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寰走進寢殿之時,木雁容已經支起身子,靠在軟枕之上,淡淡地看了霍寰一眼,便讓寢殿內的宮女退下。
「母后,您沒什麼大礙吧?」霍寰走過去,坐在床邊的一張椅子上。
「母后掂量好分量,不會出什麼事的。」木雁容臉色依舊蒼白,她仍記得昨夜中毒後的痛楚。
霍寰心裡黯然,要不是他執意要把木晚晴留在皇宮裡,母后也不會出此下策。
這件事已經猶如箭在弦上,不得不發,霍寰看著木雁容臉上並無表情,他隱約有些擔心,問道:「母后,我們真的要走到這一步?父皇他……母后,你會後悔嗎?」
木雁容輕笑一聲,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披肩長發,仔細看了看,裡面還夾雜著幾條銀絲,她緩聲說道:「本宮進宮之時,才二八年華,本宮這一輩子都給了皇上,可是他卻不曾給我。」
霍寰不禁恍然,木雁容的眼睛已經閃過一絲幽怨。
「那時候本宮已經配婚,就在狩獵場上,遇見了你父皇,他那時候說……」木雁容嘴角微微勾起,似乎是想起什麼甜蜜往事,但是她卻沒有再說下去,反而是搖了搖頭,「算了,都是過往的事,再提就沒意思了。」
霍寰知道她心愛著父皇,做這個決定,也是經過掙扎,他又何嘗不是?
「母后,蔓媛已經把那事辦妥了,現在只要等到適當的時機。」
「寰兒,這件事也會連累到晴兒,本宮也未必能保住她。」木雁容有些無奈,「你中毒太深了,做大事應該拋下兒女私情。」
「可兒臣不放不下她。」霍寰低頭看著自己的寬大的手掌,就是這對手,曾經牽過她,也曾保護過她。
他何曾不想忘記她,但是他忘不了。
木雁容瞥了霍寰一眼,便拍了拍他的手,一臉和藹地說道:「其實她是好的,起碼她對本宮的病情也算是盡心儘力,只是她是霍宸的人,我們不得不防,你硬把她留在宮中,只怕會壞了大事。」
霍寰怔了怔,但是他不能再把木晚晴放走,便說道:「兒臣自有辦法,霍宸能給她的,兒臣自然也能給。」
木雁容知道自己多說無謂,霍寰對木晚晴已經是愛之入骨了,走到這一步,也是霍寰想要把木晚晴搶過來而已,紅顏亂,一個女子也會顛覆了江山。
木晚晴性情剛烈,不肯輕易屈服,更是醫術高明,木雁容明白自己的兒子是痴情種,但是木晚晴那傾城之貌,早已經把霍寰迷得渾渾沌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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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晚晴已經在皇宮呆了幾日,因為霍宸不方便出入鳳仁宮,木晚晴也沒有見過他,心裡的思念之情慢慢增加,可是木雁容一天不開口允許她出宮,她也是無可奈何。
天色已經暗了下來,晚膳過後,她甩開了殷緣,走出鳳仁宮,那永巷裡的熱浪仍未消退,一絲風都沒有。她在宮裡悶得發慌,芷凝還是呆在庄王府里,殷緣雖然感覺親切,但是木晚晴卻感覺殷緣這人不簡單,也不敢與殷緣多說話。
她有時候去正壽宮給太后請安,太后的病情也不大樂觀,先前因為她與霍宸遇刺那一事,太后受了驚嚇,從那以後,太后的病情便是反反覆復,木晚晴心知這是藥石無靈,只好和御醫商量良方給太后吊命。
這個時節,正是百花爭艷的時節,木晚晴心裡百般凌亂,便往百花宮走去。
其實雨緋也來過鳳仁宮,但是因為鳳仁宮耳目眾多,兩人也不敢說話,她停下腳步,駐足不前,想起殷緣每日都會跟著自己,生怕她迷路一般,今日沒有跟著,倒讓她有些不習慣了。
她回頭看了看,長長的永巷只看見兩三個太監。
她聳了聳肩,就算殷緣偷偷跟著自己,那也是無所謂的。
來到萬花宮之時,木晚晴看見雨緋正從花棚里走出來,衣衫上還沾有泥土。
雨緋看見木晚晴,還未反應過來,木晚晴便行了一禮:「見過淑妃娘娘。」
雨緋這才笑了笑,古靈精怪瞪了木晚晴一眼,才正色說道:「庄王妃來了?容本妃先換過衣服再好好招待王妃。」
今夜的天空不見一點的星光,那月亮都躲在雲層的後面,空氣有些渾濁,讓木晚晴感覺很不舒適。
錦羅帳中,雨緋熏了異域的沉香,那是一種甜甜的味道,煙霧在鎏金博山爐花枝交纏的空隙中裊裊糾纏升起,聚了,散了,誰知道是融為一體了,還是無聲無息地消失了。
「皇后的病情怎麼樣?」雨緋親自給木晚晴住了一碗茶,沉聲問道。
「其實已經好了許多,但是皇后似乎不想讓我出宮。」木晚晴喝了一口茶,心裡有些不安。
雨緋也感到有些疑惑,嘆了口氣:「莫非她想對你不利?又或者,想利用你要挾王爺?」
木晚晴低聲說道:「要是她想對我不利,應該是早就下手了。」
「這倒也是。」雨緋沉吟了一會兒,又說道,「不過你在鳳仁宮,要多注意蔓媛這個人,王爺已經查出來,上次那蒙面女子應該就是蔓媛。」
這點木晚晴早已是猜到,所以她現在才會覺得奇怪,木雁容一直想要除掉她,現在卻遲遲不下手,難道真的如雨緋所說,利用她要寫霍宸?這麼看來,她暫時是安全的,但是卻很容易牽累到霍宸。
「你不必擔心,要是我在鳳仁宮出事了,皇后也脫不了干係。」
雨緋心裡不覺一陣難過,她們都生活在利刃之下,隨時會喪命,沉默了良久,才說:「既然你如今在鳳仁宮,你多些留意一下,看有沒有柔側妃的消息。」
木晚晴一怔,對啊,木以柔已經消失了十多天了,像是人間蒸發一般,她皺著眉頭說道:「她那日進宮之後,就沒有出宮,如今過了那麼多天,恐怕……」
「不管怎樣,活要見人,死要見屍。」雨緋咬著牙說道。
木晚晴看了雨緋一眼,見雨緋艷美的臉上閃過一絲恨意,疑惑地問道:「你是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