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六點頭,旋即道:「小刀陳個性剛強,知道兒受他連累,竟自斷一指還我……」
在場的衙役聞言一臉驚愕!
自斷一指?
還真能下得去手……
辰逸雪眼角的餘光瞟了一眼金昊欽,含著淺笑道:「所以,小刀陳也是右手中指缺失。而且他家原先是做生肉生意的,刀法應該是不錯的!」
陳六道:「郎君見過小刀陳的刀法?嘿,這小子以前就是幫他父親殺雞的,一刀封喉,又快又准!」
金昊欽眼中閃過一絲精光,恨不得立馬帶了人將小刀陳逮捕歸案。
通過辰逸雪的詢問,金昊欽現在已經能確認了,真正的兇手應該是小刀陳。
逸雪曾經在白板上寫過,他討厭悍婦!這大概跟他的後娘有關係吧?剛剛陳六說了,自從他的親生母親亡故父親續弦後,他才變了樣子,或許,他的心理畸形,便是從那時候慢慢形成的……
「你可知道小刀陳現在何處?」辰逸雪問道。
「不知道!」陳六搖頭。
辰逸雪和金昊欽相視了一眼,陳六的樣子不像說謊。
「你今天有看到他么?」金昊欽盯著陳六。
那眼神有些滲人,帶著恫嚇。
陳六縮了縮脖子,不敢有任何隱瞞:「有,午時我們在市集上碰面了。他攬了個活,說僱主讓晚一些將貨物送到碼頭倉,之後我們便各自忙著。兒幹完活之後,便到了勝天賭坊玩幾把小的,今晚手氣不錯,贏了點小錢,誰知……」
「昊欽天亮後帶人去碼頭倉附近搜……記得,不要穿衙門的制服。」辰逸雪修長的眉毛微蹙,轉身對金昊欽說道。
金昊欽的眼中布滿血絲,一臉疲憊,但他此刻的精神卻是抖擻的。
金妍珠的失蹤,就像一根梗在他喉嚨里的魚骨,刺得他生疼,他只祈禱著,一切還能來得及!
看著金昊欽痛苦的神情,辰逸雪上前一步,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四娘應該還是安全的!」
辰逸雪的話讓金昊欽微微緩和,似乎任何的話語經由他的口中說出來,都充滿肯定性。
「他棲身的農莊已經曝光,所以,昨天黃昏他將四娘帶走,極有可能是將人藏到了碼頭倉。而碼頭倉晚上是宵禁的,換言之,若是兇手昨晚離開時沒有動手,那四娘她應該還是安全的。」辰逸雪頓了頓,看著金昊欽的眸子越發的清亮:「金郎君的屍檢顯示,死者都是被一刀割斷大動脈致死,屍體會反映出兇手的心理訴求,而他的心理訴求就是將他所認為的悍婦征服。從虐打,凌辱,到最後放干她的血液,用鮮血洗滌他所認為的醜惡!碼頭倉顯然不適合他這樣做,白日里,人流較多,只要出現一絲血腥味就會被發現。所以,我們要抓緊時間,在他將四娘轉移出去之前,將人找到,救出來!」
金昊欽薄唇微抿,認真地點了點頭。
折騰了半晌,天色已經漸漸清亮。
辰逸雪讓衙差先安置好陳六,他這個樣子,至少現在不能出去。一旦小刀陳知道他的身份已經暴露的話,說不定會狗急跳牆,先下手為強。
辰逸雪想了想,對金昊欽說道:「天亮後,對外散發消息,就說兇手已經捉拿歸案,府尹大人將擇日審判!」
金昊欽微愣,旋即明白過來,這是為了麻痹兇手的對策。
且說金子這一覺睡得也並不踏實,儘管全身心都感覺十分疲憊。
卯時時中,她便已經醒過來了,透著幕簾,隱隱可以看到一絲盈亮。
不知道掛名哥哥昨晚有沒有收穫?
還有金妍珠是否脫離了危險?
雖然那個丫頭嬌蠻任性,但她涉世未深,絕不是那種毒婦心腸的人,出於人道主義,金子還是希望她平安獲救的。
金子起床,隨意地挽好髮髻洗了把臉後便打開房門走了出去。
長廊上的燈罩內還燃著將息的燭火,晨風清寒,金子下意識的掖緊領口。
剛走到前衙,便看到了野天的灰藍色的背影。
「野天小哥!」金子柔聲喚道。
野天回過頭來,臉上帶著恭敬的笑意,走過來拱手道:「金郎君醒了?」
「嗯,有消息了么?」金子問道。
野天自然知道金子問的是什麼,只不過昨晚具體發生什麼事,他並不清楚,只知道醒來後,便不見郎君的蹤影,問了衙門的衙差,只聽他們說一刻鐘之前,辰郎君和金護衛往碼頭倉的方向去了。
野天將自己知道的訊息跟金子說了之後,金子不假思索的提出要野天帶她去碼頭倉。
昨天金子他們抵達仙居府的時候,已經是夜晚了,只看到了鬧市的繁華。
白日里的州府風光也美得讓人炫目,晨霧淡淡的籠罩在頭頂,水霧氤氳,朦朦朧朧,錯落有致的宅邸,飛檐斗拱,黛瓦白牆,美輪美奐,充滿江南水鄉的味道。
然金子此刻並沒有欣賞美景的興緻,她和野天並駕齊驅,迎著晨霧,往目的地疾馳而去。
當金子和野天抵達碼頭倉時,到處都是熱鬧的人潮,那麼多的倉儲區,辰逸雪和金昊欽他們會在那個位置?
熙攘聲在金子的耳邊嗡嗡作響,憑著心中的直覺,她抬步往東側的方向走去,那邊的倉儲區比較偏僻……
靈巧的身軀鑽過人潮,腳下步履匆匆,野天的身軀高大,沒有金子輕巧,被運貨的苦力工擋了幾下後,落後金子數丈。
耳邊隱隱有風聲,和風而來的,似乎有嚶嚶悲泣的哭聲。
金子黛眉一挑,心中緊繃的弦終於鬆弛了下來。
那是一條逼仄的夾道,只能容下二人並肩而行,夾道的盡頭被堆疊的貨物堵死,斑駁破敗的木門微微敞開著。
金子放緩腳步,慢慢走近。
黑漆漆的倉儲內堆放著雜物,上面落著一層灰白色的東西,應該是陳年的浮塵。
那哭聲便是從裡面傳出來的,金子站在門口,探著腦袋往裡面張望。
金昊欽布滿血絲的眼眸水光瑩瑩,蹲在蓬頭垢面的金妍珠身側,輕柔疼惜地安撫著,而金妍珠卻死死地抱著一襲黑色長袍的辰逸雪,眼淚,鼻涕沾濕他的肩頭。
金子看不到他的表情,但看他僵硬的背影和垂在身側反覆松握的雙拳也能猜出大概……
微微抿嘴一笑,這傢伙腦袋被門夾了吧?怎麼如此無動於衷?
美人哭得梨花帶雨,難道不知道安慰一下人家驚恐、受傷的心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