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雅書院已經建了二百多年,明朝時候便是非常出名的書院。許陽在自己的那個時空也知道這個書院,不過那時候這個書院並不叫崇雅書院,而是在清朝改名為梅花書院。這一點讓許陽很是唾棄,這名字真是改的挫!哪裡比的上崇雅書院這名字半分的雅緻?後世的梅花書院他沒去過,不過可以想像歷經戰火,又經歷了過亂七八糟的運動,定然沒有現在的這個崇雅書院這麼好。
跟許多古建築一眼,崇雅書院大體是磚木結構的,許陽跟著季山長不能亂走,只能直直的從大門走到季山長的辦公室,然後再老老實實的跟著他去講課的地方。雖說一路上目不斜視,可是許陽還是被震撼到了。他忽然理解了為什麼這書院被改名為梅花書院,實在是梅花開的太好了,滿書院的梅花千姿百態,從白色到粉色到紅色,另有黃色綠色的稀罕品種,每個天井裡都是梅花,每個走廊邊都是梅花……許陽敢打賭,後世的梅花書院到了二十一世紀,梅花絕對不會像現在這麼好!過去他也曾因為後世南北文人為中國的國花是牡丹還是梅花爭來爭去嗤之以鼻,可放眼著一枝枝傲然的梅花,伴著書院里朗朗書聲,他忽然覺得確實唯有梅花能代表中國文人的氣節。
沒有艷麗奪目的色彩,沒有繁花似錦的妖嬈,每一枝都那麼傲然挺立。再想起書院一進門的照壁上的九個大字「入禮門、樹仁心、走義路」,原本讀這些勞什子的四書五經是不得已而為之的想法忽然煙消雲散。
且不提許陽這邊如何的心馳神往恨不得趕緊跟著季先生去看看這時代的舉人們,那邊的舉人們其實也在八卦許陽。
前陣子舉人們就聽說林如海送了自己外甥跟著山長——連個秀才都不是呢!再然後又聽說林如海為了讓他們山長收下自己外甥,竟答應了每月到崇雅講兩天課!這下子崇雅書院可炸了鍋。舉子們興奮極了,一個個恨不得掰著手指頭算林大人什麼時候來講課。本來還有些心裡泛酸的,說怪話編排許陽的甚至林如海的,又有極少的幾個人私下抱怨山長居然也屈服於權貴,可一聽說林如海要來講課,各個都跟打了雞血似的完全忘了前幾天的閑言碎語~~
林如海雖然不是當地的父母官,可是確實是現在在揚州辦公的品級最高的官員了,偏他又出自崇雅,所以崇雅書院的書生不自覺的便把他當做自己人。畢竟這時節官員只能異地為官,所以揚州的官兒極少是崇雅出來的,崇雅書院里出來的大人物雖然也不算少,可也就是林如海不是揚州人,趕巧為了追隨老師跑到揚州讀書,誰知道如今居然又到揚州為官……所以崇雅書院出來的真正就在眼前做高官的也只有林如海了,其他都只是在歷史上傳說中了。就是他們的山長,便是當日中了狀元,還不是霉氣纏身的告老回來,統共沒當幾天官兒,退休時不過六品。
崇雅書院雖有「官課」,可一般都是本地父母官來上,最體面的也就是四品的知府了,可現任的知府顯然對給舉子們上課沒興趣,所以五六年了,他們的官課都是知州主簿另有周邊縣城的縣令什麼的上,便是過去,也從來沒有三品大員到梅花書院來講過課啊!讀書人雖然崇拜大儒,可他們為什麼讀書?還不是為了做官?所以儘管林如海是探花,他們的山長是林探花的授業恩師又是當年的狀元,可是這幫舉子對天子近臣林如海來講課的期盼顯然還要高於上他們老山長的課。
所以倒不是舉人們見風使舵,實在是人之常情。可好端端的人家林大人憑什麼來給他們上課?還不是為了自己的外甥好做人。再加上這陣子關於許陽的傳言開始散布開來,什麼知恩圖報啦,什麼身在蠻夷心繫大江,最後萬里尋母的戲碼都出來了。這時節好名聲比什麼都重要!也因為這個,前幾日大家還在心裡尋思這個靠後門跑來崇雅書院的傢伙是個什麼紈絝子弟,沒幾天風向全變,許陽儼然成了仁人孝子的典範。這些許陽當然不知道,也不是林如海特地安排的,不過他也是推手倒是真的。林如海用不著跟亂七八糟的人說什麼,只跟季山長,孟老先生講講許陽的經歷,再沒事兒跟秦老太醫解釋一下當日給張老漢看病的事情……這些老傢伙提一句,比別人傳一百遍都頂事。
林如海這樣子並不只為了面上好聽,或是為了許陽在崇雅好混一些。而是因為許陽到現在也只是在揚州這邊被人們當做林府的表少爺,可紅口白牙的,光是許太太跟林如海認了不成,怎麼能讓他光明正大的進許家的族譜?雖然有林如海在這裡杵著,未必有人敢可著勁的為難,可事情總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與其過陣子除了紕漏再跟許家費口舌,不如現在把功夫做足了!
畢竟就算考個秀才也是需要個戶籍來歷的,許陽名義上是許太太的兒子,自然不可能把戶籍落在揚州,還是得回鎮江考秀才的,保人什麼的也要在鎮江找。別以為造個戶籍很容易,比如給個下人弄個良民身份對林如海來說也許不難,可是這是他的外甥,許家也不是普通的人家,雖沒落了好歹也是當地出了名的書香門第,怎麼可能隨便糊弄!沒戶籍什麼都白扯,在鎮江找保人也是人生地不熟挺麻煩。
所以現在給他造勢,弄個仁義孝順好名聲,再讓他跟著崇雅書院的山長,又跟著大儒孟先生學習。這樣子落戶籍也好,找保人也罷,都會省事很多。別說得罪三品大員的問題,咱們不是以勢壓人的,做事情要以理服人嘛!這兩個大儒都肯定的孝順孩子給他做保人也比較沒壓力啊!
所以一般人做事的時候只看眼前一步,而成功的人往往要看很遠,林如海就是這樣。因而許陽樂顛顛跟了上課,卻發現大家對他的目光極為熱情,嚇!這是怎麼了??怎麼都這麼火辣辣的看著我啊!硬著頭皮在季山長桌子邊的小桌邊的凳子上坐了,覺得大家的目光如狼似虎,喂不至於吧!我只是聽個課又沒攆了別人出去。雖然是後門生可是我真沒得罪誰吧?
誰知一下課,有人去問季山長功課,便又有好幾個人蹭到他身邊搭訕起來。說實話本來是有人對他有疙瘩,可是一來林如海都要親自過來給他們講課安撫了,再較真就有些不識好歹了。再來,哎喲這小弟弟個子挺高,可是看這臉,才幾歲啊?這幫子舉子里,最小的洪秀全都19了,大部分都在二十以上,二十齣頭的都沒兩個,放眼望去平均年齡絕對有二十六七,這麼群大多早就成家立業的大人,誰沒事兒跟這麼個小孩子置氣?許陽跟他們一些人的孩子都差不多大了。
於是第一個跟許陽攀談的舉子便是年紀最小的洪秀全,這位19歲的舉人一身的綢衣,顯然家境應該不錯,長得非常的端正,個子與許陽差不多高,一身的儒雅氣,一看便是家教良好的大家公子。只是名字一報上來許陽差點噴了,天王你不要這麼平易近人好不好,壓力很大啊!
許是許陽的目光有些古怪,洪秀全便問:「賢弟似乎很是驚訝,愚兄的名字可有什麼不妥?」許陽心裡唾棄自己實在是一驚一乍,正版的林妹妹都見過了,一個跟太平天國的邪教頭子同名同姓的傢伙有神馬稀罕的?忙收了傻樣,道:「洪兄的名字沒什麼不妥,只是恰好與我過去的一個熟人名字一樣,所以有些驚訝罷了!」
洪秀全一笑,心道果然是個小孩子,聽到一樣的名字都能讓他呆上一呆,不過這樣一來,越發覺得小傢伙挺憨厚,便十分熱情地與他介紹其他舉人。一群二十多甚至三十多的大哥大叔們樂呵呵的與許陽打招呼,一個個眼神中滿是慈祥。許陽簡直要淚奔了,到古代這麼久,除了身邊的小廝,就沒交到一個同齡的朋友,要麼就是林妹妹這樣的小孩子,要麼就是眼前這樣的老頭子。好吧,洪兄你不算,你還是翩翩美少年的……(艾達令:喂!誰是老頭子啊)
其實許陽是不知道,林如海樂意的話當然會把他介紹給自己同僚的孩子或者小輩什麼的。關鍵是許陽前陣子實在是狗屁不通,連作個揖都作揖的很沒樣子,怎麼拿得出手?太丟人了!也就是最近被強化訓練了一陣子,這才敢放他出門。
許陽跟洪秀全不滿二十歲,沒有行冠禮,所以沒有字,別的人大多是有字的,年紀更是大,所以許陽這裡神馬訊之兄啊廣仁兄或者王兄李兄的挨個喊兄喊個不停。最後許陽聽到到了一個比洪秀全名字更兇殘的!名字他一時沒聽清,可是姓跟字兒湊一起太悲催了,姓艾字達令!!許陽艱難的對這個黑面大漢喊了聲艾兄,心說叫艾兄總比達令兄聽著正經多了不是?
原本大家心裡卻是覺得許陽畢竟從小不在大江,怕是禮儀上不通,誰知一看,還真是挺像回事,十四五的孩子(這裡再次提醒:其實許陽再過陣子過了生日就十七周歲了。但是死去的那個小許陽,活著的話現在應該虛歲十五了,他比許陽小一些,所以大家都當許陽是十四五的孩子),從小顛沛流離受盡磨難,如今乍認了富貴親戚,卻難得的不驕不躁,跟大家說話也都十分有禮貌。趁季山長還沒離開教室的功夫,滿屋子的人,不管富貴公子還是窮舉人,許陽全都非常禮貌的一一打了招呼,很是乖巧的樣子。
要知道男孩子的娃娃臉是最具親和力的臉型了,而且在討人喜歡這一點上,許陽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