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057章 養病

管一恆並沒能立刻成行,出了海蝕洞之後,他就病倒了,高燒不退,被送進當地醫院打了三天吊針。

本來在水下與馬銜搏鬥已經是體力透支,再加上潛水服被劃破,滿身熱汗被冰涼的海水一激,得病也是尋常事,更何況他受了傷,又耗用自己的鮮血畫符,換了別個身體素質沒他好的人,恐怕就不是高燒三天的事了。

長島的醫院環境挺不錯,從病房的窗戶看出去就是大海,碧藍的天空和海面幾乎連成一片,看久了就覺得心曠神怡,似乎整個人都輕飄飄地飛起來,融化在那片碧藍色中了。

東方瑜提著個保溫瓶從門外進來,就看見管一恆倚著床頭坐著,正望著窗外出神。身上的病號服稍稍敞開,露出脖子上掛著的一根紅繩,繩子末端垂著一顆紫色貝殼。

小成要回濱海去銷案,在醫院陪了一天,聽醫生確定管一恆並無大礙就離開了,後面這兩天,都是東方瑜在照顧他,看見他這樣發獃也不是一次了。

「一恆,喝點湯。」東方瑜暗暗嘆了口氣,露出一臉笑容。他算是最了解管一恆的人之一,知道他不光是身上病,還有心病。被天師協會暫時停止了執法資格,他表面上若無其事,還有十三處替他撐腰,但實際上心裡不可能不在意——任誰被平白扣了個勾結養妖族背叛協會的嫌疑,心裡也要憋氣,更何況管家還跟養妖族有舊恨呢?

管一恆把目光從窗外收回來:「東方,我已經好了,你別再這麼費事了。」他身體向來結實,這次是內外交困一起發作起來才來勢洶洶,不過現在熱度降下來,人也就馬上精神了許多,之所以看起來好像還有點萎靡不振,那就實在是心病了——管松的死是他心裡最大的一塊傷,現在卻又跟葉關辰糾纏不清,其中滋味,就是東方瑜也只能猜測到個五六分罷了。

「這算什麼費事。」東方瑜笑著把保溫瓶打開,「這邊小飯店裡做魚湯也很拿手,你聞聞,多鮮!」靠海吃海,長島本地的小飯店小旅館,大菜或許做得不大成樣子,但這些家常的魚鮮菜肴卻別有滋味,更勝在材料新鮮,剛剛出水的魚蝦蟹貝就拿來煮湯,當然鮮美無比了。

兩人對坐著喝魚湯,管一恆主動開口:「我覺得已經好了,跟醫生說說,明天就出院吧。馬銜交去十三處,不過馬銜的卵你可以帶回協會去,也能交差。」

「哪有那麼快。」東方瑜不同意,「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你昨天還在發燒呢,今天就全好了?反正馬銜的案子已經結了,今天上交還是明天上交都無所謂,用不著這麼著急。你從去了濱海就一直沒閑著,這次病得這麼厲害,未必沒有前頭骨折的虧空,趁著這個時候一塊兒養好了才好呢。不然現在不覺得,再過幾年說不定一起爆發出來,豈不是更糟糕?」

說起養身之術,東方家頗有發言權,管一恆也無法反駁:「早點交上去,我也早點放心。」

東方瑜覺得好笑:「難道誰還能奪你的?」他話剛說完,就想到了一個人,「你是怕他——」

「不。」管一恆下意識地反駁,然後又覺得有些無話可說。他雖然否認得這麼痛快,但未必心裡不在懷疑,葉關辰最終是想將馬銜收到自己手裡,「你沒有找找他的下落?還有寺川健!」

「找了。」東方瑜也坦白,「已經查到他比你早來兩天,也住在海邊小旅館裡,不過你第一次進海蝕洞那天早晨,他就已經退房了,現在不知所蹤。至於那兩個日本人,比他還早來幾天,現在旅館的房間還沒退,看來跑得更倉促,行李都扔在旅館了。我已經去檢查過一遍,可惜沒什麼有價值的東西。我已經向協會彙報了,讓他們向日本方面去交涉。這劫持人質的罪名是人證俱在,非讓他們給個說法不可。」

管一恆搖了搖頭:「寺川兄妹有家族嗎?」如果沒有的話,也沒什麼法子直接制裁他們,必須把人抓到了才行。

「哪怕沒有家族,讓那邊的組織宣布開除也可以。」東方瑜冷笑一下,「沒有靠山,一個寺川健就是喪家之犬了,現在各地都在通緝他,想出境是不可能了,看他能躲到什麼時候!好了,你先別操心這些,養好病是最要緊的。琳琳聽說你又受傷了,吵著非要來看你,我估計明天就到了。」

「怎麼又把琳琳叫過來了?」管一恆微微皺眉,「她訓練營的課也不上了?這麼跑來跑去的,多耽誤時間。」

「還上什麼。」東方瑜聳聳肩,「前幾天她在醫院照顧一鳴,已經請了幾天假——不過今年事情太多,訓練營也準備暫時停一期課程,到了冬天她再去就是了,反正有爺爺給她指點,平日也能學習,耽誤不了什麼。」

「一鳴的傷怎麼樣了?」

「已經好了。那小子跟你一樣,身體好,沒幾天就活蹦亂跳了。爺爺順手也指點指點他,說他天賦也不錯,就是太莽撞了,比你當年還莽撞。」東方瑜說著就笑了起來。

管一恆也露出一絲笑容:「一鳴的天賦本來就不錯,只是叔叔總關心我,對他疏忽了很多。東方爺爺要是能指點指點他,那就太好了。」

「他那個脾氣,就算你二叔不想疏忽他,恐怕也說不到一塊兒去。」東方瑜笑著搖頭,「光我就看見兩次了,管二叔剛說他一句,他有十句頂回去,把管二叔氣得光剩下喘氣了。」他看了管一恆一眼,略一遲疑才說,「目前,宵練劍給他先用著了。」

管一恆倒不以為意:「這樣挺好,也讓一鳴先熟熟手。有了宵練劍,他去實習也更方便一些,就怕他膽子太大,什麼地方都敢去了。」

「可不是。管二叔就是怕這個!最後還是爺爺開口,才讓他拿著宵練劍的。我看那小子高興的樣兒,恐怕天都敢去捅一捅了。」

兩人說說笑笑,時間倒也過得很快。眼看天色黑下來,東方瑜正要起身去買晚飯,就聽門外一串兒輕快的腳步聲,接著病房門被推開,東方琳笑嘻嘻的蘋果臉探了進來:「一恆,哥!」

「你怎麼今天就到了?」東方瑜嚇了一跳,「我還說明天去車站接你——」

東方琳嘻嘻笑著跳起來:「我聽說媽要去北京,趕緊就跑了,不然被逮住了,甭想過來。正好協會有人往河南去,我搭了個車,在半路上轉車過來的。」

「那也得跟我說一聲!」東方瑜半是嗔怪半是擔心,上前接過妹妹手裡的背包,「一個女孩子家家的,萬一出事怎麼辦?」

東方琳沖他皺皺鼻子:「哥哥喲,我能出什麼事啊?你當我是手無縛雞之力的人啊!」

東方瑜登時噎住了。天師訓練營里訓練的可不只是道術,還有身體素質,天師出任務是要與妖魔鬼怪相鬥的,手無縛雞之力怎麼能行?東方琳別看是個女孩子,說撂倒三四個大漢那是誇張,但普通人一對一可不是她對手。

東方琳駁倒了兄長,得意地沖他一笑,走到管一恆面前,看看他的臉色,頓時心疼起來:「你臉色怎麼這麼差……」

管一恆笑了一下:「已經退燒了,沒事。」

「還說沒事呢。」東方琳皺著眉頭在床邊坐下,伸手拿過個蘋果削皮,「哥哥說你高燒不退,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這不是已經退燒了嘛。」管一恆不願詳談,只是笑笑,「不過是在海水裡捉妖,有點凍到了。一鳴呢?跟我二叔回家了嗎?」

「哪啊!」東方琳叫了起來,「他呀,簡直快把管二叔氣死了。」

「琳琳!」東方瑜瞪她一眼,「這是說的什麼話。」

東方琳吐吐了舌尖:「我就是誇張了一下……總之就是管二叔想讓他回家,他不幹,跟那個張亮一塊兒,都去河南了。」

「去河南幹什麼?」東方瑜想起妹妹剛才說的話,不由皺了皺眉,「河南出事了?」

「說是旱得厲害嘛。」東方琳表情略有一點兒遺憾,「懷疑又有旱魃,小鳴說他和張亮對付旱魃也算有點經驗了,就跟著一塊去了。其實我也有點想去……」

「你去什麼!」東方瑜毫不客氣地鎮壓了妹妹,「一鳴至少也有實習的資格,你還差得遠呢。」

拿不到實習天師的資格,根本不允許出任務,這是天師協會的硬性規定,也是對年輕人的保護,任何人都不能違背,所以東方琳也只有噘噘嘴:「我只想去看看而已……」

「有什麼好看的。」東方瑜放緩了聲音,「看旱魃?家裡什麼資料沒有,各種各樣的旱魃圖片都是齊全的,也沒見你多看幾眼。」

東方琳苦了臉:「太難看……」大部分旱魃都是屍魃,有長毛的,有風乾的,那形象確實的不大好看。

管一恆看東方琳的模樣,忍不住笑了笑,正要說話,病房門被推開了,一個穿著橙色背心的小夥子伸進頭來:「請問這裡有位管一恆先生嗎?」

「我就是。」管一恆打量著他,「有什麼事嗎?」

「哦哦,我是送快遞的。」小夥子連忙拿出個包裹周密的小盒子,「您的快遞,請簽收。」

「快遞?」管一恆有點莫名其妙,接過來看了看,上面寫的名字確實是他的,並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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