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十三章

比起如今昏庸的不成樣子的皇帝,太上皇無疑算是個靠譜的老人。這些年他的兒子百般的胡鬧他也知道一些,可畢竟是已經退位的人了,當年幾個兒子的死也讓他傷透了心,所以老人家是真的一點都沒興趣再去管那些亂七八糟的事兒了。或者說,他如今整日宅在宮裡不願意見人,其實也是為了眼不見心不煩,不知道也就當這些事情不存在了。

如今許陽帶來的消息讓他沒辦法逃避了,碩果僅存的三個兒子一個做皇帝做來做去做成了幾百年一遇的昏君,一個喜好漁色閑散王爺都做得亂七八糟卻還有膽子覬覦帝位,最疼的小兒子倒是沒野心也沒惡行,可是他不著調,現在早跑的沒人影了!更別說前頭兩個大的腦袋不是一般的暈,每個人惹出的麻煩都能把大江的基業給毀了,更可怕的是這麼兩個暈頭的居然還是親哥倆現在麻煩湊一堆了。

沒錯兒,許陽帶來信里各種麻煩簡直把太上皇的腦袋都炸暈了。

英吉利人真的是處心積慮的對付大江了。就連林如海許子清這樣頭腦清醒的且最知道前因後果的高官也只想到周家與英吉利人勾結,要把鴉片引入大江。誰能想到英吉利人的野心根本不止於此!他們早就等不及了,大江的皇帝雖然於女色上昏庸,可是他前些年雖被人稱了好幾年的昏君也只禍害了身邊的人倒霉,大政上卻還是有譜的,當日許郊主張禁煙,皇帝立刻同意並且下達了全國港口驅逐鴉片商人的事情就是明顯的例子。

大江建國百年,國家相當的穩定,內閣的權利也不算小。基本上皇帝就是混賬一點國家機器也能正常運轉。更別說大江的經濟文化還是相當繁榮的,尤其是南方及沿海各地,經濟十分發達,人們的受教育水平也高,鴉片還沒等傾銷就已經被人們熟知危害,生活水平不錯的沿海人民對歐羅巴人並沒有清朝那樣子對洋人有什麼畏懼,一時間英吉利商人如過街老鼠一般被處處喊打。

東印度公司的上層在中國的鴉片輸入計畫屢屢受挫,最後終於明白了一點:這個國家太過穩定,政府控制力太強了!於是把大江的穩定局面破壞掉成了他們的上層的共識。

而周海華對他們而言真是送上門的梯子,在他們的參與下,不過是幾年的功夫,大江的皇帝就從一個因為病痛而性格暴躁貪圖享樂但大事上還算清明的皇帝變成了一個對周淑妃言聽計從的徹底的昏君,周海華也因此步步高升權勢熏天。周海華因為英國人的幫忙得了權利,可是也把一個天大的把柄送到了英國人手中,故而屢屢為英國人說話,甚至讓妹妹試圖攛掇皇帝放鬆對鴉片的管制。

別說林如海跟許子清,就連周海華也不知道他其實是被英國商人給哄了的,人家根本就把他當成了炮灰!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他壞事做盡朝中四處樹敵,想讓自己的外甥做皇帝那真的是白日夢,英吉利人處處給他幫忙只是為了讓這個國家亂成一鍋粥的手段之一罷了。

初時周海華只想滿足英吉利商人的要求想辦法把許郊從新安調離以方便英國商人輸入鴉片,誰知道事情鬧了半截,英吉利商人忽然告訴周海華說許郊從他們那裡搜去了周海華親筆的信箋,這才讓周海華紅了眼讓人下手殺了許陌一家。他並不知道,自己其實只是英國商人在朝中搭上的幾條線當中的一條罷了。

這會兒許陽手中這封英吉利語的信便是在新安的英吉利商人向上司彙報工作的一封信,別的內容不說,光是忠順王聯絡了他們向他們訂購西洋火器這件事情就夠驚人的了!一個不在外面領兵打仗的王爺要火器幹嘛這還用猜?難怪寫信的人十分興奮:江朝現在已經千瘡百孔,我們適時的推上一把,這個偌大的國家很快就大亂,到那個時候,把這個富饒的國家變成我們的後花園就不是什麼太難的事情了。

太上皇嘴裡跟吞了黃連似的,他沒法再裝背景了,再裝下去自己就得當亡國之君了!可是他不理政事已經十幾年了,這會兒讓他出手他一無可用之人二不了解如今的朝堂。放完狠話自己也憂鬱了,這忒瑪讓我個七八十的老頭子腫么辦啊我都宅了好多年了。只得又叮囑許陽轉告他後面那幾位,戒急用忍先等等。老頭子畢竟做了三十年的皇帝,雖心煩意亂可是思路卻還是清明的:急不得,確實急不得,聯絡大臣收攏兵權哪個不需要時間?這會兒就一個字,拖!

話雖這麼說,有些事兒卻不能拖,太上皇又趕緊跟許陽囑咐了個要緊的事兒:告訴你舅舅叔叔,把五城兵馬司給握在手上,若是控制不住就乾脆想辦法換上可靠的人主事兒,算時間自己那個糟心的第九子忠順王訂的火器怕是已經運進了京城,自己的兒子自己知道,忠順王志大才疏,辦事兒利索不到哪裡去!這批東西數量不少,難免露出蛛絲馬跡,先暗暗地存東西的地方弄清楚了,到時候釜底抽薪先把這些大殺器給包了圓兒,自己那個混賬兒子也就掀不起大浪了。再有就是城門也得看緊些,搞不好萬里迢迢的遇上個風浪什麼的,這些火器還沒進京呢?能堵在城門外那是更好了。

許陽其實知道上個月許子清就跟東南兩城兵馬指揮司通過氣了,大半個月查下來,已經鎖定了幾個可疑的地點;幾處出入貨物的城門也加強了排查,明面上不顯可是私底下對可疑的出入貨物的檢查嚴了許多。林如海甚至已經通過太子開始排查京衛指揮司裡頭的與忠順王走的近的人物了。不過這話不能跟太上皇說,只能連連點頭答應下來。

出了皇宮,許陽鬆了口氣,他能做的其實已經做的差不多了。畢竟他人小位卑,做不了太多。其他的,就看只能看舅舅叔叔跟師兄他們的了!許陽這會兒非常理解自己的母親為什麼喜歡念佛了,對於現在這種自己眼睜睜看著卻沒有任何辦法的糟糕現狀,他自己也想求佛祖保佑了。

許陽把信送到了太上皇手中,心裡緊著的弦放鬆了一點,總算有心思外出交際了。其實入京兩個月下來,許陽的名聲在京城也非常響亮了,一開始洪秀全讓他顯的那一手便讓他一下子在翰林院這票兒朝中最有文化氣息的一群人跟前掛了號,而太上皇對他的推崇更讓他的名聲到了如日中天的地步。太上皇跟他的前幾代祖先一樣喜歡書畫但是自己的書畫實在不怎麼樣,不過他的鑒賞力還是很出名的,他老人家上次請人畫畫像還是十年前剛退位不久的事兒,這會兒卻讓特地請許陽給他畫畫,畫畫到半截還非常正式的贈了許陽二百兩金子跟一大套上好的筆墨紙硯做潤筆——老頭子很有文人氣息的親手寫了帖子,特地用了「贈」字以潤筆而不是以賞賜的名義給了許陽這些,足可見老頭子對許陽的推崇了。

因許陽雙日入宮給太上皇畫畫,每逢單日總有人上門拜訪,許陽開始的時候因為心裡煩躁便以去侍奉老師為由整日躲著,如今他自己該做的做了,也就不好再這麼不理人,便在葛子瑜等人的引薦下開始參加一些年輕人的聚會,也開始篩選的見了一些上門交流的文人騷客。

許陽長得英俊,舉止風度更是一流,走到哪裡回頭率都不是一般的高,他一進入京城的文人圈,光是外形就就得了個滿堂彩,更有人又把他跟洪秀全聯繫到了一起:「江南果然出美人!」這話是有些促狹了,不過長得好的人確實更容易得到他人的好感。再加上許陽性子溫和,與他相處總讓人有如沐春風之感,故而沒幾日便在京城文人圈裡混的很是不錯。

這日許陽閑來無事,便攛掇了艾德里安跟跟他上街逛逛,艾德里安實在是太宅了,到京城兩個多月居然都沒出過門,整天縮在家裡畫畫,前幾日剛把羅什舒亞爾太太的肖像畫畫完,這幾天正叨咕著沒有好模特,羅什舒亞爾太太被他忽悠著當了一回模特,整整兩個月每天端坐一個時辰,給累的腰酸背疼叫苦不迭,別人誰還敢應承?關鍵是這貨又愛畫美人,京里的女子誰能讓他隨便畫啊!許陽見艾德里安鬱悶的不行,便拐了他上街逛逛:「閉門造車怎麼成?出來看看京城的風土人情,你不真正明白本地的風俗,畫這裡的人有哪裡能畫出神韻?」

艾德里安覺得有理,便跟著他出了門。

儘管艾德里安長得分明與大江人十分不同,可五官俊朗這一點還是能被人看得出來的,再加上他個子高高大大卻不像弗朗索瓦那麼壯碩,騎馬的姿勢十分的優雅——此時歐洲貴族子弟都要專門跟騎師學習騎術的,動作優雅那是基本的,所以跟弗朗索瓦比起來,艾德里安更符合大江的審美。這會兒他穿著正統的騎士裝,跟衣帶飄飄的許陽走在一起,實在很是養眼。

這麼兩個風格迥異的美男子騎著馬一路行來,就算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也是十分打眼的。才出門沒一會兒就就遇到了熟人:「明燦,你這是往哪裡去?」

說話的原來是許陽的師兄大理寺卿祝志成的兒子祝少彥,這傢伙跟許陽已經混的很熟了,不等許陽回答就跳轉馬頭湊到許陽跟前:「這位外國客人是你的朋友?」

許陽笑道:「這位是來自法國的艾德里安佩蘭,他是個油畫畫家,對大江的文化很感興趣所以萬里迢迢的來到這裡。他來了大江這麼多日子只忙著畫畫,還沒出門逛過,正好這幾日畫完了手上的畫,我便帶他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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