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敗的幕簾遮住了廟中唯一的窗口,廟中一片漆黑。
夜殤的眼睛視力極好,深湛的藍眸在夜色中泛著幽藍的光芒,竟似貓眼一般灼亮。
葉辰的眸子雖然同樣是藍色的,但她的夜視能力不及夜殤,此刻正挽著夜殤的手徐徐向前,往廟中石像的位置行去。
一個漆黑的身影站在石像前,微微躬著,黑色的背影一動不動,讓人產生一種塑像的錯覺。
「離約定的時間,你早了一刻!」黑影開口說道,聲音有些沙啞,像是刻意而為。
隨著話音,他的身子慢慢轉了過來,黑色的連帽斗篷將他渾身罩得嚴實,只露出一雙狹長黑亮的眸子。
夜殤的眼睛在暗夜中與他交觸,連帽內,隱隱可以看到他兩道微微霜白的鬢角。
「還是你更早。」夜殤笑了笑。
黑影似乎不欲與之寒暄,直切主題,問道:「東西呢?」
「在這兒!」夜殤從懷裡掏出一件物事,那東西薄薄的,卻用錦布仔細地纏著。
黑影伸手欲接過,夜殤卻將物事收回護在胸前。
「怎麼?」黑影眯著眸子,眼中寒光一閃而過。
「東西給你可以,但你家少主答應在下的事……」
「呵呵……我家少主向來信守承諾,既然答應了你,既是與你達成了合作,便一定會做到。只是眼下時機並不成熟,還需觀望,閣下應該很清楚的!」黑影掩在連帽下的聲音笑得有些悶。
夜殤仔細的想了想,憑著這幾次的接觸,他選擇相信他,相信他的少主。
伸手將錦布包著的物事遞給黑影,黑影接過之後,迅速的打開,露出裡面白色的信封,看了看封口,蠟印完整。
他將信封揣進懷裡,問道:「應該沒有留下痕迹吧?」
夜殤粲然一笑,反問道:「你信不過我?」
「少主信你,我自然也是信的,不過白問一句罷了!」黑影應道。
「你真是瞎擔心了!」一旁的葉辰忍不住插嘴道。
什麼玩意兒?他們向來不接受任何質疑。
若是質疑,就不要合作!
黑影有些不悅,目光如箭盯著葉辰。
夜殤用手輕輕壓了一下葉辰的掌面,又朝黑影道:「師妹向來心直口快,並無不敬之意!」
黑影冷哼一聲,抬手搔了搔鬢角。
葉辰蹙了蹙黛眉,手一直被夜殤捏得緊緊的,她只能忍著不說話。
「既然東西已經順利取到,你們便回去吧!」黑影清了清嗓子,聲音越發的沙啞,又帶著濃重的鼻腔。
夜殤頷首,含笑應道:「替在下謝過少主,那事兒,還望他多多上心!」
黑影冷冷嗯了一聲,擺了擺手。
葉辰對黑影的態度嗤之以鼻,雖然看不清他的面容,但可以想像,定是個醜陋不堪的,在暗夜中還掩成那副樣子,不是醜陋不堪所以才不敢見人么?
夜殤拽著葉辰走出破廟,破廟之外,借著月光,已經可以自主行走了。
葉辰撇了撇嘴,冷哼一聲躍上馬車,這次,她不願跟師兄同坐車轅了。
「生氣了?」夜殤坐在車轅上,背對著葉辰淡淡問道。
車廂內,葉辰翹著腿,將修長的腳抵在車廂內壁,身子軟軟地躺在矮榻上。
「我看不得他對你那樣子!」
「我知道!」夜殤笑道。
葉辰聽完,蹭一聲彈坐起來,撩起竹簾,一臉難受:「他什麼玩意兒?」
夜殤揚起馬鞭,馬車跑在阡陌上,月色下,隠見塵煙滾滾。
「目前我還得仰仗他主子,不能輕易得罪他!」
「師兄,你猜他主子是誰?我剛剛看他搔鬢角的動作和他刻意壓低的嗓音,分明就是個太監。」葉辰斂衽跽坐,隔著帘子與夜殤對話。
夜殤眼中有讚許,儘管師妹的夜視能力不及自己,卻也是觀之入微。
黑影想掩藏自己的身份,所以才會選擇在靜謐黑暗,伸手不見五指的破廟相見。但他的動作和聲調,終究無法完全的掩人耳目。他口中的少主是誰,夜殤不感興趣,但唯一可以肯定的一點是,絕對是皇族中人,而且,他手中的勢力,不容小覷。
不管大小,只要他能幫到自己就成,管他是太子還是皇帝。
「小辰,你向來聰明,但有時候太過直接了,就算知道什麼,也只消自個兒明白便是,無需宣之於口,徒增不必要的煩擾,明白嗎?」夜殤平靜道。
葉辰若有所思,托腮笑道:「明白了。呵呵,果真是個太監!師兄剛剛便是聞到他身上陰柔的太監味兒么?」
車轅上的夜殤垂眸爆了一頭冷汗,當他是什麼?
陰柔的太監味兒?
還真沒聞過。
且說破廟內的黑影,他目送著馬車離去後,才緩緩地走到破廟門前,借著月光,拉下頭上罩著的連帽。
一頭銀白的髮絲在月華下冷如凝霜,一張白皙的面容光潔無須,並無一絲褶皺,與他的一頭銀絲不成對照。眼睛狹長有神,唇紅齒白,但面相稍稍有些刻薄。
他又清了清嗓子,低喃道:「真不舒服,再多說幾句,我這嗓子非出血不可!」
蓮花指纖纖,他伸手將信箋打開,白色的紙片上密密地寫滿黑色的字體,雖然光線不佳,但勝在他的眼力極好,細細的將信箋看完,又裝回信封內。
「果真是個能辦事兒的!呵呵……」黑影嘿嘿笑了笑,那聲音尖細悠長,和著風聲,猶如鬼魅的鳴叫。
不多時,他離開破廟,身影迅速的融入夜色中。
……
「少主,事情都辦妥當了!」銀髮太監將信箋遞給倚榻小憩的男人。
他的面容被太監的身影擋住,只看到一雙骨節修長的大手伸了過來,接過信箋,將之展開,細細看了起來。
「都這麼多年了,他以為自己還有機會?真是痴人說夢!」少主冷然輕笑。
「還是少主英明,將一切都扼殺在搖籃里,他想要掙扎,卻只能沉得更深!」太監附和著訕笑道。
少主將信箋遞給太監,銀髮太監心領神會,接過之後,走到案几旁,取下燈罩,一股赤紅的火焰升騰起來,轉瞬又黯淡了下去,太監手中捧著一朵燃盡的墨花,輕輕一揉,灰飛煙滅。
燈下,榻上的男子微微眯眼,橘黃色的幽暗光紋映照出他俊魅近乎天人的容顏。一雙桃花眼幽深如澗閃過犀利的光芒,蘊含著讓人無法窺視一分一毫的複雜神色。
他輕搖摺扇,雪色摺扇上繪就的煙雨青山圖,烏木扇柄下墜著的藍玉貔貅,彷彿於國色天香中又平添了幾分邪魅。
白色的廣袖長袍在他身下鋪開,雪白的緞料猶如羽毛般輕盈,服帖地勾勒出他身上的絕美線條。他的腰間系著一條蒼藍天蠶冰稠製成的絲絛,濃若點漆的瞳眸微微冷笑。
「任何心懷妄念的人,都該死!」
銀髮太監轉過身來,柔聲附和了一句,親手奉上一盞茶到男子面前。
「少主,我們是不是該回去了?已經出來有段時日,怕是您不在,那些小人又開始得意,上躥下跳的……」
「翻不出個天來!」男子訕笑。
「是!奴才多慮了!」銀髮太監低頭道。
「你今日自個兒去了?」男子問道。
「是,事關重大,奴才不願假手他人!」銀髮太監應道。
男子聞言,朗聲笑了起來,眸子細細打量著銀髮太監,毫不客氣道:「一股陰柔味兒,倒真是聞香識趣了!」
銀髮太監老臉漲紅,苦著臉委屈道:「少主……」
「也罷,憑他們的本事,早就猜出個大概了!你的味兒,不過是讓他們更加確定罷了!哈哈……」男子的笑容,魅惑如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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