緣絕宮坐落在離京城十數里的翠雲山,宮殿就在半山腰處,人傑地靈,實在是好地方。還未到達翠雲山,就看到有羽林衛在巡邏,遠遠還看到那玉石牌坊,只寫著「緣絕」兩字。
木晚晴下了馬車,回身一看,站在半山腰上,只看見遠處的京城是銀白色的,雪恐怕很快就會融了吧,山風一撲過來,就讓人覺得寒冷,一件外袍便搭在她的身上。
她微微偏過頭,看見芷凝粲然一笑。
這一生,她可能都會留在此地了。
她轉過頭,認命一般地走了進去。
有婢女帶著她們繞過正殿和側殿,走了許久,才走到一個小閣,木晚晴看了看,除了外頭那小小的院落,那房間里的一切都準備得很妥善。來緣絕宮的怎麼說也是後宮妃嬪,一般是不會虧待的,只有她,身份如此尷尬。
到緣絕宮的第一個晚上,她一個人躺著,輾轉反側,聽著外頭那寒風呼嘯的聲音,就像是有人哀唱一般,寒意已經襲至全身,而她緊緊拽住被子,任憑自己的身子哆嗦著。
夜色濃重,讓人感到壓抑。
霍宸手裡拿著那藏青色的福包,仍在細細觀看了,那福包似乎還有她的氣息,就像是她不曾離開過一樣。
「王爺,蘇州那邊並沒有消息。」楚青剛拿過一直鴿子的紙條,向霍宸稟報。
霍宸微微抬眸,神色淡然:「那就再查。」
「是。」楚青低頭領命,「雨緋偷了皇后的密函,恐怕皇后會更加小心,很難查個清楚。」
霍宸沉吟了一下,這一次他也不知道皇后打的是什麼主意,母妃也是蘇州人,莫非與母妃有關,但是卻好像是格格不入一般的,他把福包放好,才說:「現下霍寰被幽禁,皇后定會著急,容易露出破綻,那個用參差劍的蔓媛,讓雨緋找個機會,殺了她。」
之前刺殺木晚晴的那個蒙面女子,霍宸派人去查了之後,才得知參差劍是南方一個商人所有,但是隨後那商人家道中落,在三餐不得到溫飽之下,只好把女兒送上山習武,但是商人的女兒最後卻進了宮做了女官。
這就是蔓媛,皇后的心腹。
「在宮裡殺人?恐怕會留下什麼蛛絲馬跡,要是懷疑到雨緋頭上了……」楚青欲言又止,上一次偷取密函,已經差點暴露了身份,如果再有此類事情發生,雨緋恐怕就應付不來了。
「蔓媛武功高強,有她在宮裡輔助皇后,不是好事。」霍宸沉思皺眉,「我們在西峰山遇襲,也是皇后所為,既然她知道狐丘的所在地,那本王便更加確認是皇后陷害母妃了,至於引母妃出宮的那個人,可能也是蔓媛。」
「可是狐丘說,那女子與木夫人有幾分相像。」楚青說出了心中的疑惑,這件事一直在兜兜轉轉,一直找不到線索。
霍宸點點頭,這也是他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有幾分相像?木晚晴只有一個妹妹,如此說來,那豈不是木以柔?但是他卻很快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天下之大,有相像之人,也不足為奇。
「楚青,本王叫你準備的龜息丹,拿到手了嗎?」霍宸聲音裡帶著一絲堅定。
「屬下已經拿到手,但是王爺……」楚青看了一眼霍宸。
「但說無妨。」霍宸看著外面沉重的夜色,就想著她在緣絕宮過得好不好。
「王爺為木夫人求情,已經觸怒了皇上,要是這件事情敗露,恐怕王爺會受到處罰。」楚青實話實說,心裡擔憂霍宸會因為衝動,而讓之前所做的一切毀於一旦。
「不會有人知道的,本王定要救她出來。」霍宸說著,心裡已經下了很大的決心。
一想到她的笑顏,心裡就難以冷靜下來,如果不是他,她也不會遣到緣絕宮那地方去,簡直像一個禁地一般,出入不得,送出宮的妃嬪,都會在那裡孤獨終老,而她也要在那兒受盡折磨。
「可是王爺是否想過,夫人留在緣絕宮與世隔絕,是最好的了。」楚青沒有一絲的畏懼,繼續說,「就算王爺救夫人出來,夫人也是見不得光的,這樣又有什麼區別?夫人此時在緣絕宮不理世事,更不用攪進王爺和晏王之間鬥爭之中,如此不是更好?等到王爺成就大業,就可將夫人名正言順地接出來了,到時候天下已定,夫人也不用左右為難了。」
霍宸瞥了楚青一眼,輕輕地嘆了一聲,有許多事都由不得他,就好像是他違抗不得父皇的命令,他也有難以做到的事情。
他走過去,拍了拍楚青的肩膀,說道:「有此知己,一生無憾。」
他確實是只顧著把木晚晴救出來,可是卻未曾想過以後。
那就唯有等了。
可是要等多久?
雖然雪慢慢融化,在融雪的時候,氣溫更是驟降,木晚晴穿著厚實的棉衣,每日都很早起來,和太妃一起誦經拜佛,偶爾抄一下佛經,和在宮裡似乎沒有什麼不同。
但是確實是不同的,宮裡的太監宮女總是在正壽宮前走過,而在這裡,就算那輕輕的腳步聲,也會聽得清清楚楚。
那種孤獨好像在慢慢地侵蝕著她的骨頭,除了誠心參拜,她也會和芷凝做一些針線活兒,木晚晴覺得這倒苦了芷凝,芷凝這個年紀,理應是嫁人的。
但是芷凝卻一直懇求太后,太后心疼木晚晴,也知道這件事木晚晴還是受害者,才會說服齊文帝讓芷凝伴隨。
但是連芷凝也不在,她已經無法想像往後的日子到底要怎麼過。
閑日無聊,那些太妃對她也算客氣,但是卻不會多交談,她自己做了一個箭靶,在自己的小閣中也練起箭術。
芷凝常會在一旁打著瞌睡,不明白木晚晴為什麼會對射箭有如此大的興趣。
雪融化了之後,春天便悄悄地來了,也不過是一個月的時間,木晚晴對鏡梳妝,似乎有些不認得自己了,她摸著自己的臉蛋,朝著芷凝問道:「芷凝,你看我有什麼不一樣嗎?」
「小姐是變漂亮了呢。」芷凝嘴甜地說道,在木晚晴的髮髻上插上一隻鏤花銀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