分個先來後到,以後,我便是你師姐了!」辰語瞳露出一抹促狹的笑意。

金子啞然失笑,搖頭道:「還不知道老神醫收不收我這個徒弟呢!」

「這你就放心吧,有句古話叫:不看僧面看佛面!有我這個首席大徒弟出馬,一定沒問題!」辰語瞳承諾道。

金子感激一笑:「如此,便先多謝語瞳娘子了!」

「好說,好說!」辰語瞳道。

二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便見辰逸雪慢悠悠地從院外走了進來。

婢子們恭敬地給他施禮問安,他淡漠的從她們身邊走過,往茶室的方向而來。

「大哥哥怎麼到現在才來?魚羹都被我們倆吃完了!」辰語瞳笑道。

辰逸雪清雋冷冽的眉眼裡浮現出笑意,伸手攏了攏辰語瞳耳邊的碎發,應道:「無妨,哥哥已經用過膳了!剛剛去了趟百草庄,已經將蕭老夫人安置妥當!」他說完,抬眸看了一側的金子一眼,補充道:「順便提了一下三娘,老神醫本就對大名鼎鼎的金仵作很是慕名,聽說三娘想要拜師,顯得誠惶誠恐!」

金子有些錯愕,自己都沒有跟他提過要拜師的想法,他是怎麼知道呢?

「呵呵,如此看來,瓔珞娘子註定要成為我的師妹了!」辰語瞳得意的笑了笑。

金子看了辰逸雪兩息,心想這大概是金昊欽跟他提過的,因便淡淡的回道:「謝謝!等這案子結了以後,再勞煩辰郎君為兒引見!」

「好!」辰逸雪含笑回道。

金子寒暄了幾句,便提出告辭。辰語瞳人小鬼大,在一旁鼓動著辰逸雪將人送回家去。

辰逸雪神色自若的回道:「哥哥正有此意!」

辰語瞳露出一絲意味深長的笑容,卻聽辰逸雪解釋道:「有始有終向來是我做事的原則!我答應昊欽要將妹妹送回金府去,自然是要做到的。」

馬車跑在陌上,下過暴雨的道路有些泥濘,車速並不快。

辰逸雪望著窗外的景緻怔怔出神。

金子兀自坐在矮几旁,拄著下巴,手指靈動的翻著辰語瞳送給她的幾本醫書。

其實從小的耳濡目染,她對中醫的涉獵還是不錯的,只是少了一些實踐。脈息和脈象的判斷是她目前急需學習的一個方面。金子將手中的醫書放下,又拿起一本翻看了起來。

咦,這本是什麼?

金子有些疑惑地翻著,這像是一本札記,還是手抄本。她翻了兩頁之後,頓時來了興緻,因為這本簡直就像是偵探小說,裡面竟是記錄著這年來辰大神參與和破獲過的一些案件。雖然裡面都是以故事的形式記錄案件的經過,也不曾提及辰大神的大名,但金子還是看出來了,這本書的作者,此刻就坐在她的面前。

金子在現代也愛看福爾摩斯,但自從來到古代之後,唯一的一個業餘愛好也沒有了。

她的心怦怦跳著,古代版的福爾摩斯小說全集,這誘惑力太大了……

金子小心翼翼地將書收好,拿起下面一本介紹脈象的醫書蓋在上面。不知為何,她心中竟有一種作則心虛的感覺,直覺告訴她,這一定是辰語瞳拿醫書的時候不小心夾帶出來了。

「辰郎君以前也這麼瘦么?」金子看著他俽長的側影問道。

辰逸雪一頓,回眸看了金子一眼,聲音醇厚,卻沒有什麼起伏:「以前,比現在更瘦!」

金子沒想到他答得如此坦誠,試探性的問道:「是病了么?」

「嗯!病了!」辰逸雪應道。

金子看著他,覺得現在他看著就挺清瘦的,以前更瘦,那估計得患多重的病呀。

「那你現在好了嗎?」金子問道。

辰逸雪俊眉挑了挑,似笑非笑地看著金子:「你不笨吧?沒好我能坐在這裡么?」

金子一頭黑線,果然,她為了一個超級白痴的問題。

「你覺得芳諾這個案子不難查么?」金子轉移話題。

辰逸雪眼睛裡有傲慢的笑意,應道:「應該不難!」

金子看他貌似胸有成竹的樣子,下意識地鬆了一口氣。

……

黃昏十分,金子倚在房間里的軟榻上,手捧著辰逸雪的那本札記,看得津津有味。

金子開始真的不了解辰逸雪,但通過這札記里的故事,似乎,對他又有了一種新的認識。腦海中不自覺的浮現出那張冷峻到極致的容顏……他無疑是另類的,孤獨卻又充滿神秘感。

他雖然個性有些古怪,略帶著一些傲嬌,但他的的確確是那種帶有光輝色彩的人,從他的故事裡,金子能感受得到,他的思想,不是一般的人能夠理解的!

笑笑在外頭走進來,低聲說道:「娘子,阿郎回來了!」

金子彈坐起身,掀起身下的軟毯,將札記藏了進去,回頭吩咐道:「請他進來!」

金昊欽進來了,在金子的對面跽坐下來,兀自倒了一杯茶,臉上有些疲倦,衣袍還殘留著水漬。

「蕭婓沒有說謊!」金昊欽將茶水喝完,才看著金子說道。

「嗯!」金子點頭應了一句,對這個結果,表示沒有多大的意外。

「趙虎將蕭婓抓到衙門的時候,他表現得很驚恐和不解。當他聽說自己的妻子被殺之後,先是驚愕,再是號啕大哭。因為打擊過大,他的情緒極不穩定,整整哭了半個時辰才平復下來。開始講了那天晚上的經過。」金昊欽說道。

金子點頭,示意金昊欽繼續。

「蕭婓的母親第一次摔倒後,死者芳諾曾經給丈夫寫過信,蕭婓是出了名的孝子,從小喪父,是母親一手將他拉扯大的,所以聽說這件事後,他便暫時收掉了生意,從帝都日夜兼程趕了回來。昨晚回到家後,蕭婓才聽說母親又一次摔倒,而這一次的情況非常糟糕,竟是癱瘓在床,無法言語。蕭婓情緒有些激動,認為是芳諾沒有照顧好他的母親,所以,情急之下,便跟芳諾吵了起來。芳諾很氣憤,他們成親三年,年少夫妻一直分隔兩地,可她從無怨言,一個人留在桃源縣盡心儘力地伺候婆婆,到頭來卻不能得丈夫的理解,還要受到如此大的指責,所以,她情緒有些崩潰,將房間里的瓷杯都砸了。蕭婓見芳諾反應激烈,心中有些發虛,但怒氣終究難平,便摔門而出,去了好友家中喝了一個晚上的悶酒。因為喝多了,昨晚一整晚都留在好友家中,沒有回家。」金昊欽一口氣說完,覺得有些口乾舌燥,又忙不迭地給自己倒了一杯水灌了下去。

「那他有沒有說當晚出去的時候,有沒有將門關好?」金子問道。

金昊欽頷首,「蕭婓說他忘記了!」

「看來我們猜中了,兇手應該是溜門入室的。」金子垂下眼瞼,「蕭婓所說的好友,也驗證過了?」

「是,他所說的時間也對上了!」金昊欽應道。

「如此看來,還是要從案發現場的蛛絲馬跡尋找答案了!」金子嘆了一口氣。

金昊欽沉聲應了聲是,抬眸看著金子道:「今天被一場驟來的大雨耽誤了,逸雪說他明天會回去現場重新勘查。剛剛還讓衙門裡的人去調查走訪近些日子到村子裡來的外來人口,他心中應該是有了初步的判斷了。」

「嗯,明天你來帶我出去吧,我也想去現場再看一看!」金子說道。

「好!拜師的事情,阿兄也已經跟父親說過了,他同意了。只要父親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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