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八章

許陽當然不能把時間全用在惆悵焦慮上面,春天的時候他跑回鎮江去嘗試考個秀才回來,結果毫不意外的倒在了院試這關上。

許陽也不失望,意料之中,洪秀全早就埋汰過他的水平了,說許陽作的那哪裡是詩?大多數時候連打油詩的水平夠不上,叫順口溜還差不多,去考考就當練手了!所以被許陽靠他的順口溜蒙過了縣試府試實在是很不科學。所以最後一關被刷下來真的一點都沒什麼稀罕的,開什麼玩笑!前兩關讓你過去了已經夠逆天了,就那點墨水還想過院試!

考了試順便回鄉祭個祖,把爺爺老爹的墳頭收拾下,又跑去小七叔家的老人的墳頭上燒了些紙,順便回鄉摟了一大堆土產,然後就高高興興回揚州了。

回揚州許陽倒是緊張了,怕許太太失望。不過知子莫若母,他那點破水平許太太哪裡不知道?全當讓他練手了,聽說他連過兩關已經很滿意了,這樣子的話今年再把八股好好練練,讓黛玉多給他挑些詩來讀,明年說不定就能過了呢!

倒是黛玉很有些失望,在她眼裡自己哥哥是最好的最聰明的最有才的,怎麼會秀才都考不上呢?一定是考官太苛刻了。過了兩天,許陽就拎著本兒唐詩三百首過來請教她,教了一會兒林黛玉也抽了……瞧這破詩做的!前兩關的考官真是瞎眼了。

回到崇雅果然又被洪秀全埋汰了,他跟林黛玉一個看法:「前兩關的考官眼神兒真的不咋地……」氣的許陽跳腳:難道落榜的人不是應該收穫各種安慰勸導貼心話么?為什麼我就是到處被諷刺被打擊啊!你們這傢伙都不是好人啊。

倒是艾達令說了句厚道話:「字寫的好確實沾光,你的詩再爛,配上你那手好字也能增色三分,況且這回考的詩又正好是你過去做過的。」沒錯兒,這才是許陽的破詩能闖過第二關的真相,那個題目那個韻,是他前一年臘月的時候忽然詩興大發一口氣兒做出來的,做完了還念給艾達令跟洪秀全聽。要不然,就他那作詩的水平,現場憋不憋的出來都是回事呢!

洪秀全這幾天越發忙碌,他的婚期很快就要到了,於是頻頻請同學們喝酒聚會。許陽真的覺得這傢伙有病!你單身派對一場就行了,這十天弄四場算怎麼回事啊?喂你要是真的不滿意這門婚事你直說好不好?

洪秀全一臉苦逼:「她最煩我喝酒了,不趕緊抓緊時間再喝幾頓,以後機會就少了啊……」

許陽:「……」

沒幾天洪秀全又樂呵呵的親自給大家送帖子參加他婚禮了。畢竟同學們大多在學校住校,再專門弄個僕人挨個帖子送太裝逼了。

這時節的婚禮確實是昏禮,從黃昏開始的。別看洪秀全起了個農民起義頭子的名字,人家正經是書香門第的孩子,洪家從開國到現在,五六代人出了24個舉人,進士也有三個,雖不是什麼名門望族,可是也真的是詩書傳家了!因此婚禮辦得格外有書香氣,去迎新娘子的洪秀全的同輩親友除了許陽,最差也是秀才。進個門兒都要花團錦簇的吟首詩作個賦,許陽崩潰死了,他那點詩才早被他的小表妹跟洪秀全埋汰了不知道幾百遍了,哪裡敢獻醜啊?可是又哪裡逃的掉,輪也輪到他了。

許陽沒法兒了,他反正也丟臉慣了,便沖小姐的廂房裡面作了個揖,道:「未來的洪嫂子,我這裡給您行禮了……」話沒說完周圍一片大笑,這稱呼太有創意了,洪秀全也被整的哭笑不得。許陽白了一眼起鬨的那些人,有道:「我們這些兄弟詩也做了賦也吟了,我呢,前年才從歐羅巴回來,您讓我做個中國詩,我只會打油詩;你說我念個外國詩吧,估計大傢伙聽著也就跟蚊子哼哼差不多……要不這樣,我在異國的時候,聽見有咱們在外的僑民唱漢文的歌,意思取自詩經,只是改的粗俗了些,也不合咱們的韻律,未來的嫂子您聽聽就成,不順耳了,也千萬別讓洪大哥揍我啊!」於是大家又是一片鬨笑。

許陽已經過了變聲期,但畢竟年紀還輕,聲音十分的清亮,氣韻也夠長,他唱的並非這個時代的歌曲,而是當年許媽媽在學校匯演中唱過的一首老歌,鄧麗君的《在水一方》

現代歌曲跟古代歌曲真的完全不同,好在許陽本就是自稱從外邦回來的,唱之前就把這歌貶低了又貶低,他自己都先貶低了,誰還會再去踩啊?先聽聽吧!

你得承認一點,二十世紀八十年代的歌曲的韻律,真的比是二十一世紀的歌曲講究多了。藝術是共通的,或許這首歌完全不符合時下的審美,但是婉轉悠揚的曲調,配上許陽清亮的嗓音,還有那俊美青年完全不會讓人想歪的認真的表情,還真是頗讓守在門前的一票小丫鬟一陣的臉紅心跳。

綠草蒼蒼,白霧茫茫,

有位佳人,在水一方。

綠草萋萋,白霧迷離,

有位佳人,靠水而居。

我願逆流而上,

依偎在她身旁。

無奈前有險灘,

道路又遠又長。

我願順流而下,

找尋她的方向。

卻見依稀彷彿,

她在水的中央。

我願逆流而上,

與她輕言細語。

無奈前有險灘,

道路曲折無已。

我願順流而下,

找尋她的足跡。

卻見彷彿依稀,

她在水中佇立。

綠草蒼蒼,白霧茫茫,

有位佳人,在水一方。

一曲唱罷,許陽卻沒有多說廢話,趕緊給洪秀全使了個眼色,洪秀全反應多快啊,立刻走上前去站到許陽身前,朗聲誦道:

蒹葭蒼蒼,

白露為霜。

所謂伊人,

在水一方。

溯洄從之,道阻且長。

溯游從之,宛在水中央。

蒹葭萋萋,白露未曦。

所謂伊人,在水之湄。

溯洄從之,道阻且躋。

溯游從之,宛在水中坻。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

所謂伊人,在水之涘。

溯洄從之,道阻且右。

溯游從之,宛在水中沚。

訟罷深鞠一躬,道:「求之而不得,輾轉反側,請諸位姐姐可憐我,便開了門,讓我接我的娘子家去吧!!」

洪秀全本就生的好,今日一襲紅衣更是襯得他鼻如懸膽面似銀盆,旁邊的許陽也是高大俊朗,陪她來的一群才子就沒有長得差的。這世界什麼時代都不缺乏顏控,何況守在門前的是一群懵懂卻有些知事的小丫鬟?一個分心便被許陽帶了一群人沖開了門,不過也只敢沖開門,再不敢往裡頭進了!

為啥?裡頭陪著新娘子的可不是小丫鬟之流,那可都是新娘子的閨中密友跟家裡的親眷朋友,所以一群人撞開門就趕緊又閃一邊兒了。

片刻一群姑娘擁著鳳冠霞帔的新娘子走了出來,別看剛才一群大才子們蹦的歡,這會兒全都老實的低了頭。許陽也不例外,直到姑娘們幾乎出了院門,他才慢慢抬起頭來。誰知道隊伍並沒有都出了門,跟在後面的一位穿著黃衣的姑娘恰好回過頭來,在滿園火把燈燭的照耀下,那姑娘的眼神與許陽的目光撞到了一起。

這個姑娘的倩影就這樣猛地撞進了許陽的視線,滿院燈火的映襯下,那粉面,那桃腮,那清亮的眸子,牢牢的刻進了許陽的眼睛……許陽忽然想起古人對美人的形容:「增一分則太長,減一分則太短,著粉則太白,施朱則太赤。」

那姑娘見到許陽抬頭,似乎很是驚訝,愣了一下,又望了許陽一下,她身邊另一個姑娘大概是不知道自己的同伴為什麼忽然站住了,便扭頭看了許陽一樣,隨即扯了扯那黃衣姑娘的袖子,兩個姑娘一同把臉轉回去,匆匆的去追前面的大隊人馬了。陪著洪秀全一起來的青年們早就往門口擁去了,只有許陽慢慢落在後面,怎麼也平靜不下來,他的心臟怦怦的跳著,又忽然想起一句詩「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這接下來充滿古代風情的婚禮許陽完全不在狀態,渾渾噩噩的替洪秀全擋了幾杯酒,有書院的朋友看他似乎狀態不對,以為他酒量不行,趕緊把他攔下來在一邊角落坐下,又有丫鬟送來醒酒湯讓他喝下。

可是許陽哪裡是醉了?他根本就是在走神,他不是沒見過美人,二十幾世紀的美女多了去了!可說真的,身邊的女孩子再美,跟電視上明星的美還是不一樣的。比如他在電視上看那個主持人王小丫,覺得真的是一般的長相,好看,但是絕對不驚艷。可是有一次王小丫到他們學校來,他才驚訝的發覺,他一直覺得挺好看的給人家做嚮導的系花,站在那個歲數已經不小了的只畫了淡妝的主持人面前,卻顯得皮膚粗臉色黃臉型連端正都算不上了!

所以美人這種生物,並不是你在電視上網路上看得多了,免疫力就真的會提高許多——至少沒有你想像的那麼高。怎麼樣立體的鏡頭,都畢竟還只是鏡頭,根本體現不住真正的衝擊力。所以許多我們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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