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051章 失事

管一恆可不知道二叔已經在考慮他的終身大事了,他在濱海火車站下了火車,看著潮水般的人流,頗有幾分恍如隔世的感覺——上次他來濱海也不過是幾個月之前罷了,現在再度來到這裡,卻覺得心境已經大不相同。

「小管——」馬路邊上的一輛警車裡,小成探出頭來用力擺手。

一段時間不見,他好像又晒黑了些,只是露出來的一嘴白牙特別的整齊亮眼。管一恆儘管心事重重,也不由得微微笑了,大步向他走過去。

跟幾個月前一樣,警車裡的人還是李元和小成兩個,只不過比起當初來卻是親熱多了。

「本來你受傷了,說起來實在不該再讓你過來——」李元有幾分歉意。

小成卻大大咧咧地打斷了他:「隊長,你還這麼客氣幹啥?倒顯著跟小管生分了似的。」他說著,還拍了拍管一恆的肩膀,「小管你說是吧?」

李元對他顯然的有些無可奈何:「你說說你——」

管一恆卻從心裡笑了出來:「李隊,沒事的,我也想過來。」

「哎——」李元笑著搖搖頭,「那你的傷怎麼樣了?」

管一恆活動了一下手臂:「您看,這不都好了么。」

「哎,真是好了?」小成瞪大眼睛,「別說,葉先生那葯還真管用啊!神醫啊!」

管一恆冷不防到了濱海才十分鐘就又聽見了葉關辰的名字,心裡彷彿突然被人用針戳了一下,勉強忍住了,點點頭:「是很管用。」

小成沒注意他的臉色,繼續問:「葉先生呢?他不是跟你們一起去的洛陽?」

「在洛陽辦完事他就走了。」管一恆勉強回答了一句,就把話題岔開了,「這邊漁船出事到底是什麼情況?我只聽人大體上說了幾句,還不知道詳情呢。」

一說起案子來,小成頓時把葉關辰拋到了腦後:「嘿,這事也真是奇了怪,我跟你說……」

失事的三艘漁船倒有兩艘是濱海市的,還有一艘來自煙台,都是載重一兩噸的小船。說是漁船,其實是帶著遊客去海上釣魚玩的,並不往深海走。但是三艘船的結果都是一樣的,船毀人亡,沒留下一個活口,失蹤的幾人到現在還沒找到,估計是凶多吉少了。

「是風浪翻船嗎?」管一恆雖然覺得多半不是,但還是問了一句。

小成把腦袋搖得跟撥郎鼓似的:「第一艘船出去的那天下午變了天,所以大家都以為是風浪翻船,還沒怎麼在意。但後頭兩艘出去的時候都是好天氣,說風浪翻船實在不大可能。尤其是第三艘船,那是長島的船,其實就是帶著遊客去海上玩的。當時出去了兩艘船,要去看黃海和渤海的分界線——那地方兩邊的海水不是一個顏色,也算當地一個景點。」

他說起來就滔滔不絕,「看完了之後本來要帶遊客去海上看收網的,那些人都是內地過去的,大部分暈船,所以其中一條船就在附近一個小島子邊上停了,另一艘船帶著幾個人去看收網,結果就沒回來。」

小成說著就調出地圖來:「那個網就設在很近的地方,撈幾隻螃蟹什麼的,逗遊客開開心罷了,根本不往深海里去。兩條船那距離——也就是一兩千米吧,停下來的那條船可以作證,當時海上肯定沒有起風。他們停的那個島子其實就是塊大礁石,如果有風是肯定擋不住的,但他們從頭到尾都沒有感覺到有什麼大風。」

兩艘船相距如此之近,絕不可能一條船風平浪靜,另一條船就風起浪涌。管一恆低頭想了想:「那一帶海上有暗涌或者漩渦嗎?」

「都沒有。」小成肯定地回答,「當地警方已經調查過了,那一帶是遊客常去的地方,如果有暗涌或者漩渦,船主是不敢隨便帶人去的,畢竟去的大部分都是內地人,很多根本就不會游泳,出了事他們可擔不起責任。」

李元苦笑一下:「我們跟長島當地的警方一起分析了案情,發現這件案子無論如何也沒法合理解釋,所以就——」說起來,一個警察辦案子辦得只能寄希望於非自然現象的解釋,真是當警察的恥辱了。

管一恆倒不這麼認為:「有時候事實確實如此,能從這方面考慮,總比把案子懸置的好,否則十三處就失去了存在的意義。」他沉吟一下,「我想去看看那幾艘船。」

兩艘小漁船停在船塢里,小成指點著說:「從海上拖回來我們就沒動過,找了有經驗的漁民來看過,都說是被風浪打成這樣的。」

漁船的圍欄被打彎,船艙裂開,包著鐵皮的船底也有凹陷,有一艘甚至連龍骨都斷了。管一恆仔細看了看,指著船底問:「這也是浪打的?」

「說是近海有礁石,礁石撞的。」小成已經把這兩艘船從頭到尾都研究過八遍了,對答如流。

管一恆微微搖了搖頭,乾脆跳進船塢,繞著船仔細摸索起來。小成毫不猶豫地跟著他跳下去:「你覺得有什麼不對?」

「只是懷疑……」管一恆深吸了口氣,「這船上腥味夠大的。」

「漁船嘛,天天擱魚蝦蟹貝的,還有海水,腥味都滲到木頭裡頭去了,刷都刷不幹凈。」小成生長在海邊,對這味道早就習慣了,並不以為然。

「既然是帶遊客出來玩的,腥味這麼重似乎不大合適吧?」管一恆一邊說,一邊彎下腰在縫隙里細細摸索。

管一恆這麼一說,小成才發覺:「……好像是這樣……」畢竟來的外地客人可不像他這樣,早就適應了海腥味兒。

兩個人彎腰躬背地檢查著船上每一條縫隙,小成一邊摸索一邊順口問:「你這次來,怎麼沒帶你的劍?」

管一恆心裡又抽了一下:「你怎麼知道?」

小成一撇嘴:「看你的包就知道了,根本沒撐起來嘛。」

管一恆吸了口氣,淡淡地說:「我之前辦錯了案子,被扣下了天師執照,暫時不允許再用法術,所以宵練劍也不能帶了。」

「什麼?」小成大吃一驚,「為什麼?是因為文溪酒店的事嗎?是不是那個姓費的和姓董的背地裡搗鬼?」

他的猜測當然與事實離得很遠,但從某個方面來說,說他的停職與費准和董涵有關也不算錯,管一恆也就含糊地嗯了一聲。

小成氣得一拍大腿:「我就知道那兩人不是好東西!什麼玩藝!自己沒本事,還看不得別人好……」他滔滔不絕地罵了半天才想起來,「那我們這次請調你過來,是不是——不大合適?」

「沒什麼。」管一恆抬頭對他笑了笑,「處罰的決定是天師協會做的,我這次過來是為國安十三處工作,沒什麼不方便的。正好,我還想拜託你幫我點忙。」

「什麼事你儘管說!」小成大拍胸脯,「咱不說赴湯蹈火,但是有十分勁絕不只用八分!」

管一恆被他逗得一笑,正要拜託他幫忙調查葉關辰,手上忽然一頓:「有東西——」他把手伸進龍骨斷裂的位置,從包船底的鐵皮縫隙里慢慢扯出來一點東西。

「這,這是什麼?魚鱗?也太大了點吧?」小成驚訝地看著管一恆手裡的東西。

這其實只是半片鱗片,但已經比普通湯匙還要大,可想而知完整的鱗片至少得有碟子大小,那魚得有多大呢?

「近海這一帶,可沒這麼大的魚!」小成到底是本地人,對沿海一帶的漁業也略有了解。

「恐怕未必是魚。」管一恆把半片鱗片收進密封袋裡,那股濃郁的腥氣立刻減輕了許多,「拿回去查查資料比對一下吧。對了,失蹤的那幾個人,什麼線索都沒發現?」

「沒有。」小成嘆了口氣,「連件衣服碎片都沒留下。已經發現的幾名死者都是淹死的,也沒有外傷。」他看了一眼這巨大的魚鱗,「如果是被——吃了……但是打哪兒來這麼大的——東西呢?」

這個問題至少現在是沒人能夠回答他的。回到局裡,鱗片交給了法醫小宋,小宋馬上去調出各種魚類的鱗片資料開始比對,管一恆則和小成去洗手。

「這味兒真奇怪——」小成聞了聞自己的手,皺起眉頭,腥氣沒洗掉多少,還有股子臊味兒,「怎麼跟動物園裡的味似的……」

「所以說,那多半不是魚。」管一恆直接用手去抓的鱗片,現在手上的味兒比小成的還重呢,他聞了聞,忽然把手伸到小成面前,「你聞!」

「什麼啊!」小成馬上捏住鼻子,「我可不聞——」但他忘記了自己手上也是這味兒,這一捏之下,連臉上都有味了,「我的天哪,這得多久才能散……」

管一恆仍舊伸著手:「我是說,你聞聞我手上是不是還有別的味道!」

小成看他神色嚴肅,只好湊上去仔細聞了聞:「天吶簡直臊臭,哪有什麼——哎?」他抽抽鼻子又狠狠聞了一下,「好像真有股別的味兒,怎麼說呢,好像汽油的味兒,但又不大像,挺臭的……」

管一恆果斷收回了手:「幫我查查,渤海灣里這一年來有沒有別的船隻失事。不光是翻船死人的,比如說突然遇到風浪導致船體受損,哪怕沒死人,你也幫我列出來,尤其是出事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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