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087章 雙妖

檮杌抬起受傷的後腿,想舔一舔。但是那個位置實在彆扭,它夠不到。

傷口持續不斷地疼痛,彷彿裡頭有無數蟲子在鑽咬一般。當然檮杌還從來沒有被蟲子咬過,做不出這個比喻,只是本能地覺得傷口裡仍舊有什麼東西在撕扯著它,說不出的難受,也說不出的危險。

這兩個人……它仔細審視……看起來跟剛才它殺掉的那些完全不同,他們站在那裡,看見它既沒有欣喜若狂地呼叫,也沒有徒勞地胡亂攻擊,更沒有崩潰地大叫大吼。

檮杌有點摸不透情況,然而天性中的惡讓它很快就不考慮這些,低沉地吼叫一聲,它拿出最快的速度,縱身撲了過去,揚起爪子,向著右邊那個人腦袋拍去。它看得清楚,剛才擊傷自己的那個東西,是左邊的人扔出來的。欺軟怕硬是所有生物的劣天性,它當然也懂得的。

這一下疾撲快如閃電,不過一眨眼的功夫,它的爪子已經要拍到那個人頭頂了。這一下只要拍實,立刻就能打碎他的頭頂;即使他能躲一下,臉上的皮肉也會被全抓下來。檮杌下意識地齜出獠牙,空氣中的血腥氣讓它興奮,已經多久沒有嗅到過這種美妙的氣味了?它沉睡得太久了。

一團黑氣猛地跟檮杌撞在了一起,黑氣被打得倒飛出去,檮杌的前爪卻被什麼鋒利的東西直接穿透了,它發出一聲嚎叫,剛落在地上,就有三點金光穿透黑暗沖了過來。

檮杌現在只有三條腿能站住,一條後腿還在作痛。這三點金光來的時機太好,正是它剛剛落地還來不及發力跳起的時候,站在那裡像個靶子。

金光看著並不起眼,像三隻飛得太快的螢火蟲而已,但是檮杌敏銳地從上面嗅到了一種氣味,就像是後腿傷口處的味道。這一刻妖獸超越普通野獸的本能發揮了作用,它就地一滾,揚起受傷的前爪,迎向三點金光。

轟地一聲,三點金光被檮杌像拍蚊子一樣拍滅了,可是檮杌的前爪與金光接觸的地方猛地炸開,整隻爪子都像爛棉花一樣軟軟地垂了下來。檮杌發出驚天動地的慘叫……那聲音已經不像虎嘯而像殺豬了……用三條腿猛地發力,幾乎變成了一團黑光,直衝向擲出金光的人。

即使有土螻正面硬抗了檮杌的衝擊,但因為離得太近,葉關辰還是被檮杌帶起的風颳得往旁邊踉蹌了一步,站穩腳跟的時候就看見檮杌拍開管一恆的三枚五銖錢,拖著已經廢掉的一隻前爪發起的攻擊。

這一撲比剛才更快,管一恆抬手扔出三張五雷符,自己就地一滾,閃到樹後。轟轟轟五雷符在空中連環炸響,然而檮杌速度太快,五雷符只炸掉了它半截尾巴。咔嚓一聲,兩人合抱的大樹被檮杌從中撞斷,那隻完好的前爪伸了出去,狠狠地抓向樹後的管一恆。

「榴榴!」清脆的叫聲突然在近前響了起來。比起檮杌能震得人耳朵發疼的嚎叫,天狗的音量跟只普通小狗沒什麼太大區別,然而這是天生能夠御凶的靈獸,即便檮杌這樣的上古凶獸,乍一聽這聲音也不由自主打了個哆嗦,伸出去的爪子遲疑了那麼一瞬,管一恆已經翻身閃開了。

「榴榴!」天狗幼幼大聲叫著,撲上去要咬。別看大小懸殊,一物降一物,幼幼是絲毫不怕檮杌的。

然而檮杌畢竟是上古凶獸,幼幼雖然不怕它,卻沒有它跑得快,加上短腿短腳,才撲上去,檮杌已經嘩啦一聲撞倒一片灌木,撒腿就跑。儘管只有三條腿可用,動作卻仍舊快如閃電,一躍就在黑暗中消失了。

幼幼撲了個空,險些撞上樹,連忙在空中急剎車,一屁股坐倒,轉頭看著葉關辰,慚愧地低下了小腦袋。

「傷到沒有?」葉關辰飛奔過來拉起管一恆,伸手去摸他胸口。森林裡樹木太多,睚眥這樣的龐然大物放出來反而束手束腳不夠靈活;土螻速度又不夠快,所以他才把幼幼放了出來。雖然已經考慮周全,但眼看著剛才檮杌那一下實在太快,倘若不忌憚幼幼,管一恆現在已經被開膛破腹了。

「沒事。幼幼來得真及時。」管一恆抬手把小天狗撈過來摸了摸毛,幼幼開心地跳到他肩上蹭了蹭臉。

兩個倖存的盜獵者到現在才回過神來,驚駭地看著憑空出現的幼幼,哆嗦著聲音求救:「那,那是什麼東西?求求你們,送我們出山……」

管一恆頭都不轉,徑自問葉關辰:「怎麼辦?」

「追。」葉關辰拋了拋從地上撿起來的五銖錢,在手電筒光照下,五銖錢上頭隱約纏著一絲黑氣,那是剛才在檮杌身上沾染的惡氣,「有這個,幼幼就能找著它,跑不了。檮杌在這裡出現,說不定我們真是找對了地方。」

兩個盜獵者眼看著救命稻草根本正眼都沒看他們就離開了,簡直目瞪口呆:「別走,我們給錢,我們給錢!」

手電筒光迅速遠去,消失在密林里,周圍只剩下了同伴身體被撕裂而瀰漫出來的血腥氣。兩人腿都軟得跟麵條似的,勉強相互支持著才能站起來:「怎,怎麼辦?」

「走啊。」另一個環視四周,眼裡露出些貪婪,「這樣也好,東西就是咱們兩個分了。」雖說沒打著老虎,可有那二十多張金絲猴皮,還有一張小豹皮,兩個人分,簡直是賺大了。

「對對。」另一個恍然大悟,一時間也忘記了害怕,「走走走,別等那兩人回來,萬一是警察怎麼辦?」

兩人從地上把裝滿毛皮的背包撿起來,看也不看首領已經被壓扁的屍體,拔腿往來路走,生怕剛才離開的那兩個人再回來。

他們在這附近已經轉了十幾天,地形基本上已經摸熟,即使密林中根本沒有路,兩人還是能找到正確的方向。

「這次真是發了……」其中一個顛了顛背上沉重的分量,只覺得無數粉紅色的鈔票在眼前飛舞,「干一票頂一年!」

「就是,咱們命……」最後一個字消失在喉嚨里,變成漏氣的嗬嗬聲,前頭的人悚然回頭,只看見同伴的腦袋歪下來,一頭母豹正從他後背上跳開,落在路邊,一對在黑暗中綠光瑩瑩的眼睛已經盯住了他。

「什麼……」這人後退一步,驚慌地舉起槍,「滾遠點,跟著我干什……」他忽然想起了背包里那張小金錢豹的皮,連忙把背包扯下來扔在地上,「還給你,還給你,別追我了,你的小崽子不是我打死的,是獨眼!」

母豹低頭聞了聞背包,忽然用爪子飛快地扒起來。背包被扯破,露出一張剝下來不久的豹皮,上頭甚至還連著一個腦袋。母豹低頭去拱那扁平的皮和冰冷的腦袋,當發現毫無回應的時候,它發出了一聲粗啞的低號。

豹子的聲音遠不如獅虎那麼宏亮,因此聽起來更像是在哭號。它最後舔了一下那個擱在地上的小腦袋,就抬起頭來,把綠幽幽的目光投向了那個剛才背著它孩子的皮的人。

最後一個盜獵者這才想起來自己手中的槍,連忙端起來就扣動扳機。他手抖得厲害,第一槍擦著母豹的脖子打空,再扣第二下的時候卻只聽見撞針撞擊的空音……子彈已經在對付檮杌的時候差不多用完了。

盜獵者抖著手去衣兜里摸子彈,母豹卻再沒給他機會,撲上來用力撞倒他。這人倒在地上,用槍擋住母豹的腦袋,破著嗓子大喊:「救命,救命……」剛才他唯恐管一恆和葉關辰回來,現在卻後悔死了自己跑得太快,離他們太遠。

密林中回蕩著野獸嗚嗚的咆哮和人變了調的號叫,還有翻滾著壓倒灌木和野草的聲音,大約十分鐘之後,一切都安靜了下來。一頭母豹從樹叢里鑽出來,一瘸一拐地走到背包邊上,再次舔了舔那張豹皮……

管一恆和葉關辰隱約也聽見了後面的聲音,尤其是人的聲音尖銳刺耳,很有穿透力,因此猛然斷絕的時候也十分明顯。但是兩人誰都沒有回頭,跟著前面帶路的幼幼奔跑。他們有更重要的事要做,至於那兩個盜獵者,落得什麼下場也是報應。

晨曦在天邊抹上了一筆魚肚白,樹林里的光線已經能讓眼睛勉強看見東西了。幼幼猛地停了下來,對著前方大聲叫著,貓一樣的尾巴豎了起來,炸得像個刷子一樣。

「不只是檮杌。」葉關辰也停下了腳步,右手按住左腕上的手鏈,目光緊緊地盯著前方。那裡是一面山崖,爬滿了藤蔓和野草,如果不是一線清泉掛下來,在模糊的天光下幾乎難以發現崖壁上那道狹窄的縫隙。

幼幼像激怒的貓一樣弓起了後背,對著那條縫隙低聲咆哮。石縫裡露出檮杌半截燒焦的尾巴,像挑釁一樣晃了晃。在縫隙上方,一個看起來很像猴子的腦袋探了出來,似乎有些好奇地打量著下方。

「那是……雍和?」管一恆有些詫異,「幼幼怕雍和?」這東西外形類猴,的確有令人驚恐的奪魄之能,但以幼幼御凶的天性,也不至於這樣吧?

葉關辰盯著那條石縫,搖了搖頭:「不。幼幼並不怕雍和。幼幼怕的,是那條石縫裡的東西。一恆,我們很可能找對地方了。」

說是石縫,其實就是個狹窄的山洞入口,否則檮杌塊頭不小,也根本鑽不進去。然而有檮杌那麼一堵,那個入口就再容不下什麼了,就連雍和都是從上頭探出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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