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你要說話算話,不許騙人!」聽到李曦的承諾之後,李福兒的眼中猶自帶著幾分盈盈淚意,臉上卻已經是忍不住露出了一抹燦爛的笑容。
李曦聞言點點頭,「那是當然,絕不騙你!」
得到了李曦的承諾,李福兒自己抬手拿袖子擦著臉上的淚珠,一邊擦還一邊傻乎乎的笑,擦著擦著,她突然伸手拉過李曦的胳膊,直接把尚未拭去的眼淚蹭在了他的袖子上,然後便一臉得意地沖著李曦笑。
李曦無奈地翻了個白眼,心想:怎麼是個女人就喜歡這一套!現代社會所謂的獨立女性是如此,回到古代,小門小戶出身的小寡婦靜女如此,結果現在,皇家貴胄出身的玉真長公主李持盈,和咸宜公主李福兒……也是如此。
不過呢,要不說李曦討女人喜歡,每次遇到這種時候,他總是表現的跟當下大唐時代的其他男人很是不同。
說白了,這個年代的男人,自大的緊,有哪個肯低下身子來哄女人開心的?而願意低聲下氣哄女孩子的,往往要麼是下面人拍馬屁,要麼就乾脆是自己的老娘,至於純粹的男人對女人,這個時代的男子可是往往很不屑的。
其實這也正是為何在古代社會裡,會有王婆這等超級皮條客總結出「潘驢鄧小閑」的五字真言,並且從這個理論出爐的那一天起,就很快流行開來的原因之所在。歸根到底,女人是天生就需要被男人呵哄的,一個「小」字,道盡個中韻味。
這個小,不是簡簡單單可以用低聲下氣的哄女人來解釋的,甜言蜜語固然重要,但關鍵的是要拿捏好分寸火候,在某些特定的時刻,說不定一聲呵斥反而會讓女人聽了心甜如蜜呢!
到了現代社會,女權意識開始強盛起來,諸如野蠻女友之類的另類美開始被很多人接受,竟有許多男人以挨打為幸福,低聲下氣怕的了不得,那就更是不用說,那已經不是王婆之所謂「潘驢鄧小閑」的「小」,而乾脆就是窩囊了。
對於那種窩囊,李曦可是鄙視的很。
所以,就在李福兒拉起李曦的胳膊蹭了他一袖子眼淚之後,李曦一邊伸出手去輕輕地把她臉上猶未擦凈的淚痕抹去,一邊似笑非笑地輕聲道:「好了,別哭了,雖然我不太喜歡你那天盛氣凌人的架勢,但是待會兒你要是把眼睛哭腫了,也同樣難看。公主嘛,還真的是得有點趾高氣昂的架子才好,哭哭啼啼的,不好……」
他這一番話立刻就把李福兒給繞暈了。
其實歸根到底,這是角度的問題。此前她李福兒沖李曦擺公主架子,李曦自然是懶得甩她,但是眼下兩個人一番話說透了,點破了,隱隱約約就有了些親密意味,到了這個時候,李曦固然是希望在自己面前的時候,還是柔順如水一點的最好,但是對其他人嘛,這公主之威擺一擺也是無妨的。
男人最喜歡的可不就是床下貴婦床上蕩婦嘛,其實跟這個是一個道理。你不對別人擺架子,怎麼能顯示出我的地位與眾不同?
當然了,這個話一開始李福兒是不太聽得懂的,畢竟她還是個小女孩,所謂成熟了很多長大了很多,也只是心性開始沉穩下來而已,在經驗和閱歷上,她可是還稚嫩的厲害。
不過,要不說女人的第六感超級厲害呢,李福兒雖然猜不到李曦心裡到底在轉動著什麼齷齪心思,但是她把李曦說話的口氣,臉上的表情,以及話里的意思往一塊兒這麼一攢,以她這麼聰明的性子,慢慢的就回過神來了。
雖然未必就跟李曦想到了一處去,但是這大概意思,還真是弄了個七七八八。
大概想明白之後,她自然知道李曦這是調笑自己呢,於是她忍不住抬手在李曦的胳膊上拍了一下,臉上泛起一抹羞漸漸的笑容,做賊心虛一般四下里看看,這才瞪著那雙大大的眼睛看著李曦,小聲道:「你說什麼呢,也不怕叫人聽見……」
其實要說起來,李曦這麼調戲她,比之當初做了那首《碧城》之調戲,其力度也差不了多少,但是一來當時是在那麼多人當面,眼下卻只是兩人獨處,二來么,那時候她跟李曦什麼關係都沒有,只是相馬一般的想要見識見識李曦,看她是否符合自己的配種要求,而現在,在誤會冰釋之後,兩人之間這個關係,倒已經是開始有些難以言喻的小曖昧了。
所以,當初李曦的一首《碧城》詩惹惱了她,而現在,李曦幾句調戲卻叫她一副小意怯怯的模樣兒——這就是女人。
其實要說起來,咸宜公主李福兒可得算是個聰明人。
你想,以玄宗皇帝的雄才大略,他那智商肯定低不了,而武惠妃能夠在玄宗皇帝的宮中多年受寵,在歷史上,她後來甚至還弄死了當時已經改名為李瑛的太子李鴻,可見,這個女人不止是長得漂亮,她的手腕和智商,也都是相當的高明。
有一對這樣的父母,李福兒便是再差又能差得到哪裡去?
只不過呢,在此前,作為一個高高在上被所有人寵著的小公主,她難免會有些傲氣,有些跳脫,也有些孩子性兒,所以這讓她在遇到很多事情的時候,往往都懶得去仔細思考。因為對於她這位最受玄宗皇帝寵愛的公主來說,不管是再難的事情,只需要她張張嘴,大不了求求自己的老爹老媽,那就可以立馬解決了,根本就用不著費什麼神。
她本就是在富貴平安之中長大的,她出生的時候,她的父皇已經大權在握,朝野上下一副太平盛世的局面,而如果沒有什麼意外,或許她會就這麼一直順順序序的成長下去,將來按照玄宗皇帝的安排,或是楊洄,或是周洄,或是陳洄,找一個相貌英俊年齡相當出身也高貴的男人嫁了,從此做一個悠閑的貴婦人。
然後,在漫長的一生中,隨著經歷的事情逐漸增多,她開始逐步的遇到各種各樣的困難,而且有很多還都是無法向父母求救的困難,從而逼著她不能再那麼單純下去,於是,她那來自父母之處的優良基因開始發揮作用,或許十幾年之後,或許幾十年之後,她說不定也能成為一個絲毫都不遜色於她的姑祖母太平公主那樣的強勢女人。
但是,那需要很多年,需要很多事。
如果按照公主們的既定軌跡來計算的話,或許至少要等到成了親,生了孩子,甚至要人到中年,她才能逐漸的從一個幼稚單純的小公主,成長為一個頗有心計的貴婦人。
但是,就在這種安靜的成長之中,她突然遇見了李曦,而且還讓李曦當頭給了一棍子,一下子把她給敲蒙了,卻是讓她突然從那種順順序序的成長中醒了過來。
問題是,這一回連平常最最疼愛她的玄宗皇帝都不站在她這一邊了,而偏偏,在經歷過那次的羞辱之後,你說是因恨生愛也罷,說是小女孩越是得不到就越想得到也罷,總之,李曦這個人又正是她絞盡了腦汁想要得到的。
就是這麼一件事,就已經足以讓她這麼一個原本心思非常單純的小女孩迅速的成長了起來——當然,這種成長並不是指她開始學習陰謀詭計之類的東西,而是說,作為一個女孩子,她在突然之間,一夜的功夫,長大了。
她開始獨立思考自己的過去、現在,和未來;她開始嘗試構思自己幾十年之後的大致生活狀態,她開始在遇到事情的時候不再第一時間沖母親哭鼻子,而是一個人尋一處安靜的地方,認真的思考……
但是,即便是再怎麼長大了成熟了沉穩了,女人畢竟是女人,有些坎兒,是她無論如何都邁不過去的,畢竟這個坎兒叫做愛情。
咸宜公主李福兒今年十五歲,翻過年去才十六,正是情竇初開的時候,以她這個年齡來說,心中充滿了對愛情的單純的幻想與憧憬,好像是覺得只要跟愛情沾了邊,那麼一切東西就都是粉紅色的了,所以,在愛情的戰場上,她又怎麼可能是李曦的對手?
當下里哄好了她之後,兩個人便並肩地站在亭子里小聲說著話。李曦那個嘴皮子,拿來對付政敵是一把快刀,拿來對付女孩子,漫說只是李福兒這麼一個小女孩了,便是楊花花這等熟女都是不在話下的,因此兩人說了不一會兒,李福兒便捂著嘴低笑起來,一邊笑一邊紅了臉,甚或有時候也不知道李曦說了什麼過分的話,她一邊羞笑著,一邊還要忍不住嗔怪地丟個眼神兒過去,那小模樣兒,蝎蝎螫螫的,竟是說不出的嬌憨可人。
這個時候,亭子外頭不遠的地方,可還有兩個男人跟兩個女人呢。
聽見亭子內不時傳來的低笑,偶爾看過去,還能發現李福兒那婉轉撩人的眼神兒,當下莫說楊洄了,便壽王李清都幾乎氣炸了肺。
他本來是架不住長寧長公主那位老姑母的央求,這才牽線搭橋的硬生生把妹妹拉出來的,誰承想,居然便宜了李曦!自家妹子也是不爭氣,人家都曾那般的羞辱過你,玉真姑姑親自去說項,人家都是擺明了車馬的不肯要你,你怎麼就那麼不知羞,還上杆子的粘上人家了?難不成你堂堂帝室公主,還想給人做私窩子丫頭不成?
他這裡一個勁兒的唉聲嘆氣,還哪裡有心思賞什麼雪,有心要走吧,又覺得楊洄面子上抹不下來,扭頭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