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096章 玉之精

有五千塊這根大胡蘿蔔吊在眼前,計程車司機果然跟驢一樣苦幹,吭哧吭哧開了一夜車,在天明的時候趕到了礦場附近。

他這輛車真是破得不像樣,雖然外表擦得很乾凈,但按年數來說已經應該報廢了,要讓這麼輛車順著坑坑窪窪的山路開進去,鐵定是有去無回。於是葉關辰讓他把車停在山下,摘下手錶抵押給了司機:「我們可能要一天時間才能下來,麻煩你在這裡等一下。」要是這輛車走了,附近可再沒計程車好叫。

司機拿著那塊表看了看,拿不準價值,但摸摸兜里已經揣著的兩千五百塊,還是答應了。於是管一恆和葉關辰背著從加油站買來的橙汁和餅乾,往礦場跑去。

一離了司機的眼,葉關辰就放出了螣蛇,翻身跳上蛇背:「上來!」從這裡到礦場還有很長一段路,上次來的時候光開車就開了兩小時,現在要靠兩條腿跑豈不要累死,更不用說礦場那裡可能還有一場大戰等著他們呢……能困住東方瑜達六七天之久的豈是什麼好對付的貨色?尤其是,東方瑜現在性命可能危在旦夕,時間能節約一點是一點吧。

管一恆當然很明白這個道理,所以雖然心疼葉關辰又要耗費精力,也沒有阻攔,跟著也跳上螣蛇後背,坐在葉關辰身後,摟住了他的腰。

螣蛇在山路上飛快地滑行,路邊的草被它唰唰地壓倒一片。在崎嶇顛簸的地方,這速度比開車也不差,只是為了避免擦到腿腳,葉關辰和管一恆必須把腿抬起來,不能跟騎馬一樣坐得那麼自在。

葉關辰是盤膝坐在蛇背上的,儘管蛇身不停隨著地勢起伏,他仍舊跟坐蓮台似的穩穩噹噹,連晃都不晃。管一恆沒他這功夫,只能跟著螣蛇前俯後仰,下巴不時地磕在葉關辰肩上,說話都要擔心咬到舌頭:「你覺得會是什麼困住了……呃……東方?會是……噢……符陣嗎?」

葉關辰有些無奈地側過身去,一手環過他後背,盡量扶一扶他:「如果是符陣,我倒覺得未必能困得住東方瑜。畢竟董涵看來也並不是擅長符咒布陣的。但如果說是妖獸……在礦場我又沒感覺到任何靈力波動,也不像有什麼活物。」

「不像活物?」管一恆念叨了一遍,忽然靈機一動,「你知道嗎,關於那個玉佛頭,朱岩當時曾經說過一番話,他說,玉佛頭上留下的氣息,不像活物。」

葉關辰倏然回頭:「朱岩說的?」

「對。」管一恆將朱岩對玉佛頭的一番分析複述了一遍,「他對玉石是內行,又有自己獨創的符咒,總之按他的意思,那玉不像是任何已知的玉類,上頭的氣息也不是活物所留。」

「不像已知的玉類……」葉關辰重複了一遍,若有所思,「讓我想想,好像,是有這種東西……」

管一恆疑惑地問:「有這樣的妖獸?我查過資料,似乎並沒有。而且朱岩說了,那不是活物。妖獸無論如何,總算是活物吧。」

「妖獸是沒有,但點石成玉的,或許真的有……」葉關辰思索著說,「等我們到了那裡看一下,大約答案就可以出來了。不過,倘若真是那東西,恐怕現有的符咒不太好用……要是宵練劍在就好了。」

管一恆眉毛一揚:「究竟是什麼?」居然連符咒都不好用?

「很可能,是岱委。」

「岱委?」管一恆脫口而出,「玉之精,岱委?」

葉關辰已經把身上的符咒都摸了出來,飛快地翻了翻:「不錯。玉之精名岱委,形如美女,凡有美玉處,便有可能形成此物。我也只是在古書中看過,從來沒有親眼見到。如果真是玉之精華,自然就不是活物了。」

管一恆回憶著學過的知識:「的確,《地鏡圖》中說,二月山中草木發光下垂之地有玉,玉之精如美女,名岱委。不過,卻沒有說過岱委能夠點石成玉。」

「的確沒有說過。但是,你讀過《述異記》吧,裡頭有銀井的故事,說桂陽郡本有銀井,後村人見三白衣皓髮老叟離開,銀井便不再生銀。這白衣老叟也屬銀之精,既然銀精離開便不再生銀,那麼反過來說,銀精定居何處,何處便能生銀了。」

管一恆眼睛一亮:「所以玉之精應該也能如此?不過,要是這麼說,董涵……」

葉關辰點了點頭:「所以五色玉石公司所謂的發現礦脈,很有可能根本就不是天然形成的礦脈。」

「難道全是岱委所為?」管一恆驚訝地說,「但既然岱委能形成玉石礦脈,為什麼不索性造一個大的,怎麼四條礦脈都是開採一年左右就絕產?這樣豈不是很麻煩,還從新疆遷移到雲南來?」

「從新疆遷移到雲南來……」葉關辰忽然想起,「你記得朱天師說他們是什麼時候把公司遷過來的嗎?是說三年前?」

「對。」管一恆肯定地說,「朱文是這麼說的。」其實兩人記憶力都很好,葉關辰這麼一問也不過是想再肯定一下罷了。

「三年……」葉關辰剛想說話,礦場已經近在眼前,「這件事先等一下,找到東方瑜再說不遲。」

礦坑底部仍舊是深深的積水,但螣蛇只在上頭盤旋了兩圈,將近兩米深的積水就化為雲霧,環繞螣蛇周身,被帶飛了起來,露出了坑底的石頭。

「果然有玉!」管一恆第一個下到坑底,立刻就發現了蹊蹺之處。

坑底的石頭是白色與淺褐色,緊靠底部生有一圈十幾厘米寬的青苔,石頭也被漬成了暗綠色,顯示出那一圈才是原本應有的積水。而現在,就在底部附近,白褐色的坑壁上出現了一個碧綠色不太規則的圓形,直徑一米五左右。

「這是……」葉關辰震驚地伸手觸摸了一下那一片綠色,「是翡翠?不,不太像……」

「應該是玉佛頭的材質。」管一恆緩緩地說,「這塊玉石,全都是與玉佛頭相同的材質,或者至少是很相似。我對玉石的了解當然比不上朱岩,但把已經看過的玉石擺在眼前做個比較,我還勉強能做得到。」

沒錯,呈現在坑壁上的綠色圓形,就是一塊巨大的玉石,在陽光照耀之下顯得碧綠澄澈,竟是一塊質地顏色都極好的玉石。這塊巨大的玉石嵌入坑壁,不知往裡延伸了多遠。如果被經營玉石的人發現,只怕會驚喜得馬上得腦溢血。

「東方會在這裡面?他是被這些玉石困住了?」管一恆從震驚中清醒過來,「他是發現了什麼?快把土螻叫出來,把這些玉石鑿開。」

葉關辰一按燭龍鱗,土螻裹著一團黑氣冒了出來,他隨手摸出一張符,啪地在土螻頭頂一按,土螻便化作了符紙上一個羊一般的圖形。葉關辰將符紙遞給管一恆:「你來控制土螻,我要準備點東西。」

「我來?」管一恆倒愣了一下。

「對啊。」葉關辰已經摸出了一卷紅線,「你來控制土螻,這對理解符咒也有好處。岱委既然不是活物,我們手頭的符咒就都不太合用,之前用來捕捉檮杌的符網也不能用,我得重編一條出來。」

管一恆自收伏馬銜到現在,多少也掌握了一點控制妖獸的方法,只是沒有仔細研究。在別墅時葉關辰倒是教了他一些,卻又沒有實踐過,現在拿著這張符咒,一時有幾分手忙腳亂起來。好在現在控制土螻是要鑿碎這些玉石,即使不那麼精準也無所謂,正好練手。

土螻的四隻角無堅不摧,偶爾撞在旁邊的石頭上便是轟一聲一個大洞,然而鑿上那塊玉石時卻只飛濺出一塊塊碎石,顯然這玉石比普通石頭堅硬得多,甚至比一般稱為「硬玉」的翡翠更硬一些。

葉關辰在旁邊,十指翻飛地將一卷紅線搓成紅繩,一邊還時不時提點管一恆幾句。土螻像根釘子一般,漸漸鑿入這塊價值連城的玉石之中,硬生生地開出了一條能容一人彎腰通過的隧道。

好在隧道並不很深,管一恆和葉關辰一前一後鑽進去,走了十幾米,就見前方已經不是玉石,而變回了普通的石壁。幼幼從燭龍鱗里鑽出來,湊在石壁上嗅了嗅,沖著一個地方呦呦地叫了兩聲。

「就在這後面。」葉關辰拍拍石壁,裡頭果然發出空空的聲音,「輕一些,別傷到東方瑜。」

土螻只把最長的兩隻角往石壁上一划,碎石就嘩啦啦地落下來,露出了裡面一個狹窄的石室。石室上方有一道狹窄的裂縫,透進一道黯淡的光線,照亮了裂縫下方坐著的一個人。這人盤膝而坐,後背倚著石壁,頭垂在一邊,已經失去了知覺,正是東方瑜。

「東方!」管一恆一陣狂喜,猛地向前一步,就覺得撞上了什麼粘稠的東西,居然舉步維艱。而在他前頭的土螻,撞碎了石壁之後當然也就撞在這層看不見的東西上,只聽噗地一聲,空氣中有微微的紅光閃現,土螻竟然被彈飛了出去。

「是他設下的屏障。」葉關辰一把拉住管一恆,指了指東方瑜身前。東方瑜面前的地面上,有一圈奇異的符文,顏色深褐,竟然是用血畫出來的。

葉關辰注目那圈符文,沉聲說:「他就是用這個擋住岱委的,不然岱委早已讓玉石生滿了這個石室。」到時候東方瑜就會被封在玉石裡頭,好像被封在琥珀里的小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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