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讓霍宸與楚青皆是一驚!
軍帳中此時安靜得異常可怕,只聽見雨緋那沉重的呼吸聲,她在極力壓抑著,她努力不讓自己哭了出來。先前她是多麼的剛毅,可是到了這個時候,就好像是自己全身赤裸地站在寒風之中,沒有一絲一毫的溫暖。
可是,她真的不後悔。楚青現在不是活著嗎?這就夠了,這就夠了!
楚青難以平復自己那激動的心情,他瞪大了眼睛,抓住雨緋的肩膀,逼問道:「雨緋,你是傻了嗎?!你為何要這樣做?!」
雨緋咬了咬自己的下唇,盯著楚青那充滿悲憤的眼睛,緩緩說道:「你是楚國後裔,我不能為你延續香火,你給我一封休書吧,好讓我們從今往後斷了關係。」
「雨緋!」霍宸一聲怒吼,他更是憤怒,「那晴兒呢?晴兒沒有阻止你嗎?她就這般鐵石心腸地推你下深淵嗎?!」
雨緋的身子一顫,可是到了這個時候,她也沒有什麼好懼怕的了,她抿了抿嘴唇,這才說道:「她勸過我,只是我一意孤行,我想著,要她是我,她也會這樣選擇的。」
「想不到晚晴也是這樣糊塗,她應該是最理智的那一個人,雨緋,她現在是害了你的一生啊!」楚青悲憤地說道,雙眸有些濕潤,「就算你救了我那又如何?你將來會後悔的。」
雨緋卻掙脫開楚青的雙手,她搖了搖頭,眼淚刷刷地落下:「你們怎麼能夠明白女子的心思,楚青,你就是我的全部,而王爺也是晚晴的全部!這一次……晚晴與我都沒有糊塗,她為了熬藥,更是損傷了她自己的身子,她也是毫無怨言的,她沒有害我的一生,這是我自己選擇的!楚青,你應該很明白,我選擇的路,我從來都不後悔。」
雨緋一邊說著,卻是一邊往後退,她傷心欲絕,看見楚青那猶豫的神態,心底下更是難過。
她留戀地再看了楚青一眼,忽地便是狠心的轉過身,往外奔去。
「雨緋!」楚青仍未反應過來,只是大喊了一聲,但是隨後,霍宸卻推了他一把,皺著眉頭說道:「還不快去追,你兩已經是夫妻了,還有什麼不能共同承擔的?」
楚青這時候才回過神來,毫不猶豫地追了出去。
霍宸獨自留在軍帳之中,他神色凝重,他剛才也是聽到了,木晚晴為了給雨緋熬藥,身子骨也是受到了損害,現在倒是不知如何了。他心裡懊悔不已,先前自己還這樣痛罵她,恐怕她也是非常難過吧。
霍宸深深呼吸了一口氣,也不知道木晚晴跟隨莫大爺來了東山峽的軍營沒有,他略微想了想,便是快步出去。
一掀起帘子,那寒風便是洶湧而來,在這東山峽處,寒風尤為厲害,他負手而立,看見有人抬著傷殘的士兵進入軍帳之中,他的心情便是無比沉重,也不知道這一場仗究竟要打多久,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少人傷亡。
他深深地嘆了口氣,便是去尋找木晚晴的身影。
霍宸找了幾個軍帳,都沒有見到木晚晴,他一開始還有些擔心,生怕木晚晴身子有任何的不適。直到他在一個軍帳中看到木晚晴的身影,他才略微鬆了一口氣。
整個軍帳都是受傷的士兵,呻吟聲一直不止,血腥味更是充斥著整個軍帳,人在這兒呆久了,便是有種想要嘔吐的感覺。而木晚晴偏偏就在那兒細心地給一名士兵包紮著,她目光專註,手腳麻利,很快便是處理好傷口。
看得出來木晚晴已然是非常疲憊,她長吁了一口氣,伸手擦了擦額頭,這才慢慢地站起身。但是因為自己實在是蹲得太久了,腳都麻了起來,她的身子晃悠了兩下,眼見就要摔倒了,可是霍宸已經是快一步地從後邊扶著她。
木晚晴落入他的懷抱里,起初還掙扎了兩下,但是她聞到他身上的沉香味,也就猜到此人是誰,她微微抬眸:「是你?你沒受傷吧?」
霍宸看見她那蒼白的臉色,微微蹙眉,便是扶著她坐下來,痛心地說道:「看你忙得臉色都蒼白了,先歇息一會兒,你身為大夫,不能先倒下。」
說罷,他也是蹲了下來,替木晚晴輕輕的揉著小腿,繼續說道:「我也只是有少許的擦傷,倒是我軍的士兵傷亡嚴重。」
木晚晴朝著四周看了看,看到許多的士兵都在木板上躺著,有的還動憚不得,她的心涼了半截,也不知道這樣的日子何時才是個盡頭。
她的腿慢慢恢複了知覺,心情依舊沉重,輕聲說道:「霍宸,這一仗,你究竟有沒有把握?」
「有。」霍宸斬釘截鐵地說道,可是隨後,他的神色又是黯然了,「大齊地大物博,更是有幾十萬大軍,狼國想要攻破大齊,簡直是異想天開,可是要抵擋住狼國,可能就要賠上那幾十萬士兵的性命……我不想讓太多人丟了性命,可是一直這樣跟狼國耗著,實在不是辦法。此次交戰,更是讓我感到棘手,狼國勇士非常驍勇善戰,恐怕一時三刻也是難以擊退狼軍。」
聽了霍宸這一席話,她的眉頭緊鎖,她想了想,便說道:「那你有沒有想過擒賊先擒王?其實狼克在狼國的地位極高,要是先解決了他,恐怕狼國也就軍心大亂了,到時候應該很容易將狼國擊退。」
霍宸沉吟了一下,他看了木晚晴一眼:「我也是想到這樣的辦法,但是狼克武功不在我之下,力道更是在我之上,想要擒住他,實在不是易事。」
「就算艱難,那也要一試。」木晚晴轉了轉眼珠子,「以狼克的性格,估計每一場仗他都會親自上陣的,我們有許多的機會。」
霍宸只能是點點頭,現在有再多的謀劃,那也只能是空想罷了。
木晚晴拍了拍霍宸的肩膀,她知道霍宸此刻的煩惱是千斤重,她也是幫不了霍宸什麼,但是唯一能夠做的,也就是給他那麼一點兒的勇氣罷了。
「別擔心,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這句話她對著霍宸說道,同時也是對著自己說道。
這次大齊與狼國皆是元氣大傷,一時間難以有大規模的交戰,反而狼國是有少許的進犯。
現下大齊死傷無數,傷者已經全被移到增城,慢慢調養。
木晚晴和莫大爺忙得不可開交,幸虧軍中也有不少的軍醫,才讓兩人的負擔減少了些,莫大爺連續一日一夜沒睡,臉色蒼白了許多,木晚晴看得心都酸了,勸道:「師傅,不如讓徒兒來吧。」
莫大爺正是在調配藥方,他頭也不回,說道:「為師還行,倒是你啊,先去休息會兒吧。」
木晚晴知道莫大爺不會那麼容易妥協,也只好不再說話,便是到了外面繼續看著葯煲。她也是熬了幾日,她也怕自己的身撐不住,她的身體本來不大好,再加上為雨緋熬藥,現下她也知道自己的脈象混亂,要調養過來,恐怕也要一段時日。
這個時候,已然是下了雪,在這漠北的地方,這兒的雪更是讓人覺得純白,整個銀色的世界,人走路談話的聲音都細小了不少,像是置身於寧靜的世界一般。
木晚晴手中拿著葵扇,嘆了一口氣,要是雪繼續下下去,恐怕會冰封萬里河山,到時候行軍打仗更是艱難,倒是有利了狼國了。
霍宸與楚青知道阿若是通風報信之人,雖然憤怒,但是知曉阿若已經以死謝罪,倒是沒有說什麼話,但是雨緋卻一直耿耿於懷,直言是自己疏忽讓阿若有機可乘。
就算是多麼的愧疚,如今也是於事無補了。
她的心裡全是擔憂,她的腹部也是有些隱隱作痛,她咬了咬下唇,又是拿出一顆丹藥吃下。
這時候剛好葯煲里的葯也是好了,木晚晴便是倒了慢慢的一碗,放進食盒裡頭,給霍宸送去。
這個時辰,霍宸應該是在書房的,可是書房裡頭卻沒有他的身影,木晚晴放下食盒,想了想,霍宸也有可能與楚青去巡視城樓去了。到時霍宸回來,只怕葯早已是涼透了。
「算了,還是拿回去溫著吧。」木晚晴喃喃地說道,正想著拿起食盒,卻在無意中瞥見書桌上有一封信函,上面有木啟志的名諱。她皺著眉頭,走了過去,從那一疊的信函之中抽出那一封信。
看得出來,霍宸是有意用別的信掩蓋著這封信的,可是偏偏就露出了木啟志這三個字。
既然是事關到她父親的,為何霍宸不早早拿出來,反而還要把信藏起來呢?
木晚晴思來想去都不明白,本是想著把信放回原位,可是心卻沉重得難以釋懷,她緩緩吸了一口氣,便是低頭認真地看了那封信。
「怎麼會……」木晚晴僅是掃了一眼,已經是震驚得說不出話來,她的手顫抖著,身體里的疼痛難以自抑。
她幾乎是癱坐在地上,她一手扶著桌子,可是雙腳早已是無力,她豆大的淚水就擠了出來,掉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