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晚晴臉頰上的指痕慢慢浮現起來,木啟志的用力之大,再加上她那道小疤痕,讓她的左臉看上去恐怖無比。
夏風一陣熱,一陣涼,撲得臉上似有小蟲爬過的酥癢,伸手一摸,原來自己早已落淚了。
木啟志一愣,沒想到自己在盛怒之下又打了她一巴掌,這恐怕會讓木晚晴的心碎掉吧?他上前一步,想要撫上木晚晴的臉:「晴兒,爹爹只是一時……」
木晚晴卻倔強地抬起頭,眼睛溢滿淚水,拚命地忍著不讓眼淚掉下來:「爹爹,女兒求你,女兒求你了,讓女兒去找他吧。」
聽到這句話,木啟志又是一怒,咬牙切齒地說道:「你真糊塗!你看現在的局勢,晏王成為太子是指日可待的,霍宸只會是我們的敵人,當初沒有跟你商量,就是怕你會把消息泄露出去,也怕你會搖擺不定,所以爹爹才會幫你做了這個決定!」
外邊的熱烈歡快的陽光,絲毫無法將溫暖滲透到這裡。
木晚晴沒有想到這樣的結局,她沒有想到她與霍宸會真正地淪為敵人。
可是她不想,只恨自己是木家的人,但是卻不後悔愛上霍宸。
「晴兒,霍宸只是想要利用你,他三番五次侮辱你,還要你來偷兵符,這樣的人怎可託付終身,他非常擅長抓住人心,也難怪你會為他傾倒。你看,柔兒就是一個很好例子,皇后娘娘是疼愛你,才沒有多為難你,可是柔兒就沒那麼幸運了,現下還在府里靜養著呢,你不要辜負了爹爹的一片苦心。」木啟志句句都是肺腑之言,他何嘗不想木晚晴開心快樂,可是這根本是不被允許的,太子之位的爭鬥,定會有所捨棄。
木晚晴的身子突然顫慄起來,好像是一陣陣寒顫,她寧願就此死掉,也不用自己活得那麼痛苦。
「爹爹,他是愛我的,晴兒知道,他是愛我的。」木晚晴喃喃地念著,她早已是把以前的事忘得差不多,她的心裡只憧憬著兩人以後的幸福生活,可是這時,卻偏偏把她的美夢給撕裂掉。
那會兒,霍宸還整天念著,想要一個孩子。
現在她有孩子了,霍宸卻不在她身邊了。
「晴兒,勿為了兒女私情,而影響了大局,這一仗,關乎木家的命運。」木啟志嘆了口氣,他也是知道霍宸對木晚晴的心情,霍寰早已說過,那日在增城的驚心動魄,試問,要是沒有情意,霍宸絕不會是豁出了性命。
但是他不能心軟,不能因為木晚晴一人兒影響了大局,為了把霍宸打敗,他費盡心思,他在苦煞心思策劃好一切,卻算漏了一樣,木晚晴最後會愛上霍宸。
木晚晴臉上的淚痕猶在,大滴的淚水終是忍不住,又掉了下來,彷彿在地上開了一小朵一小朵的墨色梅花,零星地散亂著。
她已經沒有退路,她一個人,沒有任何辦法,她會走上那條路。
這個夏天,木晚晴就在自己的房裡度過,木啟志為了防止她再次逃跑,讓人在她的房門前守著,就算她在花園走走,也有人跟著。
她有時候會去那個冷清的院子里找凌嫦夫人,但是凌嫦很多時候都不會管她,任由她一個人坐在那兒。
她往往一坐就是一個下午,眼睛望向遠處,也不知道在望什麼。
只有她知道,那是涼州的方向,她摸著自己的肚子,幸好她的孩子依舊是安然無恙,這個秘密只有殷緣知道,因為怕日後會被揭發出來,她怕連累了芷凝,便沒有告訴芷凝。
這一仗,她也只許勝不許敗。
她承認自己是攻於心計了,她利用霍寰,但這不是她的本意。
「小姐,時候不早了,不如我們就回去吧。」芷凝在一旁提醒,木晚晴已經坐了一個下午,芷凝怕她累著。
木晚晴的臉頰消瘦,左臉上的疤痕已經慢慢消退,不留心看也看不出來,她回頭看了依舊在忙碌的凌嫦一眼,說道:「凌嫦夫人,有一件事你能幫我嗎?」
院子外面的侍衛並沒有聽見木晚晴這個請求。
凌嫦頭也不抬,冷冷地說道:「不能。」
木晚晴神色黯然,她知道凌嫦每過幾天都能出府一趟,她每日來這裡,只是想求凌嫦能為她送信出去,她和芷凝都不能出府,凌嫦是她唯一的希望。
可是凌嫦此時回答得如此決絕,讓她又嘗到了心死的滋味。
「你和柔兒也該消停一下,為了一個男人,值得嗎?」凌嫦這才放下了木桶,在自己的衣服上擦了擦濕潤的雙手。
「可是……」
「你每日都來求我一次,可是我不能答應你,你父親這樣做,也是為你好,你要是跟隨霍宸了,那就是背叛木家了,但是你難保霍宸以後不會厭倦你。」凌嫦淡淡地說道,「到時候,你想木家再收容你,那就是沒可能的事情了。」
這一點木晚晴也不能確定,但是輾轉已經過了一個多月了,她要是再拖延下去,恐怕她的肚子就要凸顯出來了。
這是她選擇的路,要是落得悲慘下場,那也是自找的,但是,她不後悔。
「凌嫦夫人,可是人的一生,可能也只會遇到那麼一個人而已。」
凌嫦倏然抬眸,有些迷茫,卻也有幾分希冀,她背對著夕陽,神情竟有幾分捉摸不清的陰鬱落寂。
是啊,她這一生也只是遇到木啟志這一人而已。
就算他最後嫌棄自己,她也認為足夠了。
凌嫦看了木晚晴好一會兒,才說:「那好,你要我幫你什麼?」
木晚晴心中大喜,想到自己連日來的努力終於有了成功,臉上不禁露出歡喜的笑容,她剛把早已寫好的信拿出來,就有一人沖了進來,她還未來得及把信收回,就讓人把信奪了去。
「娘親!」木晚晴吃驚地看著來人,想要把信奪回來。
陸心眉穿著藍色寬鬆的衣裳,她把信封打開,抽出裡面的信,掃了一眼之後,臉色突然變得鐵青。
她瞪了木晚晴一眼,不理木晚晴呼喊,把信撕個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