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風風火火闖長安 第23章 王佐之才

皇子會缺錢花么?

這是個很詭異,也很沒有標準,以至於無法回答的問題。

按照普通人的思維,皇子嘛,皇帝的兒子,即便是將來不能當皇帝,那也幾乎是無一例外都要封王的,先是老爹是皇帝,然後是哥哥或者弟弟是皇帝,再然後呢,侄子是皇帝……你想,這種地位之下,那家裡的財貨還不得山堆海積的,哪裡會短了用度?

而事實上也是如此。別的不說,便當今陛下的幾位兄弟,如薛王、岐王等,哪個不是家中盈財?要有人說薛王岐王的日子過得很窮,誰信?

但是呢,事情有正例,自然也就有反例,遠了不必說,就在本朝,李建成與李元吉,那可都是高祖皇帝的兒子,而且還是太宗皇帝的同母兄弟啊,結果如何?

別說富貴了,連小命兒都沒了。

所以當下里惠妃娘娘這個話說出來,若是外人不懂的,許是可能會要疑惑一下,然後就以為惠妃娘娘這是管皇上要錢呢。但是知情如高力士者,卻絕對不會作如是觀。

從本意上來理解,惠妃娘娘這自然是哭窮呢,不過高力士卻是知道,近些年來,隨著壽王李清逐漸長大成人,惠妃娘娘的心思卻是開始活絡起來。

陛下愛屋及烏,因為寵愛惠妃娘娘的緣故,所以對於壽王李清的寵愛也是冠絕諸王及太子,而與此同時,太子李鴻的地位自然不免的就有些尷尬。

但是僅僅如此,顯然還不足以讓惠妃娘娘滿意。最近幾年來,不管是在宮內宮外,或是向陛下說些枕頭話,或是使動外間的大臣們偶爾進些小諫,總之她一直都在不遺餘力的打擊著太子李鴻在當今陛下心中那本來就已經不怎麼多的好感……

隨著近來陛下對太子李鴻的嫌惡日增,尤其是又有了剛才陛下的那一番話,她這顯然是憋不住了,終於又一次站出來提醒陛下——

您若是繼續讓李鴻做太子,日後他繼承了皇位,你我的寵兒李清卻不知道要落個什麼下場哇!所以,這太子之位,事關百年後子孫福祉,您可一定要三思!

所以,他這個話看似如話家常,甚至帶著點玩笑的口氣來說——堂堂的惠妃娘娘,宮中禮秩一如皇后,號為「娘子」,卻居然要為了給自己的兒子攢點錢而去入股做生意,這說出來怕不要滑天下之大稽,但事實上呢,這個話題可敏感著呢,也嚴重著呢。

當下里高力士伏地不敢起身,惠妃娘娘說完之後便只是笑意盈盈地看著玄宗皇帝,見他久久不肯說話,便又笑問:「三郎,你意下如何?」

她說這個話,自然是恃寵生嬌之下,想要逼著玄宗皇帝做出抉擇。

但是太子廢立,國之大事也,眼下的玄宗皇帝固然對太子李鴻有著種種的不滿,但那畢竟也是自己的兒子,而且立他為太子也已逾二十載,他甚至已經成為了文武百官乃至朝野上下一致公認的未來皇位繼承人,豈能因了一個婦人的幾句話就輕言廢立?

因此,當下玄宗皇帝聞言先是微微蹙眉,繼而這心裡便不由得生出一絲不悅來,當下他悶聲不語地坐回書案後,沉思片刻,淡淡地道:「堂堂惠妃去做生意,徒惹人笑柄爾。」

想了想,他看著伏在地上不敢起身的高力士,道:「將軍且起身。」

等到高力士從地方爬起來了,他這才道:「稍晚時候,你去宗正寺傳朕的旨意,諸位皇子已成年未開府者,著他們一一擬好封號,旬月之內,朕要昭告天下封他們為王。」

說到這裡,他看了武惠妃一眼,道:「其餘各王,也要各有封賞。」

高力士聞言眼神一亮,心中忍不住就是贊了一句,然後便忙不迭地應旨道:「喏。老奴回頭就去知會宗正寺。」

聽到這個結果,武惠妃便也是滿意地一笑。她當然知道太子李鴻立儲多年,自然不可能是那麼容易就把他扳倒的,剛才那番話能換來這麼個結果,便也已經是不錯了。最關鍵的是,她已經成功的在陛下心裡埋下了一顆種子,這才是最最要緊的。至於眼下,反倒是不適合逼得太緊,以免惹惱了陛下,反倒是偷雞不成蝕把米了。

因此當下里武惠妃聞言之後便笑著盈盈淺拜,道:「臣妾代清兒謝陛下封賞。」

見武惠妃露出一副滿意的神態,玄宗皇帝臉上這才露出一絲笑意,擺擺手,道:「愛妃且先回宮吧,朕還要處理些政事,非你等婦人輩該知。」

武惠妃聞言盈盈施禮告退,然後便帶著幾個宮女轉身出了南熏殿。

一直到她下了殿身影消失不見了,玄宗皇帝這才收回目光,卻是嘆了口氣,臉上也不知是悵惘還是迷戀。話說今年惠妃已經三十有六,卻仍是美艷之極,更加之她善解人意溫柔體貼,而且雅善音律,頗能起舞,是以玄宗皇帝對她可是寵愛十分的。

要說對她唯一有所擔心的,那便是這女子到底是出身武氏,玄宗皇帝幼年時曾飽嘗自己祖母則天皇帝治政的苦難,因此他骨子裡便對姓武的女子有所警惕,即便恩寵再隆,也決計不肯封她為皇后,至於太子廢立之事,就更是絕對不准許她參與進來。

幸好,眼下看來,她雖然很希望壽王李清能做太子,但也只是希望而已,她畢竟還是那個容易滿足的小婦人,只是想給壽王爭取一些更好的封賞罷了,而這一點,玄宗皇帝是完全可以不當回事的,只要不幹政,想要什麼封賞都好說。

事實上,又有哪個妃子嬪妾不希望自己生的兒子做皇太子的?畢竟母憑子貴嘛,自己大行之後,皇帝只能在他們兄弟之中選一個,得者自然地位尊隆,得不到則要差了許多。所以有這個心思並不為過,只要別太過分就好了。

當下目送惠妃離開,玄宗皇帝就覺得惠妃還是此前那個惠妃,這心裡不免就又爽利起來,心情一愉悅,臉上也就重新又有了笑容,當下里他看看高力士,笑道:「將軍,你繼續說,那王丘的兒子叫什麼的,王殊彥?他去砸店了,結果如何?」

高力士始終都在關注著玄宗皇帝臉上的神色,當下見他語氣輕快,這裡說話便放心了許多,當下里見問便只是照實答道:「那王殊彥去了之後是要砸店的,據說架勢擺得極足,不過那李曦卻是絲毫不怕他,當場便敢與他針鋒相對,兩人差點兒就當場打起來呢。」

「哦?哈哈哈……」玄宗皇帝聞言大笑,聽到這裡,就無關大政,他就只當是散悶的八卦消息來聽了,當下里甚至饒有趣味地評價道:「李曦這小子,膽子倒是夠大,他可知道要砸他店的,是右散騎常侍王丘家的兒子?」

高力士見玄宗皇帝聽了高興,便也把所知道的拿來湊趣,道:「怎麼不知道,那位王家公子剛一進門就說了身份,否則哪裡敢硬要砸人家店呢!」

「哦?知道?知道了……他也不怕?敢惹?」

高力士聞言笑笑,「這個李曦的膽子,可是向來很大的!」

玄宗皇帝聞言略一回味,便笑著點頭,「是很大!」又問:「最後呢?打起來沒有?」

「王家公子和李曦之間,倒是沒有打起來,只是那李曦卻是使壞,差了人擠到人群里,誣賴成憶偷東西,把他好揍了一頓。」

「哦?打了那個成憶?」玄宗又是吃驚又是高興地問,在得到高力士肯定的答覆之後,他忍不住得意地捋了捋頜下鬍鬚,贊道:「打得好!打得快意呀!」

高力士聞言笑著點頭稱是,然後才道:「後來,就在雙方衝突的最厲害的時候,說來也是巧了,朝中賀知章、賈曾、蘇晉、李適之,以及張旭等諸位大人恰好過去找那李曦,他們一到,首先就把那王家公子王殊彥給喝斥了一通,然後……」

「然後如何?」

「然後當李適之大人問到現場是怎麼回事的時候,那李曦倒是並沒有說王殊彥是來砸店的,只是說他們是來買酒的,是定了一百壇極品劍南燒春,而那王殊彥雖然明知道這一百壇酒就是價值八九十萬錢,當時卻是不得不硬著頭皮答應了下來。」

聽到這裡,玄宗皇帝早已哈哈大笑起來。

笑了好久,他這才評價道:「不意此子竟刁滑至此,好,好啊!」

玄宗皇帝大笑,高力士便也附和著笑,然後才又道:「據說賀知章等幾位大人臨走之前約了那李曦改日一處飲酒賦詩,想來李曦這等做派,倒是頗入那幾位的眼的。」

玄宗皇帝此時笑意未歇,聞言便只是笑著點頭,「賀知章他們,素來便跟玉真一樣,最喜歡李曦這等刁鑽古怪的傢伙,若是他到時候能做的幾首好詩出來,怕不就真的要成名士了。」

高力士聞言點頭,良久,卻是道:「李曦此人,怕是並非名士二字所足稱量啊!」

玄宗皇帝聞言受了笑容,微微點頭之後蹙眉良久,淡淡嘆息道:「朕立朝逾二十載,自認為一代賢君矣,眼看垂垂老朽,卻也不過再安享幾年富貴,就該差不多了,李曦此子,怕還是要落到下一朝那裡,若是用得好,少不得又是一個王佐之才!」

說到這裡,他搖頭嘆息,「可惜啊,鴻兒……何其蠢也!」

高力士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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