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39章 無言

漢辰抓緊了玉凝的手,向她搖搖頭,示意她不要太計較。

玉凝露出甜甜的笑,反來安撫漢辰說:「這要有肚子里的寶寶,我什麼都不在乎。」

臉色一沉,認真地說:「若是日後你跟哪個妖精跑掉,我也不在乎,只要有寶寶陪我。」

漢辰颳了玉凝的鼻子挖苦說:「怎麼快當娘了反學得和小弟一樣滿嘴耍舌頭,沒有莊重樣子了,還如何給兒子做表率?」

「有你做表率就夠了,還用我錦上添花?你楊少帥是做人家父兄、子弟、朋友、師長的楷模。」

玉凝同漢辰逗笑著下樓。

楊家近來開飯比較晚,多是為了能和早出晚歸的漢辰有個團聚的機會。

漢辰才到樓下,就見小弟漢威和一個梳著馬尾辮,一身藍色學生裝的女孩子說話。

漢威見到大哥大嫂下樓,微欠了身子喊了一聲:「大哥,姐姐。」

這時薛媽幾步上前推了那個羊角辮的女孩子到漢辰眼前介紹說:「大爺,太太,這就是我說的娘家的侄女兒,叫蕭蕭,從老家來龍城省中讀書的那個。謝謝大爺太太的恩典,讓這丫頭能住在楊公館,她是幾世修來的福分。」

薛媽說得很客氣,漢辰掃了一眼這個女孩子,看上去十五、六歲,齊齊的留海下一雙大大的眼睛,嘴也略顯大,一笑露出一口齊整的白牙,看來清純可愛。

「這傻孩子,怎麼不知道叫人呀,給老爺太太請安。」薛媽推搡著蕭蕭,蕭蕭卻忽閃著明亮的眸子望著漢辰,久久的說出一句:「楊司令,你就是楊司令,龍城省主席,這麼年輕?比報紙上的還年輕。」

話音未落,薛媽的手已經在她身後擰了一把,蕭蕭「啊呀」的叫了起來。

漢威在一旁笑了,替蕭蕭解嘲說:「年輕就不能當省主席了?我大哥十六歲就帶兵打仗了。」

蕭蕭的眼裡更是充滿了崇拜,驚喜得難以置信的問:「真得嗎?」

漢辰嘴角也浮出一縷笑意,平和的說:「開飯吧。」

「大哥,蕭蕭和亮兒在一個班,就是亮兒新插的那個班。」漢威解釋說。

「那就是亮兒的同學嘍?」漢辰問。

蕭蕭驕傲的點頭,薛媽又揪扯了蕭蕭到身後,謙恭的對漢辰解釋說:「鄉下丫頭沒見過市面,她怎麼能和少爺是同學呢?」

「一個學堂里讀書,當然是同學。學校時的貧賤富貴都是生來父母給的,屬於自己的貧賤富貴是要靠讀書拼搏爭取來的。」漢辰說。

蕭蕭更是佩服的點頭,被薛媽推去了一邊,低聲訓斥:「下人是不能和主人同桌吃飯的。」

蕭蕭不服地說:「我是來讀書的,不是當下人的。」

薛媽無奈地推她到廚房囑咐:「不要亂跑,等下姑母給你弄吃的。」

餐具剛擺好,胡伯進來通稟,說是金露薇小姐來了,就在外面不肯進來,說是有事要見小爺漢威。

玉凝撐了桌子起身說:「請她進來呀,怎麼見外了,好歹還叫我一聲姐姐呢。」

大姐鳳榮咳了一聲,輕蔑地說:「你是大肚婆,她身上沾了陰氣,會颼到你,你還是迴避吧。」

胡伯躬身答了說:「金小姐也是這個意思,她說北平那邊有講究,寡婦不能接近孕婦,怕沖了孩子。」

「這都是迷信。」玉凝寬容的說。

「呦!迷信,這是迷信。那前個月是誰弄了小木偶不依不饒的要栽贓我們亮兒?」

漢威忙插話說:「小弟去看看有什麼事,請露露姐進來坐坐。不過離姐姐遠些就是了。」

漢威快步跑到院門口。鏤花的古銅門燈刺眼的光映著露露凄絕的面容。

「露露姐,進屋裡坐吧。」漢威的話音未落,就聽一聲劃破夜空的叫吼:「打倒小日本!關東軍滾出中國!還我東北!」

這才發現那五爺手裡揮舞著一隻啃得光凈的大棒骨揮舞兩下大吼,然後又用舌頭舔著骨頭。不遠處的看門黑狗希利不時沖了那五爺狂吠幾聲。

露露的淚水奪眶而出:「連乞丐都知道亡國恨。」

又悵然的說:「我本是不想來討擾,只是漢威,你表哥生前的那幢房子,我託人去賣回了。只是這房產手續我不懂,說是要個中保人。我和雲寒都是外來人,在龍城再不認得別人,漢威你能幫我做個保人嗎?」

漢威一連迭的點頭稱是。

無論如何勸,露露就是不肯進屋,只托漢威向大家帶好,鬱郁的離去。

※※※

東北的局勢更是令人堪憂,而就在陰翳的天空下,迎來1931年的中秋節。

9月26日,本是碧盟決定和露露走向婚禮殿堂的時候,而露露卻成了未亡人。

在漢辰和玉凝的一再堅持下,露露終於同意搬來楊家暫住,也陪玉凝說話作伴。

玉凝拉了露露陪她準備中秋家宴,大姐鳳榮帶了娟兒回儲家同才從上海趕回來的儲忠良過團圓節。

無人的時候,露露總是悄然的側頭掩淚,見到了鳳榮又強裝笑顏。

「妹妹,你若總是這樣,反是姐姐害了你了。留你在這裡,就是怕你睹物思人,獨自傷心。」

露露聽了玉凝的話,笑了擦淚。

漢辰回來,見到玉凝和露露用火紅的石榴,紫色的雞冠花,翠綠的茅豆草堆成的一個花籃,一碟碟月餅擺在桌上。忙誇讚說:「很豐盛呀,這是誰的手藝?」

玉凝說:「還不是露露,誰有這麼靈巧的手?」

露露說:「當年Eddie最愛吃石榴,在國外沒曾吃到,回國有一次買了些石榴吃得倒胃。」

提到了碧盟,又是所有人神色黯然。

「幾個孩子呢?」漢辰忽然發現少了平日嘰嘰喳喳的小弟。

「下午和亮兒、蕭蕭一道出去了,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去做什麼了。中秋節,難得孩子們高興,就沒去攔阻他們。怕是上街了。」

「大爺,電話。」胡伯過來說。

漢辰回到書房接起電話,臉色卻越來越差。

「明瀚,出了什麼事了?」玉凝上來問。

漢辰咬了牙,臉色沉冷如冰,又壓抑了怒火說:「沒事,無非是東北戰報,總是讓人揪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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