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星條旗之殤 第四十四章 奇襲

約翰斯頓和參謀們都微微一愣,從槍炮聲判斷,發生戰鬥的地方應該是斯內克加普,那裡已經是南軍多爾頓防線的右側後方,是不可能出現北軍的。難道是土匪或者北軍的游擊隊?

不久,報告就到了:斯內克加普方向,北軍正向我陣地側後方發起猛烈攻擊。

約翰斯頓大吃一驚:這怎麼會?

有多少人?

從火力密度判斷,至少……三、四萬人。

約翰斯頓的冷汗下來了:怎麼可能?!

這麼大的一支敵軍運動到我方的右後翼,沒有任何這方面的情報呀,他們怎麼過去的?難道不是從查塔努加方向來的?是從東線調過來的?

將軍,右翼部隊請示該怎麼辦?側後方向沒有像樣的工事,快守不住了!

就在這時,峽谷對面的北軍大炮吼叫起來了。

兩百門大炮一起咆哮,聲勢極其猛惡,河面上立時掛滿炮彈的煙跡,南軍陣地碎石飛迸,煙塵瀰漫。

右翼不支,本該把預備隊派上去,但敵軍數量如果真有三、四萬人,右翼側後沒有堅固的工事,加上預備隊也不夠填,那就要從中路調兵增援,但明顯,中路的北軍即將發動大規模的進攻了!

戰報迅速傳來:右翼部隊已經頂不住了,有潰後的跡象。

約翰斯頓咬了咬牙:把預備隊派上去,務必頂住!

然後,全軍撤退。

事實上,這支北軍並非從東線過來,也沒有三、四萬人,而是軒軍福瑞斯特率領的第一師加上暫編第三師的兩個黑人團,大約一萬一千人多一點。

軒軍是遠遠繞過了南軍的主陣地,從一片淺灘過河,翻過山脊,沿一條小路。運動到了南軍多爾頓防線右翼側後方的斯內克加普,發動攻擊。

斯潘塞連珠槍新貨到位,第一師的四個團,洋一團、克字團原來各有兩個斯潘塞營,現各增加一個到三個,德字團、魁字團原來沒有斯潘塞,現各裝備了兩個營的斯潘塞。

第二師也是這麼個情況。洋二團、先字團的斯潘塞營增加到三個,建字團、祿字團各裝備兩個斯潘塞營。

多出來的六個營的撞針步槍就勻給了暫編第三師,暫編第三師的兩個老兵復役營裝備斯潘塞連珠槍,兩個新兵營和兩個黑人團裝備撞針步槍。

因此,這一萬一千人,有五千支斯潘塞連珠槍、六千隻後膛單發撞針槍。這個情形,和奇科莫加戰役彷彿。南軍猝受密集火力攻擊,一下子就懵了,對北軍兵力的判斷,也和奇克莫加戰役時的田納西軍團一樣,遠遠超出了實際數量。

至於能夠神不知鬼不覺地成功繞路至南軍身後,則要歸功於。關卓凡自接任田納西戰區司令以來堅持不懈的情報工作。

關卓凡的情報來源,除了自己派出的探子以外,最重要的是南方逃奴。

對於黑人來說,他們的奴隸主老爺是沒有任何秘密可言的。不但山川險阻、軍隊駐防、工事設置、倉儲地點,他們明明白白,就連哪個男主人和哪個女主人有私情,哪個財主在哪裡埋了多少糧食,黑人奴隸們也一清二楚。

這樣的逃奴。北方到處都是,《解放奴隸宣言》發表之後更是激增,甚至這一次行動中的兩個黑人團里就有不少,有的甚至就是從亞特蘭大逃出來的。

還有一個情報來源比較有趣,南部當地的窮苦白人。

這一點多少出乎關卓凡的意外。原來並非所有的白人都支持邦聯政府,不少低收入的白人不但不支持,還非常厭惡政府。原因不是他們反對分裂。而是打這場仗對他們只有壞處,沒有任何好處。

這場仗是為了維持奴隸制而打的,那麼我們有半個奴隸嗎?自己都喂不飽呢!還有,作為普通的體力勞動者。窮苦白人在勞動力市場上很難和更低廉甚至免費的奴隸競爭,所以,窮苦白人對奴隸制沒有任何的好感,雖然這和什麼人「人道」、「正義」沒有什麼關係。

不能從戰爭中收穫任何利益,卻要為戰爭付出流血流汗和嚴重的財產損失的代價,有這麼一幫子不愛上戰場反過來樂意當帶路黨的便一點都不奇怪了。

北軍的情報人員發現,只要花很少的金錢,就可以買到很有價值的信息。

而邦聯政府總是願意出台一些火上澆油的政策,比如說,規定可以僱人代役。就是說,奴隸主們可以花錢買窮苦白人代自己送死。固然有許多高官名門子弟在戰場上和北軍浴血奮戰,但也有不少有錢人藉此得以免服兵役。這種政策,底層老百姓看在眼裡,自然更加離心離德。

加上經濟的殘破,生活的艱難,甚至有窮苦白人揭竿而起,和南方的奴隸制的反對者們合流,組成游擊隊,為北軍刺探軍情,襲擊邦聯政府和軍隊。

所以,南軍扮成記者的探子並沒有得到北軍多少有價值的情報,但南軍種種布置,包括相關的山川地理,關卓凡早已瞭若指掌。

他雖然從未到過多爾頓,但對南軍防線周邊地理狀況的掌握,某些方面甚至超過了南軍自己。

這條秘密的進軍路線,就是由逃亡黑奴提供,然後由北軍的情報人員和南方親聯邦的游擊隊共同勘測確定的。

關卓凡想,哎,真是人民戰爭的汪洋大海啊。

只是這個「汪洋大海」較整個南方而言還是小了一點,不足以挽救他們的同胞接下來會遭受到的悲慘命運。

至於黑人團在這次戰鬥中的表現,拿福瑞斯特的話來說:「這是一群我見過的最不像新兵的新兵。」

戰鬥中,黑人新兵們也興奮、緊張、恐懼、發抖,但當斯潘塞營撕開南軍的防線,福瑞斯特下達了衝鋒的命令,這些黑人新兵們沒有一個例外,腳下像裝了彈簧,一下子就沖了出去。

他們口中荷荷狂呼,瞬間就和來不及後撤的南軍攪在一起。

福瑞斯特親眼看到,一個黑人士兵根本不管南軍士兵捅過來的刺刀,而是狠狠地一個突刺,後發先至,刺刀捅穿了南軍士兵的胸膛,直沒至槍口,衝擊力撞得那個南軍士兵的身體向後飛去,捅過來的刺刀及身而止。

黑人團沒有和南軍士兵糾纏太久,繼續向前衝去,後面留下了一地的南軍屍體。

約翰斯頓撤退之前,沒有懸念地炸毀了兩座橋樑。

一小段橋面被掀了起來,這個時候,謝爾曼的右路軍剛好趕到了。

謝爾曼:什麼?逸軒,你把仗打完了?好吧,剩下的事交給我了。

這場仗創造了這麼一個記錄:正面戰場一槍未發——只打了炮,沒放過槍,便拿下了號稱「固若金湯」的多爾頓,代價極微。

當然,約翰斯頓及時撤退,軒軍也未給南軍造成實質性損失。

後來,關卓凡過橋進入南軍工事,那感覺有一點像司馬懿進入諸葛亮的營壘,暗暗點頭:雖敗不亂,約瑟夫·約翰斯頓有大將之風。

哦,過橋之前,他得先欣賞一番謝爾曼的工兵部隊的表演。

遠遠看去,謝部的工兵就像兩隊長長的工蟻,載著各種器械材料,從橋面和水面綿延過去,在橋面接近對岸的那個缺口匯合了。

看著看著,他這個文科生出身的人也終於看出了門道。

橋樑是先在河底打下木樁,然後木樁上放置沉箱,沉箱上建立橋墩,橋墩上搭建橋身,約翰斯特撤退的時候只炸斷了一截橋身,橋墩是無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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