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風風火火闖長安 第40章 汝敢作踐公主耶?

話說,別看李曦穿越過來之後,盜竊了不少著名的詩篇,但其實就他個人來講,是堅決不承認自己是文學青年的。

無他,丟人爾!

其實要從本身的詞面意思來理解,文學青年毫無疑問是一個好詞語,即便是後世人時常拿林妹妹那般傷春悲秋的做派來調侃文學青年這個詞,可是究其本意,仍然是尊重大過於調侃的,因為林黛玉之文學女青年,林黛玉之傷春悲秋,皆有所憑,他的感傷,自有其來源,有其底蘊在,她的傷感,只會讓人敬重和感慨。

壞只壞在,當歷史一步步前行,一直到李曦原來所生活的那個時代,所謂文學青年,大多已經淪落為「為賦新詞強說愁」的境地,矯揉造作,搔首弄姿,偽文學青年之種種姿態,不一而足。於是這一來二去,劣幣逐良幣,這文學青年已經隱隱約變為傻逼的代名詞了。

雖然拿到眼下的大唐來,即便你只是一個為賦新詞強說愁的偽文學青年,在大唐這種濃烈的詩歌氛圍下,也並不會有人從根本上鄙視你,大不了暗地裡嘲笑一番而已,但是,李曦是從現代社會穿越過來的,不管承認不承認,他的思想里都帶著濃重的後現代風格,所以,他對文學青年,尤其是咸宜公主這般的文學女青年,那可是打從骨子裡反感的。

當下里壽王李清的話音落下,陪客的陳慶之扭頭看看李曦,似乎已經鬧明白了今兒咸宜公主表現異常的原因之所在,他是多聰明的人哪,一旦明白了這個,自然也就隨之弄明白了壽王殿下今兒的任務了。

他心裡一盤算,發現如果李曦能尚了咸宜公主,這可就等於是直接把李曦綁在壽王殿下的戰車上了,這辦法竟是比自己原本設想的還要好,如此一來此事若成,怕是就算李曦不願意,也得被迫的站到壽王這邊來跟自己同呼吸共命運了。

於是,這拉皮條的任務,他很自覺地就接了一半兒過去,當下里便撫掌笑道:「殿下所言甚是,此情此景,其美如畫也,更有佳人當此,子日兄素有捷才,豈可無詩乎?」

好詩,當然是可以有的,就是為了把今兒這場面應付下去,在壽王李清面前不至於墜了自己此前的偌大名聲,也必須得拿出一首說得過去的好詩來。

但是,李曦扭頭看看咸宜公主,見這位公主此時已然是越發的擺出了一副清傲的姿態來,雖然十五豆蔻脖頸細膩白皙,那胸口也已薄有資本,更加眉如遠黛面目如畫,說實話,倒真是有些可觀。可問題是,你丫的也太裝逼了吧?

李曦看見她那副樣子,實在是沒有好感。

咸宜公主殿下刻意的擺出這麼一副架勢來,再加上眼下李清和陳慶之又是這麼一唱一和的架勢,李曦哪裡還會不明白他們打的什麼主意。可問題是,如果把李太白那幾首《清平調》拿過來誇這位裝逼的咸宜公主,李曦覺得實在是有點糟蹋了人家李白的一番心血。

再說了,詩仙大人的詩那威力可不是鬧著玩的,尤其是說到描寫和讚美女人,他的那三首《清平調》比之李商隱的《錦瑟》也絕對是毫不遜色的。而看咸宜公主這架勢,沒準兒是對自己有點意思了,不然壽王李清不至於擺明了車馬的給自己妹妹拉皮條。那麼,要是萬一詩仙大人的名作一拿出來,這位文學女青年還真是以為自己對她有意思了,可怎麼辦?

所以,不可,萬萬不可!

老師周邛有言在先,皇子不準碰,公主也不準碰。

到眼下,雖然自己根據實際情況略做調整,可以適當跟壽王殿下李清眉來眼去的勾搭一下,給太子李鴻一些壓力,叫他以後不敢輕舉妄動,至少是不至於再用出那種刺殺的卑劣招數來,但是公主這一塊兒,卻還是碰不得的。

大唐的公主們,簡直臭大街呀!

思來想去,李曦這心裡就逐漸掂量清楚自己該怎麼辦了。

要好詩,有,上學那會子雖然功課只能算一般,但幾位大詩人的名篇還是都背過一些的,甚至於在高考前為了拿那幾分的名句填空,還加大過背誦面,不就是幾句美人詩么,中國人最善於誇美人,歷史上那麼多詩歌,至少一半以上是為美人寫的。

於是,當下李曦從咸宜公主李福兒身上收回目光,笑著看看李清,再看看陳慶之,然後便站起身來,在亭子里緩緩踱著步子。

再怎麼捷才,也不能張口就來啊,那個也太假了,所以,這個作詩之前的姿態,倒是必須要擺一些出來的。

當下看見李曦沉吟著站起身來,在亭子內來回踱步,幾個人頓時就把目光落在他身上了。就連李福兒都不由得扭頭偷覷過去,心中暗暗得意,心想,既然這李曦這般知趣,清哥哥只是略點撥了他兩句,他便已經上路了,那麼……若是他真能為自己做出一首好詩來,自己也就湊合著……選了他吧!

這時候,就在大家的滿心期待中,李曦踱步完畢,雙手往身後一背,昂著頭,笑道:「曦在蜀州時,家有一伎,其形貌倒是與公主差堪放佛,亦美人也。故今日得見公主花顏,倒是讓曦不知不覺就想起她的風情來。也罷,就為詩一首便是——」

他這話里拐著幾層彎兒,饒是聰明如壽王李清、咸宜公主李福兒,乃至於長史陳慶之,聽完了他這個話都覺得有些不對勁,一時之間還沒等仔細尋思一番,李曦已經朗聲吟道:

「對影聞聲已可憐,玉池荷葉正田田。

不逢蕭史休回首,莫見洪崖又拍肩。

紫鳳放嬌銜楚佩,赤鱗狂舞撥湘弦。

鄂君悵望舟中夜,綉被焚香獨自眠。」

這首詩一念完,李曦便笑眯眯地回去坐下了。

他念的這詩,自然又是李商隱李義山的大作,是從《碧城》三首中選了第二首,話說李商隱以寫悱惻纏綿的愛情詩著名,上學那會子,對於他的一些名作,李曦倒真是背過不少,這會子拿出來,自然是惠而不費。

這首詩擱在後世,索引甚多。而且歷來註解李商隱的人極多,又偏偏喜歡各執一詞,當初李曦背下它的時候,說實話壓根兒也不懂得是什麼意思,只是覺得很美,尤其是第五六句,紫鳳放嬌銜楚佩,赤鱗狂舞撥湘弦,李曦尤其喜歡,就背下來了。

後來他當然是看到過很多種版本的解釋,但是都覺得未免有些牽強附會,總之是覺得不太對,一直到後來,也忘了是從什麼上頭看到了一個解釋,這才讓李曦恍然大悟了。

因為這根本就是一首性愛詩。

別的不說,單說赤鱗狂舞撥湘弦一句。

「弦」即為「琴弦」,在中國古代,這是女陰器官的部位名稱。《交接經》云:「又素女曰:女人陰深一寸曰琴弦,五寸曰谷實,過實則死。」

中國古代按入陰深淺尺寸,分別為它們的位置命名:中極(陰道口),琴弦(入陰一寸處),麥齒(入陰二寸處),嬰女(入陰三寸處),昆石(入陰四寸處),谷石(入陰五寸處)。而女性最理想的性興奮位置正是琴弦與麥齒之間,所以「赤鱗狂舞撥湘弦」其實就是描寫了在男女雲雨之時的一種性愛姿勢。

紫鳳放嬌,赤鱗狂舞,簡直就是淋漓盡致的寫出了男女相戲之情。

後世西夷曾有巴爾蒂尼君,做了一幅著名的畫,名字就叫《吉它》,那幅畫簡直就是李商隱「赤鱗狂舞撥湘弦」一句的西方圖解:一位形容落魄的男子,把一位赤裸的少女像吉它一樣抱在膝上,右手撥向「湘弦」位置。

至於另外幾句,諸如玉池荷葉正田田等,自然也是不難叫人想起漢樂府《江南》中的名句:「江南可採蓮,蓮葉何田田!魚戲蓮葉間。魚戲蓮葉東,魚戲蓮葉西,魚戲蓮葉南,魚戲蓮葉北。」這個「魚戲蓮葉」,也正是性的隱喻。所以歸總來看,「玉池荷葉正田田」一句,便恰是勾勒出一個朦朦朧朧的裸體美人。

如此一來,這首詩的意思,可就不難解釋了,拿到當下,李曦把它念出來,而且打的名頭是要送給咸宜公主李福兒的,所以這首詩的意思就是——

看見你的模樣,聽到你的聲音,我心中突然傷懷,想到了昔日我榻上那個羅衣羞褪的完美佳人,你若不和我這位你的乘龍快婿蕭史重逢,那麼不管是誰喊你,都不要回頭,也千萬別給老子弄頂綠帽子,因為我還時時都在挂念你啊,想起當初咱們上床那時候的美妙情景,尤其是現在,當我只能一個人孤枕難眠,更是加倍的想起了你的美妙琴弦。

要說這首詩寫的,那自然是極好,千年以降,提到愛情詩,提到李商隱,這首詩幾乎躲不過去的要成為必須說的一首,雖然地位不如《錦瑟》,但其實就詩歌本身的成色來說,卻是絲毫都不比《錦瑟》稍遜的,而且它跟《錦瑟》的風格也都是一脈相承,因此,李曦這首詩剛念完了,對於亭內眾人來說,的確又是一次不小的震撼。

只是,因為這首詩是說好了要寫給咸宜公主李福兒的,所以這話里話外的意思一尋思,這首詩,可是不恭的很!

陳慶之本想下意識的就拍手叫好,手都抬起來了,卻又愣住,然後,他轉轉眼珠子想了一會兒,吃驚地看了李曦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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