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縱》告一段落,但是楊家的故事還未結束。
番外篇將帶給大家各個熟悉的面孔:活潑乖巧的小乖,溫潤如玉的子卿少爺,豪情天縱的七爺煥雄,人淡如菊的人中君子漢辰,還有那恣意狂縱的於遠冀……歷史的長河裡一捧浪花,傳奇中的吉光片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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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邊一抹吉光,金燦燦的晨陽掛在東方天邊。
遠處冬日嶙峋的群山,積雪未退白茫茫一片;近處是半凍的河,河邊乾枯的蒿草在勁風中搖擺。
小禿子在河溝里打了一桶水,蹲在河邊去洗手,河水冰涼刺骨,小禿子凍得一個寒顫。
凍得僵硬難彎的手指勉強提了水桶向停機坪走去,一身裹得嚴緊的笨重棉衣棉褲里竟還躲不去風寒透脖入骨。
一輛四缸福特車開到機場,氣派神氣地穩穩停在小禿子面前,炫耀般的紋絲不動,門卻沒有開。
小禿子一伸脖,往裡看看,看不清。
副駕駛的門打開,下來一位濃眉深眼的軍官,東北冰寒的天氣,他只穿一件灰色軍呢大衣,清寒入骨。帽檐低,五官刀刻般線條剛毅,從軍服一看就不像東北軍的人。
飛機場軍事重地,旁人也不敢擅入,小禿子上前幾步,剛要問這人是哪個部隊的,就聽車裡一聲嚷:「開門!伺候爺開門呀!」
小禿子噗哧笑了,拍拍腦袋自嘲道:「我怎麼沒猜出來是少帥來了!」
門拉開,車裡坐著東北航空大隊的總辦——少帥鬍子卿,靠在車座上枕了臂悠閑地坐著,瞟了一眼小禿子說:「用你多手,讓他開!」
「用不用漢辰請你出來呀?」
楊漢辰湊到門前,低頭,揮揮拳頭。
那拳頭被鬍子卿一把打落,笑罵道:「知道人家不會倒車開車門,還不來伺候著?」
說罷打鬧著跳下車,向調度室走去。
小禿子身後緊追著問:「少帥,您怎麼這麼早就來了。霍長官來沒來呢。」
鬍子卿斜睨了小禿子一眼,徑直向前走,漢辰在身邊發出冷笑。
「少帥,您有什麼吩咐?」小禿子追趕著鬍子卿的腳步,一手提了水桶,那桶水亂晃,水灑出半桶。
鬍子卿立住步子厭惡地回頭瞪了小禿子一眼,那雙長睫下俊目含怒,玉雕般線條朦朧優雅的面頰蒙上一層灰色。
小禿子一臉疑惑地神色看了鬍子卿傻笑,也不知道胡少帥一早哪根筋不對,如此心緒欠佳。
鬍子卿轉身繼續走,漢辰在旁邊提點一句:「在東北軍幾年了?」
「兩年了!」小禿子小跑著追趕。
「你喊他什麼呢?不知道他討厭人喊他少帥!」
小禿子一拍頭,恍然大悟,忙追去改口道:「總辦,總辦您有什麼吩咐嗎?」
鬍子卿進了房,只拿出他的飛行服換上,帶上飛行帽、眼鏡,詭秘地向漢辰一笑,勾勾手,示意他跟來。
二人迎風而上,風掀起大衣下擺,列風飄揚。
小禿子立刻明白,跑前幾步制止道:「少帥!不可以,霍長官吩咐過,這批從北平繳獲的飛機誰也不許擅動。尤其是這批新學員,都只是跟了教練機上天看過開飛機,不曾獨自開過飛機,不能獨自飛行!」
鬍子卿回頭向小禿子擠眼笑笑,調皮地跑去找地勤,讓人幫忙把飛機推上跑道。
鬍子卿笑看了漢辰,漢威也沉了臉看子卿問:「夥計,有膽量上天嗎?」
漢辰搖搖頭道:「七叔說,君子不立危牆之下;七叔還說,違抗軍令,軍法處置!」
「切!」鬍子卿不屑道:「你七叔還說過,真兄弟要同生死共患難;你七叔還說過,要夫唱婦隨,嫁狗隨狗!」
鬍子卿頓頓,看著一臉凝肅的漢辰又說:「當然,我不是狗!但你是我媳婦!」
說罷拍拍漢辰的肩膀說:「你就在這裡呆著吧,看我上天!」
「少帥,不不!總辦!不行!」小禿子急得跳腳,也攔不住鬍子卿的任性。
就見那架雙翼愛佛羅教練機飛出跑道,搖搖晃晃歪著身子騰空而起,盤旋著直上藍天,追逐著那輪紅日朝陽飛去,漸漸縮成一個圓點。
漢辰仰著脖子,看著那飛機在天邊消失,緊張的心情不及平復,那圓點又由遠而大,漸漸清晰,終於沖回跑道,幾乎砸在跑道上,重重一顫又加速助跑放緩停下。
「成功了!成功了!」子卿歡蹦亂跳下了飛機,漢辰迎上去,二人摟抱在一起。
鬍子卿眉頭一揚驕傲地說:「孝彥就說吧,有什麼可難,綁只狗在駕駛艙上也能把飛機開上天。」
話音剛落,頭後被重重抽了一掌,一回頭,七爺楊煥雄一眼怒色立在身後。
鬍子卿原本要動怒,一見是七爺,縮頭吐舌,忽然扮個笑臉報喜說:「先生,孝彥無師自通,把飛機開上天了。」
看著子卿一臉的笑意,楊煥豪哭笑不得,問一旁的漢辰:「龍官兒,你來做什麼?」
「陪子卿來開飛機。」
楊煥雄指著飛機問漢辰:「私開飛機上天,對嗎?」
漢辰搖頭答道:「不對!」
七爺飛起一腳踢在漢辰屁股上罵:「知道不對你還不攔他?」
漢辰從地上爬起,一眼的委屈,偷看眼子卿,子卿翹著嘴不服道:「先生,是孝彥把飛機開上天,你有氣打明瀚做什麼?」
「可知道錯在哪裡?」七爺揪住漢辰喝問。
漢辰垂了頭答道:「七叔說過,交友要『友直、友諒、友多聞』,漢辰沒能勸阻子卿,漢辰不是諍友!」
楊小七翻過漢辰,膝蓋抬起撞了漢辰屁股一下罵:「知道為什麼打你?」
子卿舉手道:「報告教官!明瀚說錯了,『益者三友』是孔夫子說的,不是七先生說的,所以七先生打他。」
楊煥雄無可奈何,被子卿逗笑,又板起臉說:「子卿,你回家吧,胡大帥在等你呢!」
「等你呢」三個字強加了語氣,子卿心頭一震,難道父親知道了他來偷學開飛機?
平日他無法無天,膽大妄為,父親從來是對他放縱不去干預,嘴裡總說「小子嘛,哪裡有不淘氣的!」
但如果他做些冒險有害性命安全的事,爹爹毫不留情,就如他十一歲那年母親去世,他爬上了高高的靈棚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