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花花這才剛剛回到內室,還沒等坐下來喝口茶呢,阿瑟就已經追了過來。
聽她說李曦看出了自己有病,還要給自己治病,饒是聰明如楊花花,也是不有的目瞪口呆。她愣愣地看著阿瑟有頃,才哭笑不得地問:「他是怎麼說的?他看出來我有病?」
此時正準備跟楊花花說事情的阿錦也不由好奇地看著自己的妹妹。
阿瑟很認真地點點頭,因為跑得太快而有些氣喘,微帶些嬰兒肥的小臉兒此時也是紅撲撲的,聽見自家小姐問,她趕緊道:「是啊,人家剛才在那邊陪他說話,結果他就心不在焉的,人家生了氣要走,他才拉住人家,說是因為看出來小姐您身上帶病,這才不說話的。」
楊花花聞言越發的哭笑不得,便問:「然後他就說,他可以給我看病?」
阿瑟點點頭,「是啊,人家一聽小姐您身上有病,當時就嚇了一跳嘛,然後他才說,剛才他苦思許久,倒是想到了辦法可以治。」
楊花花聞言愣了片刻,自己忍不住失笑,下意識的扭頭看看阿錦,卻正好阿錦也自扭過頭來看她,兩人對視一眼,卻又都同時扭開了臉兒去。
阿錦忍不住心想,這定是昨日自家小姐過去那邊惹回來的禍事了。只是……這個人也太不要臉了!剛才她聽到下人回報,說是小姐只過去跟他說了幾句話,就託病回來了,這心裡才剛剛鬆了口氣,怎麼他反倒跟那跗骨之蛆一般,竟是如此的不知趣。
當下她自己想了想,扭頭看看小姐的臉色,非憂非喜,實在是叫人猜不透,不過出於心中執念,阿錦還是忍不住道:「小姐,要麼婢子出去代您斥責他幾句吧,不清不白的就混說人家有病,這卻是居心何在,實在是惱人!」
阿錦都能想到的,楊花花自然也能想到。她當然明白李曦根本就不是瞧出自己有什麼病了,他這只是找借口想跟自己單獨接觸呢,只不過……他也未免太心急了些吧?
你昨日晾了我一下午,難道就不興我讓你白等一陣子?
當下她想了想,微微搖頭否決了阿錦的提議,卻是站起身來,臉上笑意盈盈,「不用你去,我自己去,居然敢說我身上有病,哼,我要當面吐他一臉!」
※※※
楊花花當然不至於吐李曦一臉。
再次來到李曦坐著的偏堂,等丫鬟們上了茶湯來,她便揮揮手命阿錦帶著其他伺候人等都下去了,房裡獨留下阿瑟伺候著。
當下堂內兩個人對坐,阿瑟侍立在楊花花身後,楊花花看都不看李曦,只是端起茶盞來吹著,挑著眉毛,問:「先生且來說說吧,妾身得了什麼病呀?」說完了,才沖李曦乜過來一個輕笑的眼神兒,裡面夾著些說不清是嗔怪還是嘲笑的意思。
李曦笑笑,雖然情知道自己這點小心思瞞不過她去,不過這會子也必須拿出點腔調來煞有介事一番,當下他道:「少夫人所患,乃足疾也!」
楊花花聞言抬頭看她,見他竟是一本正經,當下就不由得心裡狐疑,不知不覺就丟了那股子輕鬆勁兒,忍不住放下茶盞,問:「足疾?先生何以知道妾身患有足疾?」
李曦心說廢話,我摸過。
不過這個話心裡想想就是了,卻是說不得的,說出來就是錯。
當下他搖頭嘆息,「少夫人最近這段時間,是不是會時常覺得脛至踝,一直到整個腳,會時不時的有些酸麻感覺?」
見李曦還真是挺認真的在問這些,楊花花心內頓時更加詫異,仔細想了想,她搖頭,道:「沒有啊,脛、踝……沒有你說的酸麻感覺呀!」
她心裡吃不準,就忍不住問:「你到底是真的會看病,還是蒙人的?」
李曦聞言蹙起眉來,疑惑地道:「這就不對了,我看少夫人的面經,明明是有足下沉痾的跡象呀!」
原本楊花花也以為李曦只是胡亂說的,可是自從過來,他發現李曦竟是一本正經的很是認真,而他越是認真,楊花花心裡就越是打鼓。也猜不准他到底是胡說呢,還是說真的呢,當下不由得就漸漸有些惱。
甚至於一時間她連敬語都給省了,直接道:「你快別胡說,妾身別的不信,可是信醫,你若是真的看出點什麼來,就乾脆說出來,別神神秘秘,若不是,咱們就乾脆拋開這個,你可千萬別拿這個事情糊弄妾身。」
李曦聞言點點頭,滿臉的沉痛……少頃,他覺得自己的表情應該是表現的有點過,畢竟就算是胡扯,也不能扯成不治之症,不該是沉痛的,當下就趕緊換成滿臉的憂愁,心裡卻在想著,關於當下人信醫這一點,自己倒真是給疏忽了。
自打穿越過來,就這些日子裡所見的,這個年代的人有信神的,也有信佛的,當然也有神佛都不信的,但不管你平常有沒有信仰,有什麼信仰,卻幾乎是每個人都無比的相信和尊敬大夫。——自己拿人家有病來打幌子,倒是有些不太合適了。
不過眼下是箭在弦上,已經不得不發。便是硬撐著臉皮,這個幌子也得扯下去了。
當下他點點頭,臉上的憂愁之色頓時更濃,「實話不瞞少夫人,在下曾夢神人夜授仙法,能制酒、能人醫。以在下看來,少夫人的確患有足疾,若不及時治療,只怕將來……」
楊花花聞言不由臉上變色,此前不管誰問,李曦都是笑而不語,因此她還是第一次聽李曦說起自己會釀新酒的原因。
雖然夜夢神人所授這個說法,實在是太過虛無縹緲了些,不過神仙之事古來共談,她雖然並不怎麼深信神仙之說,然而這世上有太多無法解釋的事情,一來二去,人們總是附之神靈一說,所以在這樣的社會氛圍里長大,她平日里卻也並不敢完全不信。
再者說了,平白無故的一個不事生產的讀書人,突然就能釀出那麼獨特的新酒來,而且這奇怪的主意是一條接著一條,也還真是就只有夜夢神授才能解釋的通。
如果夜夢神授之事是真,那麼想來他所說自己患有足疾一事……也是真的了?
其實李曦這番裝腔作勢,之所以能把未來的虢國夫人楊花花給蒙住,倒還真不能怪人家楊花花不夠聰明,關鍵是在眼下這個年代,醫生的話確實是無比的權威,哪怕是身居高官……別說高官了,你便是天下之主的皇帝老爺,也不能不信大夫哇!
神佛仙魔之說虛無縹緲,可信可不信,但是人的生老病死卻都是近在身邊的,每個人的身邊都隨時隨地可能發生,自己身上也是隨時隨地都有可能發生,一旦有事,第一件事就是找大夫請醫生……因此,這醫生的話誰敢不信?
更何況按照李曦的說法,他的醫術可是夜夢神人所授的!
當下楊花花不由得就信了有八九分,來之前想要借著李曦信口扯謊的事兒戲謔他一番的想法,這時候卻是早就已經不知道飛到哪裡去了,這時候竟是有些慌了神了。
不等她說話,站在她身後憋了許久的阿瑟這時候已經忍不住道:「既然知道我們家小姐是足疾,那你就趕緊給我們小姐治病啊!」
楊花花聞言也點點頭,看著李曦,竟是少見的有些忐忑,話說她從小到大一直身體健康,還真是從沒得過什麼病,但是當年他阿爹楊玄琰因病去世的時候,她可是從頭到尾都在身邊的,對於疾病的威力實在是不敢有絲毫小覷。此時聽李曦說自己患有足疾,她這心裡便不知不覺的就緊張起來了。
她起身真誠地盈盈拜倒:「如果真如先生所說,還往先生能不吝惠手,為妾身去了這足疾。」
剛才一邊聽著阿瑟嘰嘰喳喳的說著話一邊想起這個主意的時候,李曦倒是沒有預料到自己居然忽悠出了這麼大的成效,不過當下既然已經走到這一步了,自然沒有退回去的道理,因此當下他點了點頭,不管真的假的,反正當下里看在楊花花和阿瑟眼中,倒確實是有些高人風範了。
「既然說了要為夫人看病,這足疾的事情,自然便是包在我李曦身上了,請少夫人不必過分擔心,只是……」
「只是什麼?」楊花花問。旋即看見李曦臉上作難的神色,她又趕緊道:「先生有何為難之處,但講無妨。」這個時候,她倒是已經十足的進入一個病人的心理狀態了。
阿瑟聞言也是道:「是啊,先生要多少診金請儘管說的,我們家一定不敢薄待先生。」
她話說完了才想起來,人家李曦可不是開醫館的,再說了,便連自家裡的這些生意,都也只不過是在人家李曦家生意的名下參了些股份罷了,真要說到有錢,自家這裴楊府可還真是未必就能比人家有錢!因此當下里就不由得自己吐了吐舌頭,有些不好意思。
楊花花聞言也是覺得好笑,回頭白了她一眼,罵了句「死丫頭」,卻是又趕緊扭頭給李曦賠不是,道:「先生莫見怪,阿瑟向來心直口快,說話不講究。」
李曦笑笑,一臉的不以為意,道:「不怪,阿瑟這丫頭那麼醇稚可愛,我喜歡她還來不及呢,哪裡會因為一句話就生她的氣。」
言罷微微一笑,又道:「既然少夫人這麼說了,那我也就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