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雙秋水無塵的杏眼緊緊地盯著木以柔,這是姐妹嗎?這是親姐妹嗎?木晚晴只覺得整個天地都混沌起來。
木以柔微微發怒,起身走近。
「剛才姐姐叫妹妹親自來打,那好,妹妹便把這麼多年來的都還給姐姐!」木以柔讓竇大娘把她拽了起來,這個木晚晴什麼時候都不把自己放在眼裡,她的母親明明是父親明媒正娶的,卻被妓院出身的陸心眉扳倒,導致自己自小在相府就毫無地位,而且還被木晚晴針對。木晚晴如果撞牆死了倒也讓她舒心,可是木晚晴沒有死還勾引霍宸,那正好讓她一報多年積蓄起來的仇恨。
木以柔揚起手,凌厲地打下去。
木晚晴的腿已經麻掉,但是意識還是清醒,她抓住木以柔的手,反手就甩了木以柔一個耳光。
她也不是軟柿子,她可以去撿翡翠玉珠,也可以挑芝麻,但是絕不允許別人如此侮辱她!
木以柔瞪大眼睛,捂住自己的臉,尖聲叫道:「你敢打我?!你竟敢打我!」
「為什麼不敢?你能讓人打我,難道我就不能打你?」木晚晴輕笑一聲,但是卻扯痛了臉頰。
「來人!把她拖下去!杖責一百!」木以柔一臉怒容,指著木晚晴說道。
這是木晚晴已經支撐不住,又倒在地上,她等待著人來把她拖下去,但是卻有一陣沉穩的腳步聲,還有那淡淡的沉香味縈繞在她的鼻尖。
她微微抬頭,只見陽光猛烈,刺得她的眼睛都睜不開來,霍宸的臉容也被陽光渲染,她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一班子人聚在花園裡幹什麼?」霍宸微微蹙眉,負手而立。
木以柔看見霍宸突然到來,心裡咯噔一下,害怕他會責怪自己。再看到霍宸身邊的影姬,秀色可餐,但是小腹微微隆起,已然懷孕。她連忙走到霍宸的旁邊,施了一禮:「王爺,柔兒只是在處理一些小事。」
這是盈姬也走了出來:「王爺,是木晚晴目中無人,叫她挑芝麻不挑,而且還三番五次頂撞姐姐,所以姐姐才會稍微處罰了她。」
影姬嗤笑,看見木晚晴的臉頰已經紅腫無比,髮絲散亂,是那麼的狼狽,說道:「稍微?臉被打成這樣了,還說是稍微?」
盈姬的臉僵了一下:「請王爺明察,剛才木晚晴也打了姐姐一巴掌,當真是尊卑不分了。」
霍宸一眼也沒看木晚晴,掃了一眼木以柔,果真是有些紅了,便輕聲問道:「疼嗎?」
木以柔一下子紅了眼眶,低頭說道:「柔兒不疼,但是……」
「來人,拖著賤婦下去,杖責五十。」霍宸淡淡地說道,表情沒有任何波動,此刻神色多麼冷漠,讓木晚晴想起昨夜,兩人還有肌膚之親,今日他居然如此絕情,沒看見她被打得更慘嗎?
木晚晴在心裡冷笑一聲,他的來的時候,那一瞬間居然有一種想法,就是他會救自己,但是現在想來,他才是大魔頭!
霍宸下令,已經有侍衛上前想把木晚晴拖下去。
木晚晴的心都涼了半截,死死地盯著霍宸,不肯移開自己的目光。
五十大板,就算是一個強壯的男子也難以承受,更何況木晚晴那麼瘦弱?影姬看了看幸災樂禍的盈姬,便說:「王爺,這五十大板是否多了點?」
木晚晴對於影姬不大了解,只知道她是揚州的花魁,平日獨來獨往,和木以柔她們並不合群,影姬這一句求情,讓木晚晴感受到了一點曙光,慢慢蔓延開來。
霍宸沉吟了一下,說:「那便三十。」
「王爺,那豈不是便宜了她嗎?」盈姬在一旁不滿地說道。
「王爺這樣做,而是替孩兒積福而已。」影姬輕輕地摸著自己的肚子。
霍宸擺擺手,不想再聽,侍衛便拉著木晚晴下去。
一地的桃花花瓣,划出兩條痕迹。
那兩個竹箕仍然留在那兒。
霍宸讓所有人都散了,頓時便清靜了下來。
他的腳步極慢,在綠蔭里徘徊。
貼身侍衛楚青在一旁也站了很久,還是忍不住問道:「王爺,可是朝廷有事煩憂?」
這時候霍宸才停住腳步,可是心裡頭卻不是想著朝廷之事,而是一直晃過那女人的眉眼、那女人的神態、那女人的舉止。
她居然不求饒?
他面色如常,說道:「本王上了奏摺,讓鄧飛揚鎮守,要是父皇不批,恐怕兩邊都不討好。」
「鄧飛揚是總教頭,為人極有野心,將他遣出京城是好事,皇上應該也會明白其中的利弊。」
霍宸深鎖眉頭:「但願如此。」
楚青明白霍宸的擔憂,也不好再說什麼,但是突然想起一事,又說:「過兩天便是德妃的忌辰,王爺可有打算前去拜祭?」
提起自己的母妃,霍宸明顯一愣,平日習慣了戴上面具的容顏都有幾分傷痛之意。他的母妃,本是蘇州大戶人家的大家閨秀,和父皇偶遇於湖邊,便被父皇立為德妃,此後榮寵不斷。可就在兩年前,母妃死得不明不白,而且還落得私通之名。
他那時還是被母妃捧在手心裡的皇子,而母妃死後,父皇懷疑他的血脈,在宮裡,連奴才都敢欺負他。他只能委屈求全、卧薪嘗膽,以孱弱病態示人,這才活命到現在。
這兩年來他所受的苦,他將會一一奉還!
她欠他的,終究是要換的。
「楚青。」霍宸看著湖泊上小舟。
「屬下在。」
「去跟木晚晴說,要是她肯為本王偷得兵符,那本王可以讓她苟活下去。」
楚青心裡一驚,久久說不出話,終是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