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中央機樞 第二十八章 明主

陰鷙狠辣如世宗者,對付政敵:隆科多高牆圈禁,年羹堯被迫自盡——連「賜死」都算不上。

一心一意要謀世宗屁股底下的那張寶座,一心一意想要世宗的命的允禩、允禟,也不過被改了個臟名字「塞思黑」、「阿其那」,關了起來而已。雖然老八、老九都是死於圈禁,但畢竟沒有確證是雍正直接下的手。

即便真是雍正殺的,也不是「明正典刑」,性質和肅順的棄市,端華、載垣的賜死,完全不同。

因此,關卓凡認為,恭王此人,斬草務必除根,立威唯恐不著,其對付或者說報復政敵手段之狠,遠過於名聲遠不如他「賢」的世宗。

自己不好成為這種人的目標,只好這種人成為自己的目標。

所以,說不得,只好先下手為強了。

關卓凡先到兵部,繳銷了「督辦五省軍務欽差大臣」的關防。兵部自滿漢堂官以下,都在等著他,關卓凡一到,呼啦啦一大片請下安去。「給貝子請安」,「給貝子道喜」,亂了好一陣子,關卓凡自是連聲遜謝。

關卓凡回到柳條衚衕,發現「毅勇公府」的匾額已經換成了「毅勇忠誠固山貝子府」,心裡嘀咕,這麼長的名字有點像衙門了。還有,順天府的辦事效率好高呀。

白氏、明氏兩個,果真如慈禧所言,和全家老少一起,都在等著他,誰也沒有吃飯。

敘不盡的溫寒,流不斷的淚珠,講不完的笑語,這些也不必細表了。

關卓凡吃了飯。好好地睡了一覺。

起床後,外面天色已暗,看錶時還未到酉時,原來彤雲密布,是要下雪的意思了。

屋子裡放了兩個熏籠。暖洋洋的。

白氏、明氏和小福進來服侍他穿衣,屋外邊冷,屋裡邊暖和,熱氣托著,三個美人的臉兒都是紅紅的。養心殿東暖閣御姐的抿嘴一笑莫名浮現眼前,兩相疊加。關卓凡下邊竟不受控,「騰身而起」,連小福都留意到了,三個女人不由一起大紅了臉。

白氏低聲對小福說道:「你出去吧,我和明太太兩個就可以了。」

小福曉得接下來會發生什麼,慌慌張張地退了出去。帶好了房門。

小福剛一出門,關卓凡就一把一個,將兩個嫂子攬進懷裡,左右做嘴兒。

三個人相互解著衣服,很快便寸縷不著。一張厚厚的大被蓋住了赤裸的胴體,大被下波翻浪滾,呻吟喘息聲忽高忽低。忽緊忽慢。

魚水歡好後,白氏、明氏兩個一路紅著臉兒,先穿好自己的衣服,再服侍關卓凡穿衣。待兩個嫂子出了西廂房,關卓凡自覺神清氣爽,於是坐在桌前,攤開紙筆,開始籌劃今後大事。

赴美之前,軒軍還是一支「地方部隊」;現在,軒軍已經是未來的國防軍的底子了。不能夠再只駐江蘇一地。

軒軍至少得分成兩部分,大部分的軒軍,得駐紮在北邊。現在軒軍暫駐的滄州青縣馬廠、天津塘沽新城,是比較合適的地點,要不要搬到澇水套。步原時空袁大頭的後塵,實地勘察了再說。

積存在上海的許多物資,得北運。

短時間內不打仗了,就得和打仗一樣下力氣抓訓練。這可不能變成一句空話,生死存亡之道,不可不慎!

年還是得在北京過,但年前要去一趟上海,那邊的軒軍、洋務,還有那邊的家,都要認真打點。

還有,要把婉兒「娶了」。

自己在上海的時候,「倒恭」發動,自己不在京中,既避嫌疑,也留下周旋餘地。

「倒恭」的第一步成功後,自己從上海回來,「收拾局面」。

年關一過,即大展拳腳,「關式新政」開始上路,中國從此邁入新時代。

「倒恭」正式發動之前,要和慈禧達成默契,這個關卓凡很有把握,此亦御姐之所欲也。

恭王獨柄大政,各衙門都看恭王臉色辦事,在行政上,恭王的話,其實比聖母皇太后的更管用,慈禧對此不滿,非止一日,這個前文已經說過了。

不僅如此,恭王從小就被當做皇位的繼承人選來養育,心氣高傲,加上確實才華出眾,其實看不起沒有讀過什麼書的年輕嫂子。

獨攬大權之後,有時候對慈禧就不如何尊重。搶在太后前面說話,甚至生出不同意見的時候,高聲抗辯,都是常有的事情。

君臣奏對的時候,恭王是特旨免跪的。不僅如此,如果只接見他一人的話,兩宮必定賜坐。太監上茶,兩宮也必定賜議政王用同樣的茶水。

有一次,講得興起,恭王居然拿起了御案上的茶。雖然他馬上意識到不妥,放了下來,但兩宮看在眼裡,不免心中大生異樣。而恭王也未謝罪,沒事人似的。

這些毛病,在沒有受到足夠的教訓之前,恭王是改不了的。

過兩天兩宮皇太后就會臨幸毅勇忠誠固山貝子府,這是一個「溝兌」的絕好機會。不過慈安在旁邊似乎不大方便,怎麼辦比較好呢?

這個大行動,從今天晚上要見的這位客人發端。

蔡壽祺接到關卓凡的帖子的時候,幾乎以為自己看花了眼。

勝保被賜死後,蔡壽祺把仇恨的目光投在了恭王身上。他「蟄伏待機」,以期給恭王重重一擊。

一個小小的翰林院編修,妄圖扳倒權傾朝野的議政王,如果說出去,別人肯定以為他發了瘋。但蔡壽祺做事,確實有一股狠勁,他用勝保給的那筆銀子,疏通關係,補上了「起居注官」。這是一個翰林、詹事才能坐的位子,主要工作是記錄人君的言行動止。

蔡壽祺鑽營這個位子,目的是想以此接近兩宮皇太后,看是否有可能在兩宮和恭王之間打上什麼楔子。慈禧和恭王有隙的流言,朝野上下、宮內宮外傳得不是一天兩天了。

這個思路相當高明,但執行起來就不是那麼回事了,兩宮太后哪裡是他一個「日講起居注官」想見就能見的?

正在苦惱,關卓凡派人送來了帖子。和帖子一起的,是毅勇忠誠固山貝子的名刺。

以關卓凡和蔡壽祺的身份的差距,下帖子請人已經是非常尊重的意思了;加上名刺,簡直是拿蔡壽祺當「國士」看待了。

蔡壽祺激動地渾身發抖,嘿,明主終於出現了!

蔡壽祺確實是以「國士」自居的,自以為習得「屠龍之術」,要做一番大的事業。可惜除了一個勝保,始終遇不到肯用他的「明主」。就是勝保,也不是真肯聽他的話,不然何至於一根索子弔死了自己?

蔡壽祺並非沒有「原則」的人。他從來不做那種收甲的錢、為甲攻訐乙的事情——如果他不認為乙有錯的話。因此外官致送窮翰林們的「炭敬」、「冰敬」,分到他手裡的就非常有限。

他確實是想「做事」的。

但蔡壽祺又愛「名士做派」,就是攜酒狎妓。可這個是要花銀子的,蔡壽祺手頭拮据,日子便過得非常痛苦。

以關卓凡和勝保的淵源,蔡壽祺不是沒有想到投靠關卓凡的,但毅勇忠誠固山貝子府的門檻太高,容易進不去;而且,誰知道關卓凡要不要「避嫌」?

這下子,天從人願啊!

帖子上特別註明了會面的時間:「戌時四刻」。選擇晚上會面,當然是要避人耳目,那麼,就是要「與聞機密」了!

蔡壽祺全身充滿了「天將降大任」的興奮和激動。他將名刺雙手鄭重奉還,表示一定準時過府拜見貝子。

當天晚上,天上下起了鵝毛大雪,但蔡壽祺卻心中火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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