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六 第二章 宜家宜室

兩湖幫的裘山說道:「馬幫近來常常夜間運用貨物,在伏牛山中總要擔擱一段時間,確有可疑之處。」

晉陽郡現在主要精力俱投在荊郡,寧願看到商南本地勢力壯大,也不願看到荀家的勢力坐大。雖說大公子與徐汝愚私人上有過節,但事關晉陽大計,怎麼也得幫馬幫一把,不能讓荀燭武得逞。

羅成說道:「若是馬幫真與襄樊會勾結,想來馬幫也逃不出荀家的手掌心。據我所知青鳳將軍領著馬幫的車隊在豫南的官道行了足足有五日,未見荀家過問,追究馬幫與襄樊會勾結之責,難道說侯爺是剛剛才發現馬幫與襄樊會勾結的?但聽張將軍剛剛之言,似乎荀家早就掌握馬幫與襄樊會勾結的證據,為何還縱容馬幫到現在?難道侯爺是想將馬幫的勢力都驅逐到商南鎮,然後讓荀家藏在熊耳山的二萬精銳步卒開拔到商南鎮平叛嗎?」

荀階臉色煞青,滿盤妙策一招失誤破綻處處。原來想馬幫在滅幫壓力之下,會驚惶失措,不顧一切的撤離到商南鎮,哪裡想到馬幫在徐汝愚的幫助下,徐徐定計,將商南各家勢力都卷了進來。難道他就不怕霍青桐從他手中奪回江幼黎嗎?

眾人看著荀階臉上的神情,心思各異。羅成一席話將荀家圖謀商南的用心揭露無疑,不辯駁不是,辯駁更不是,荀階恨不得熊耳山的二萬精銳步卒憑空消失掉;現在看來,霍家在鄖西城,符家在隆中城都做好了準備,但是看到馬幫就這樣從容撤到商南,心中怨氣何時能消?

張旭陽說道:「荀侯秘派精兵是想將馬幫與山中襄樊會一網打盡,所以沒有過早驚動馬幫。」

荀燭武恨不得出聲讓他將嘴閉上,他不出聲還好,一出聲將大家注意力都引到荀家身上來。果不其然,符賢冷哼一聲,聲音已是嚴厲之極,說道:「敢問侯爺,伏牛山是在我符家境內,還是在你荀家境內。襄樊會盤踞伏牛山的消息不知會我符家,倒也罷了,現在欲派兵瞞過我符家秘密入境剿匪,可是未將我符放在眼底?」

荀燭武情知事若無轉圜,霍家與符家聯手將荀家勢逐出商南都有可能,說道:「襄樊會眾秘密聚在伏牛山的老君山主峰南坡,我荀家也是十日才知曉,那時東南有符家駐守隆中的精兵,西南有霍家駐守鄖西的精兵,惟我欒川距匪眾最近卻無精兵,我原想將天羅地網布置好之後,再知情兩家,那料到被馬幫反口一咬。若是我荀家真的欲謀商南,只會倍道兼程,哪裡會走熊耳山山道?羅當家、符宗主若能明白我荀家的苦心,應當坐下一同共議剿滅山匪才是。」

張旭陽附和道:「是啊,襄樊會是江北世家的共仇,我們怎可以被他們挑撥?」

符賢怒道:「襄樊會是共仇不假,但你張家卻是我南陽舊恨。」說罷不理張旭陽眼中射出惡毒的目光,向荀燭武說道:「此事重大,恕符賢做不了,家主現在隆中城,荀當家你若認為僅憑此話能說動家主,請自己親往隆中一行。」

羅成也說道:「襄樊會一事江北各世家已有共議,拒之、驅之,卻沒有協助你荀家剿滅之責。荀當家若有更好建議,請你親自前往鄖西城向大公子說明,若無雙方諒解,荀家擅自越界行事,我霍家將視之為荀家主動挑起戰端。」

荀燭武一聲暗嘆,知道事已至此,荀家只有退讓一步,放過馬幫了,眼光瞄向威遠侯荀階,看他有何決定。荀階也不是不識大體之人,只是被徐汝愚擺布到這種地步,心中恨意難消。也不理眾人看了生疑,提息聚音傳來荀燭武,說道:「商南不可圖,但也要留難馬幫,主意你定,二哥那邊我來承擔。」

荀燭武聽了一愣,旁人都不知道荀階當著眾人的面跟他傳了什麼話,臉上神色各異。荀燭武說道:「此事我荀家做得有欠考慮,侯爺欲親自向符家主、霍世子解釋,並共謀剿匪大計,符宗主、羅當家可否代為傳言,八日後,三家各領二千精兵進入商南,共商大事。」

若是只尋襄樊會與徐汝愚的麻煩,大公子會是怎樣的態度?羅成一時拿不定主意,抱抱拳說道:「此事需請示大公子,恕羅謀人不能現在答覆。」

荀燭武笑道:「這個燭武明白。」

徐汝愚笑道:「荀家的玄甲鐵騎與霍家的明光精騎同居『天下十大精兵』之列,八日同時見到,真是開眼界了,許當家,若是兩家在商家發生爭執,是不是非常的精彩?」

羅成聽了徐汝愚此言,臉色微變,大公子從懷來趕至鄖西,隨行只有四百餘騎精騎,若是從衛軍中湊足二千人,戰力與荀家的二千精騎相比,天差地別,差點又上了荀燭武的套。望向荀燭武的眼光驟然陰沉下來。

荀燭武心中叫屈,不想徐汝愚心思如此敏銳,緊抓住自己語中的一絲漏洞給以反擊,令羅成心生顧慮,向他說道:「青鳳將軍果然名不虛傳,以青鳳將軍之見,三家各派多少精兵才能將山中的襄樊會一舉剿滅?」

徐汝愚笑道:「我這點虛名乃是東海眾人愛護汝愚。想必眾人都聽說過,我與襄樊會的邵海棠、許景澄都有不錯的私宜,雖說私宜不害大義,但讓汝愚在此大肆談論剿滅襄樊會,於心竊竊不安。」

荀燭武不想徐汝愚大大方方的承認與邵海棠、許景澄的關係,倒也不好拿這事來擠兌他與襄樊會的關係了,他的話多冠冕堂皇啊:私宜不害大義,將馬幫與襄樊會的干係也卸去幾分。

荀燭武看向羅成:「羅當家有何建議?」

羅成當然不願泄了霍家在鄖西城的軍力,表情迅速平復下來,淡淡說道:「符家是商南地主,羅某人怎敢越俎代庖,還得讓符宗主定奪吧。」

符賢哈哈一笑,說道:「廟小容不得太多的菩薩,二千也不算太多,可是馬匹身軀龐然,不若各家都帶步卒吧?」

羅成笑道:「符宗主是怕哪家的戰馬隨地溲溺,弄髒商南的環境吧?地主既然這麼說,我也就這麼回報大公子,究竟能不能成行,還得大公子定奪。」

伏牛山畢竟三家交界,其家各家均不便插言,如此議畢,商南各派勢力留下監督荀家撤兵的人手,俱相繼離去。徐汝愚、許伯英與許機接應的人合在一起共有三百多人,主動要求壓後。廟子鎮中,荀家未能將馬幫與襄樊會勾結的罪名坐實,自然不懼荀家此時發難。

伏牛山隘口長達二十餘里,由六個長短不一的峽谷組成,說是峽谷也不是平峽,只是相對其它山陡峻山體而言,低矮平緩許多,勉強可容雙轅馬車駛過,成了汾郡與永寧郡、晉陽郡相接的重要陸上通道。

此時秋色將深,峽間山楓如火,一簇簇一捧捧艷麗異常。山風穿林過罅,瑟瑟如蟲鳴唱不已。樹葉飄落,徐汝愚隨手拈了落在肩頭的一葉,見葉脈依舊潤澤如新,葉色金黃,心想:一葉知秋,臨冬物藏。再不與幼黎來山間走一遭,這景緻就蕭條了。

許亭易見徐汝愚隨意策馬而行,若有所思,問道:「汝愚是在擔憂商南局勢吧?」

徐汝愚笑道:「哦,商南局勢越來越複雜了,是讓人擔憂啊。」

許伯英說道:「符賢助我馬幫,我尚能明白,不過羅成為何也不遺余力為我馬幫開脫,我就不明白了。還好有符賢、羅成傾向我們,不然在商南的日子還難挨許多。」

徐汝愚笑道:「羅成效忠的是霍家而非霍青桐,他考慮時當然以霍家利益為重。霍家十餘大軍裹足荊郡,實沒有精力兼顧商南之事。而商南要地又是晉陽軟肋所在,軟肋落在符家手裡,暫時無害,若是被荀家掌握,怕霍家日後寢食難安。馬幫投附符家是他最希望看到的結局了。」

對天下局勢的理解,徐汝愚是少數幾個可以看到全局的人,許伯英終是局限於馬幫幫務,對局勢精確把握上終不能與徐汝愚相提並論。但他心思縝密,經他手的事務都能嫻熟無比的處理妥當。

徐汝愚便與許伯英、許機一行人邊行邊談,百里路程,眾人策馬行了五個時辰,趕到商南鎮時,已是次日拂曉。

徐汝愚見幼黎雙眸略有血絲,知道自己離開商南七日,她定然沒能安心,心中憐惜,跳下馬來,攜過她的柔荑。雪亮燈火之下,幼黎見徐汝愚不避旁人徑直攜她的手,臉上羞紅,心中也正盼望他能如此,暗中輕輕用力捏了一下徐汝愚的手掌,讓他知道自己是多麼想他。

徐汝愚見馬幫雜務也不需要他插手,便尋機與許機等人告辭,領著幼黎、珏兒、叔孫方吾夫婦返回遠菊樓。邵如嫣早就困頓不堪,讓馬幫的女眷領著洗漱歇息去了。

許亭易為徐汝愚五人在遠菊樓後院安排了一個獨院,徐汝愚他們回到院中時,天光微開。幼黎不欲與他分開各自歇息,要他在偏廳里將七日來的事細細說過她聽。

叔孫氏笑道:「汝愚與幼黎已過天地大禮,幼黎也盤了螺髻,現在還分房而睡,讓外人知道了還不曉得怎麼回事呢。汝愚現在帶幼黎回房歇息吧,你離開了七日,她沒一刻是安神的。」

徐汝愚一聽這話立時不自然起來,低頭去看幼黎。幼黎粉面潮紅,秋水雙眸瞥了汝愚一眼,螓首便深垂胸間,沒有勇氣再看他一眼。

徐汝愚覺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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