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有花堪折 第五章 誰偷襲我的被窩?

陳濟很快趕到,聽周宣問夏侯流蘇的下落,眉頭深鎖道:「我命軍士各州縣張榜,四處尋找,卻一直沒有夏侯流蘇父女的下落,只是攻下福州城後,聽吳越降兵說夏侯昀父女往北去了,至今下落不明。」

周宣想起福州城外那磨坊之夜,夏侯流蘇甜美的睡姿,那長長的睫毛如飛倦了的黑蝶,讓他無比憐愛,現在兵荒馬亂,流蘇陪著她那倔強的老父不知流浪在何方?不禁吟道:

「冰肌玉骨,自清涼無汗。水面風來暗香滿。綉簾開,一點明月窺人。人未寢,敧枕釵橫鬢亂。但屈指,西風幾時來?又不道,流年暗中偷換。」

陳濟知周宣此詞是懷念夏侯流蘇的,安慰道:「周兄不必憂心,夏侯小姐武藝精熟,絕不會有事的,說不定她是去金陵尋你去了。」

清樂公主知道周宣與夏侯流蘇之間的情事,不免吃醋,臉露不豫之色。

陳濟趕緊岔開話題道:「興王府探報剛剛傳來密信,說漢皇劉繼興於月前暴崩,劉守素繼位,不知消息確切否?」

周宣笑道:「這探報也真夠磨蹭的,現在才傳消息來啊!沒錯,我已代表我唐國參加了南漢新君繼位大典,劉守素請寶慶宮神巫盧瓊仙占卜,認為他與清樂公主婚姻不利於兩國友好,要將御妹越秀公主嫁與我唐國東宮為妃,本來我覺得這是好事,清樂公主不用遠嫁,還倒賺一個南漢公主回來——」

一邊的清樂公主輕「哼」了一聲,問:「該不會那南漢公主也要你送婚吧?」

周宣道:「本來是有南漢議婚使隨船去金陵的,但半路上被我遣送回去了,那南漢公主實在要不得!」

「咦?」清樂公主奇怪了:「怎麼要不得,生得好醜嗎?」清樂公主是想當然,雪豬劉守素那麼可厭,其妹說不定就是媚豬奚二娘那模樣的。

周宣便把那夜船上發生的事說了,道:「——這南漢公主要是嫁給東宮為妃,那大興宮無寧日了!」

陳濟不敢置評,清樂公主點頭道:「宣表兄處置得對,父皇、母后還有我皇兄絕不會怪罪於你的。」

忽有一名武弁冒雨趕來,高聲道:「周郡公、陳將軍,皇帝陛下有旨,另有中書省詔令。」

周宣與陳濟趕緊起身去前廳接旨,清樂公主派一個女官跟隨前去,看是何旨意?

周宣與陳濟來至前廳,就見奉旨前來的是魏王徐勉之子徐敏,與周宣也算是朋友,先不敘私情,宣皇帝旨意和中書省詔令,卻是朝廷封賞南征的功臣將士,自兵部侍郎陳鍇以下,名單一大串,俱有封賞——

陳鍇升任兵部尚書、進爵洪州郡公,陳濟連升三級,由從四品明威將軍直升為正三品懷化將軍,隨同周宣擒獲陳思安的那五名清源降將,俱授予五品游擊將軍銜,對於閩地山哈的四大首領,盤玉姣此次居功至偉,又因周宣和陳鍇一力上書求朝廷重賞盤玉姣,是以盤玉姣受封漳州侯領漳州刺史,這是唐國獨一無二的女刺史,雷猛升明威將軍,鍾氏族長進爵惠安縣侯,藍香玉之子封長泰縣侯,藍連昌封南靖縣侯,以此來安撫與陳思安關係最為密切的藍氏一族,陳思安封蘄州郡公,連同家眷克日進京,入金陵安置——

周宣跪著聽了半天,這個陞官那個進爵,卻沒他什麼事,難不成因為他與清樂公主曖昧就取消他的功勞了!

徐敏最後念道:「集賢殿大學士、信州郡公周宣有大功於社稷,待回京另行封賞。」

宣罷旨意,徐敏這才與周宣、陳濟寒暄,一面派人宣盤玉姣等人火速前來領旨謝恩,至於陳鍇,因為尚在福州總督軍務,不能擅離,徐敏準備後天赴福州宣詔。

徐敏道:「上月初接周郡公與陳尚書的表功文書,皇上即日命門下省擬旨表彰,因為周郡公所言清樂公主要回金陵養病,此事急切,是以詔命公主回金陵的旨意快馬先行,敏隨後奉旨南下,歷二十三日,終於趕到泉州,恰遇周郡公在此,真是幸甚,還有,陛下降詔封賞時尚不知福州已經攻克,這又是一件大功。」

天使遠來,尚未用晚餐,周宣、陳濟等文武將官便陪同徐敏飲酒進膳,席間議定,後日徐敏便隨周宣的船隊由海路去福州,宣旨後便同船赴金陵,陳思安及其眷屬一併帶走,至於清源降將和山哈四姓族長,先要安撫族人,明年春月再入京覲見唐皇。

祁將軍進來稟道:「周郡公,林鐸將軍說明日就要遣老董回江州,不知郡公有何吩咐?」

周宣讓祁將軍去把林鐸和老董請到他居住的那個小院,三痴夫婦、四痴、楊宗保、力虎、房太醫都住在這裡。

周宣對林鐸道:「林二哥,陛下有旨,宣我立即回京,今年過年我就不能去江州了,明年正月初二即啟程前來迎娶涵蘊,正月十五之前一定趕到。」

林鐸道:「好,涵蘊可是天天盼著呢。」

周宣請林鐸、老董到書房安坐,小茴香磨墨,他給林、秦兩位岳丈,還有林涵蘊各寫了一封信,早在船上他就給林、秦二府備好了禮物,本來是要特地差人送去的,現在有老董,正好帶去。

周宣給林涵蘊寫罷信,又想起靜宜仙子,在林鐸面前自然不好顯得對那個道蘊姐姐太關心,裝作隨意地問:「道蘊姐姐還住在白雲觀嗎?」

林鐸道:「是啊,姐姐就是不肯搬回來住,涵蘊現在是三天兩頭往白雲觀跑。」

周宣道:「道蘊姐姐喜愛音律,我這裡有一首新制曲詞,抄錄出來送給道蘊姐姐。」

周宣便取了一張上好的涇縣紙,提筆寫下「枉凝眉」三字,先將曲譜記錄下來,周宣比較好學,在金陵半年,除了向顧閎中學習繪畫之外,又向羊小顰學習音律,現在已經掌握了天書一般的古曲記譜法,奇奇怪怪、缺筆少劃的漢字、蝌蚪狀的符號寫了半張紙,然後開始曲詞:

「一個是閬苑仙葩,一個是美玉無瑕。若說沒奇緣,今生偏又遇著他;若說有奇緣,如何心事終虛化?一個枉自嗟呀,一個空勞牽掛。一個是水中月,一個是鏡中花。想眼中能有多少淚珠兒,怎經得秋流到冬,春流到夏——」

寫罷,周宣默誦一遍,此詞此曲太過凄悲,好象他周宣整日以淚洗面,思念道蘊姐姐思念得死去活來似的,這個實在太誇張,但這只是手段,是為了賺道蘊姐姐眼淚的,詞曲雖悲,但前途光明,曲終奏雅,定會皆大歡喜。

周宣將四封信分別封好,交給老董,忽然想起一事,問:「董將軍,你是哪天離開江州來這裡的?」

老董道:「九月二十七。」

周宣便問:「你可知朱雀坊我岳丈秦博士那裡來了夫婦二人,男的姓徐,是個篾匠,女的叫梅枝?」

老董點頭道:「來了,二小姐就是因為聽了那夫婦二人說周公子在閩地遇險,這才打發董某前來泉州問訊的。」說著呈上一封信。

林鐸訝然道:「這是誰的信?」

老董道:「二小姐的。」

林鐸道:「那你前幾日到這裡時都未提起。」

老董道:「二小姐吩咐了,若能見到周公子,就把信親手呈交,若沒見到周公子,那就把信原封帶還給二小姐。」

林鐸搖著頭笑。

周宣展信閱覽,心裡很感動,林涵蘊不愛讀書,文辭粗疏,平時不願意動筆的,可這封信卻洋洋洒洒寫了數千言,那由靜宜仙子親自教導的衛夫人簪花體神不似形也不似,的確是林二小姐的真跡,信里滿是對周宣的依戀,不無羞澀地寫著與周宣接吻的甜美感受,說好想周宣哥哥抱著她、親她,好多次她都做夢在宣州道上,與周宣哥哥在馬車上親嘴玩耍,那馬車駛個不停,好快活啊,只可惜後來夢醒了……

林涵蘊就是在宣州道上行駛的馬車裡被周宣騙去初吻的!

周宣一邊看信,一邊微笑,好可愛的小家丁、小姑婆啊,說道:「煩董將軍回去告訴二小姐,周宣很好,很想念她,讓她乖乖等著我來娶她——對了,我還有一樣好東西要送給二小姐,包管她高興。」便出門走到四痴房間。

四痴正與三痴、楊宗保探討五國蟲戰冠軍「西府趙王李元霸」的級別問題,「李元霸」如此厲害,「蟲王呂布」竟被它用計咬死,可稱蟲帝。

周宣道:「老四,我要把『李元霸』送給林二小姐,明日就讓老董帶回去。」

哪知四痴一口拒絕:「不行。」一把搶過蟲罐,生怕周宣和她搶似的。

周宣知道四痴愛蟲如命,也不怪她,說道:「老四,目下已入冬,天氣一日冷似一日,記得去年『摸不得』就是十月二十四歸天的,我們把它埋藏在了廬山白鹿書院附近,你還記得否?」

四痴黯然道:「是,所以我更捨不得『李元霸』離開。」

周宣道:「蟲王級別的壽命比一般蟋蟀要長一些,但也只是長十天半月而已,我們回到金陵,至少得半個月,還要在福州耽擱,很可能沒到金陵,『李元霸』就已經壽終正寢了,而讓它去江州,不須半月就能到,還可以讓林涵蘊再打兩場蟲戰,然後待『李元霸』歸天后,與『摸不得』葬在一起,也算死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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