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子梳洗完畢後,便坐到妝鏡前任由笑笑擺弄。
笑笑拿著牛角梳,將金子的髮絲理順,剛想要開口詢問娘子喜歡挽什麼髮髻,便見剛剛送衣裳過來的青衣僕婦含笑走了進來。
她朝金子斂衽施了一禮,笑道:「泡了個澡,娘子可覺得精神好了一些?」
金子還以禮貌一笑,點頭道:「是,感覺通體舒暢,精神極好!」
「那便好!」青衣僕婦走近金子,一面伸手接過笑笑手中的梳子,一面道:「今日便讓妾身為娘子梳頭上妝吧!」
金子知道這應該是龍廷軒的安排,心中微微一動,他這是擔心自己失禮於他么?
如此顧慮繁多,還要帶上她一道去賀壽作甚?
金子心中雖然不喜,但神色還是淡然沉靜的。
嘴角微微彎起,悠悠道:「如此,便有勞媽媽了!」
「娘子客氣了!」青衣僕婦依然面含微笑。
她端詳了一下金子臉龐的輪廓,心中暗贊這位娘子生得極美,五官的比例恰到好處,沒有需要揚長避短的地方。她將梳子放到妝台上,修長而瑩潤的手指輕輕地划過金子的面容。
額角,太陽穴,鼻樑,耳廓……
指尖靈動,似有魔力一般,帶著淡淡的芳香在白皙的臉龐上流連、輕點……
金子舒逸的閉著眼睛,心道這是逍遙王從帝都皇宮內帶出來的嬤嬤么?
這手藝,這指法,嘖嘖……還真是舒服呀!
他這廝還真是會享受,敢情每天都由著這嬤嬤給他做面部按摩么?
金子腦中閃過逍遙王俊朗邪魅的面容,一幕一幕……
想像中,金子全身武裝,一雙帶著橡膠手套的手捏著一把手術刀,一步步地逼近龍廷軒,掩在口罩下的臉露出一抹狡黠的笑,琥珀色的眸子露出虎狼看到獵物時的貪婪神色。
唔,好想對你的面容進行三百六十度全面剖析,看看這俊朗到讓人不忍的容顏,有沒有動過刀子的痕迹?
還是說常常奢侈進行面部按摩的緣故?……
金子腦中自動生成的龍廷軒露出一絲驚恐神色,咆哮了一聲,昏厥過去,金子在一旁捂著肚子大笑……
太好了,昏了過去更好,這下還不任我宰割,嘿嘿……
「噗……」金子忍不住失笑出聲。
青衣僕婦猛然停下來,露出錯愕的神情,顫顫問道:「可是妾身的按壓讓娘子的不適了?」
金子這才從遊離的思緒中回過神來,睜開雙眼,透過銅鏡看身後笑笑和青衣僕婦錯愣的模樣,自覺失禮地吐了吐舌頭,應道:「沒有,媽媽的手藝很好,極舒服!」
青衣僕婦不自然的笑了笑,她還是第一次領略舒服到笑出聲的說法。
「剛剛這個叫妝前按摩,主要是讓娘子放鬆面部的肌肉,讓娘子的氣色更好,更顯精神,上完妝後的妝容效果更加完美服帖。」青衣僕婦解釋道。
「原來如此!」金子恍然點點頭,原來上個妝要講究這麼多呀?
笑笑則出奇安靜地站在一旁凝神觀看著剛剛婦人為娘子做面部按摩的手法,她神色極為認真,心中默默記著剛剛按壓的步驟和穴位,想著回去也依葫蘆畫瓢,給娘子做美妝!
「剛剛的那個香味是玫瑰精油么?」金子眨巴著眼睛問道,伸手輕輕地按壓著臉上的肌膚,淡淡的香味瀰漫,肌膚的觸感彈潤絲滑,絲毫不見舟車勞頓的疲態。
青衣僕婦點頭道:「娘子靈覺極好,見聞甚廣,竟認得這是極罕見的玫瑰花提煉而成的精油。這玫瑰花我們大胤朝並沒有,還是從樓月國那邊傳進來的,極其珍貴,製作的過程也極繁複。少主這裡統共也只有兩瓶,這瓶是新開啟的,少主說了,將之送給娘子使用!」
笑笑聽了青衣僕婦的介紹,方才知道這小小的一瓶精油,竟如此貴不可言,不由伸長脖子,長大嘴巴,緊緊的盯著妝台上小巧的掐絲瓷瓶。
「這個太珍貴了,我不能收!」金子淡然笑道。
笑笑不解的看了金子一眼,娘子,這麼好的東西,不收還真是可惜了,這有錢也沒處買呀……
青衣僕婦眸光掃過金子的面容,只莞爾一笑,淡淡道:「妾身只能聽從少主的吩咐。現在妾身為娘子挽發上妝吧!」
金子應了一聲好,不再就剛才的問題推託寒暄,便任由僕婦在她臉上描眉畫黛。
三千青絲挽成一個低矮的蝶髻,盡顯女兒家的嬌柔嫵媚。
金子睜開雙眸看著鏡中的自己時,真的被嚇了一跳。
這鏡中之人還是自己么?
明艷動人得連她自己都差點認不出來了……
青衣僕婦的眉梢眼角都是笑意:「娘子本就極美,一番裝扮後,更顯國色天香!」
金子淺笑嫣然,只道媽媽手藝高超,才使得自己妝容如此出塵。
門外,一個高大的身影倚在門框,眸光炯炯的望著鏡中之人的一顰一笑,只覺得有什麼無形之力,吸引住了自己的目光,再也無法移開半分……
阿桑剛剛吩咐下人將賀禮等物事搬上馬車,回頭尋過來時便看到少主猶如入定一般地杵在秸芳閣門外,神色如痴如醉。
他心下狐疑,疾步上前。
「少主,老奴已經打點妥當了……」阿桑尖聲說道。
龍廷軒猶如夢中初醒,恍然回神,望著阿桑的眼神頓時面得尖銳起來。
阿桑心中一凜。
少主這眼神是要吃了他么?
得,這是他的錯,不該在少主沉思之際,攪擾了他的興緻……
可少主這是在看啥?
阿桑垂著頭,眼角的餘光偷偷地往房內瞟去。
房內,金子三人早在阿桑尖銳的呼喚聲下齊齊望了出來,看到龍廷軒的那一剎那,金子臉頰不自覺的感到一陣滾燙。
金子很清楚自己此刻的內心感受。
不是女兒家的嬌羞,而是一種被人一早就窺破秘密的窘迫之感。
青衣僕婦和笑笑同時朝龍廷軒欠身施禮。
龍廷軒輕輕揚手,目光越過二人,落在金子身上,溫柔笑道:「收拾停當了么?」
金子怔怔的點頭,「好了!」
「那咱們出發吧,這個時辰剛剛好,趕得上午宴!」龍廷軒淺笑道。
金子頷首,在笑笑的伺候下戴上冪籬,抬步走出房間。
阿桑看著恢複女兒裝的金子和笑笑,驚訝得下巴都快掉到了地上。
這,這金郎君何時變成了金娘子?
阿桑望著隨在少主身側漸行漸遠的背影,驚訝過後心中只剩下驚恐……
那個拿著解剖刀,神情肅穆的仵作,竟然是個嬌娘子?
天哪,他無論如何也無法接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