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因到底是什麼?」一個家屬質問道。
這是一起信訪案件。
其實金子並不喜歡出堪信訪案件,但自從公安部門提出了大接訪之後,除了答疑解惑,查究冤情也成了法醫必須承擔的責任。所幸在大批的信訪案件中,金子遇到的冤案還是極少的。除了解剖屍體之外,讓金子感到振奮的,無疑就是破案的成就感了。
「聽說是失血性休克,可當初在現場並沒有看到過量的血液呀……」家屬的質疑聲將神思遊離的金子拉回現實。
「不是失血性休克!」金子抬頭望了家屬一眼,淡淡的應道。
金子,全名金瓔珞,是醫學院法醫學專業畢業的高材生,現任省公安廳主檢法醫師。
一張精緻姣美的容顏掩在口罩後面,只露出一雙冥黑深邃的眼睛。許是長期面對冰冷屍體的原因,她眼中的神采沉沉的,沒有一絲波瀾。
死者是一名七十歲的農村老太太,有三個子女,卻沒有人願意贍養,一個人鰥寡孤獨,拿著低保,過著艱苦的生活。一個月前的清晨,被同村的村民發現死在自家門前,渾身衣衫襤褸。經勘查,老太太身上破碎的衣裳上有幾處上面有黏附了狗毛的血跡,勘查員之後對村裡的狼狗進行了取證,最後在一戶人家的兩條狼狗嘴裡找到了老太太的DNA。
案件看似很簡單,但家屬卻提出了上訪複查申請。
金子穿著解剖服,取過鑷子夾了一塊紗布擦拭了屍體上的創口,說道:「你們看,這裡創口都非常淺,基本上只是傷及真皮層和皮下組織。但是傷口的創面很大,儘管表皮血管不豐富,出血量不大,但是神經卻是很豐富的,這麼大的創面,足以導致嚴重的疼痛,所以,死者應該是創傷性,疼痛性休克而亡的。」
「你是說我媽是被狗咬死的?狗能咬死人?」家屬似乎不相信這樣的答案。
金子冷冷的瞥了他一眼,戴著手套的手伸出一根手指,指著傷口說道:「創口周圍都有條狀擦傷,所有表皮斷面都有撕裂的痕迹,這是典型的動物咬傷。屍體上下除了這些傷痕之外,並無其他的損傷,不是咬死的又是什麼?」
家屬訕訕的閉了嘴,沉吟了半晌之後又不依不饒的糾纏道:「那,那政府監管不力,不該負點責任嗎?」
金子沉著臉,一邊吩咐著身邊的實習法醫將屍體縫合,一邊脫下手套和解剖服,應道:「這些不是我們可以管的。」
消毒之後,金子走出解剖室。
順著長廊一路走去,皆有人笑著與之打招呼,可見金子在法醫學院的人緣很不錯。一米六八的個子,白皙精緻的容顏,勻稱窈窕的身材,高資歷,高表現,年僅二十七歲的金子已經是叱吒法醫界的法醫之花,只不過或許是因為工作性質的原因,所以迄今為止,她在女光棍行列中的地位,依然妥妥的。
其實金子只有在工作的時候才會板著臉,一副刻板認真的樣子,那是因為她覺得肅穆才是對死者的尊重!下了班之後的她,也是一個嘻嘻哈哈沒心沒肺的正常女孩,喜歡跟同事聚聚餐,喝喝小酒,唱唱歌什麼的,緩解一下工作上的壓力。
回到辦公室整理驗屍報告,金子不由嘆了一口氣,這些家屬,全然沒有理會他們母親生前遭受了多大的痛苦,他們更在意的是政府應該承擔多少責任,應該賠多一些錢,這樣不孝的子女,讓金子心中感到非常不快。
喝了一口茶之後,她埋頭整理報告。
法醫學院外,天開始陰沉起來,頗有一種「黑雲壓城城欲摧」的味道,想來,一場暴風雨即將襲來。
果然,不久之後,銅錢大的雨點從天而降,狠狠的拍在地上,發出啪啪的響聲。
金子將報告列印出來簽名蓋章之後,抬起頭才發現外面竟下起了大雨。
天地間彷彿掛起來一串串的珠簾,雨滴在窗前濺起一層白蒙蒙的霧,宛如飄渺的素紗。而此時,辦公室的電話鈴也響了起來,金子轉動了一下僵硬的脖子,拿起電話。
「金法醫,市中心玻麗廣場附近發生了一起命案,初步估計是車禍,但具體情況,有待你來勘查,請迅速趕到現場!」
電話那邊傳來了交警大隊李隊長的聲音。
「好,我現在馬上過去!」金子放下電話後,提起勘查箱就往外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