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荒唐南漢 第九十七章 寶慶宮夜戰

當日午時,周宣在興王府最大的酒樓「四海坊」宴請四國斗蟲使及其隨從,蜀宋斗蟲使推辭不來,周宣親自上驛捨去請,周宣豪爽好客,最愛交朋友,座上客常滿,樽中酒不空,這是周宣的人生理想,那蜀宋斗蟲使感周宣誠意,人家堂堂郡公如此折節下交,又都是蟲友,怎能拂其善意,便帶著隨從都來了。

這酒一直喝到傍晚,周宣大醉,是三痴與藺戟把他架上馬車回到館驛的,自有小茴香為他擦臉洗腳,服侍他歇息不提。

戌時初刻,黃門侍郎李托親自送椰殼面具的銀子來了,藺戟告知周郡公醉酒,已然歇息,李托頗感遺憾,少坐便起,告辭說:「那改日再來拜會周郡公,請藺將軍把這四千五百兩金子收好,李某知周郡公遠道往返,四萬五千兩銀子太過沉重,不易攜帶,是以摺合成金子交付。」

李托走後不久,陳延壽就登門了,他急呀,李托這分明是借故給周宣送大禮嘛,但周宣醉了,無法出來見他,只好怏怏而退,說明日一早再來見周郡公。

三痴、四痴在燈下細賞原名「雪獅王」現在改名「西府趙王李元霸」那隻白背蟋蟀,讚嘆不已。

四痴想起在霞浦山寨那一夜周宣曾說若是能在五國蟲戰中奪魁,就要四痴答應他一件事,到底是什麼事當時又沒說。

四痴不禁心中忐忑,不知周宣會提什麼無禮要求?轉念又想,若周宣提出無禮要求,她完全可以拒絕,反正周宣也經常耍賴的。

但周宣究竟會提什麼樣的無禮要求呢?一想到這裡,四痴就覺得心裡有點煩躁,但又說不上特別厭惡,很奇怪的感覺。

周宣是一覺睡到大天亮,起來沐浴盥櫛畢,換上潔凈秋衫,小茴香幫他梳一個簡單的髻,插上玉簪,戴上方巾襆頭,繫上帛魚袋——

周宣問:「小茴香,我們這次總共贏了多少金銀了?」

小茴香高興道:「押了四場,總共贏了二千六百兩金子,昨夜那個李黃門還送來了賣椰殼面具的金子四千五百兩,這還不算藺將軍和那些奉化兵下注贏的錢,姑爺,我們發財了!」

周宣道:「此次隨我來南漢的有一百金吾衛,五十奉化府兵,其中六人不幸身亡,待回金陵要重加撫恤其眷屬,還有其他人也要賞賜。」

小茴香小女孩家,比較小氣,說道:「回去自有皇帝陛下和皇后娘娘賞賜他們,何需姑爺自己掏錢!」

周宣一笑,淡淡道:「這個你不用管,小丫頭不要多事。」

「姑爺,現在斗蟲結束了,我們是不是要回去了?」小茴香看著宣鏡里的姑爺笑眯眯的國字臉,輕聲問。

周宣問:「小茴香想家了?最想誰?」

小茴香道:「小茴香最想芷若小姐——」

周宣「哦」了一聲,心底湧起一股柔情,是呀,他的寶貝女兒肯定平安降生了,都快滿月了吧,可他這個做父親的還在數千里外,說道:「再過幾天我們就回去,乘海船回金陵。」

小茴香問道:「姑爺先前不是打算先去江州迎娶林二小姐的嗎?」

周宣道:「娶涵蘊還早,是明年正月間的事,還是先回金陵看芷若要緊。」

小茴香歡天喜地道:「那太好了,小茴香真的好想看到芷若小姐,姑爺,我們什麼時候動身?小茴香簡直一刻都等不得了!」

周宣道:「我是奉旨送婚使,怎麼說也要見漢國皇帝一面,可這個皇帝至今還不召見我——」

驛丞氣喘吁吁來報:「郡公郡公,太子殿下來了。」

雪豬太子一早就在陳延壽、李托的陪同下來見周宣,商談「蟲王呂布」與「西府霸王李元霸」之戰。

周宣笑吟吟問:「劉掌柜知道我好賭,要斗蟲可以,你要出得起讓我動心的賭注。」

雪豬太子正了正綠紗帽,說道:「唐國公主本掌柜已經輸給你了,再要出讓讓你動心的賭注可有點難,你說吧,要賭什麼?還是賭銀子吧——」扭頭問李托:「李黃門,四萬五千兩銀錢付給周郡公沒有?」

李托躬身道:「昨日已經送至周郡公下屬交迄。」

雪豬太子道:「那就賭銀子,雙方各下四萬五千兩白銀賭注,如何?」

周宣笑道:「劉掌柜真是奸商,我這銀子還沒焐熱,你就想贏回去,讓我這五國蟲戰冠軍兩手空空嗎?」

雪豬太子很愛慕地看著周宣道:「還是那句話,只要周客官肯留在興王府,那麼無論輸贏,那些銀子全是你的。」

周宣哂然一笑,說道:「就賭四萬五千兩吧,摺合金子交付,不然太重了我帶回去辛苦。」

雪豬太子回視南漢斗蟲使:「聽到沒有,『蟲王呂布』若輸了,我剝你的皮。」

那斗蟲使觳僳道:「臣明白。」抹了一把汗,看了周宣一眼。

周宣皺眉道:「劉掌柜,你這等於是當面恐嚇我嘛,我這人心地善良,若知我贏了會害死這位斗蟲使,那我寧願不賭了。」

雪豬太子搖頭道:「罷了,就依周客官,無論輸贏都不殺人。」

那斗蟲使望著周宣,眼露感激之色。

周宣心道:「你別感激我,我要用計贏這『蟲王呂布』,若連累你的性命,那哥們總是有點過意不去。」說道:「那就這麼定了,請問劉掌柜,何時開戰?」

雪豬太子道:「今夜酉時三刻在寶慶宮萬政殿,到時派宮車來接周客官入宮,我父皇、盧仙姑俱會觀戰。」

周宣道:「這麼隆重!不是說漢皇陛下御體欠安嗎?」

雪豬太子道:「尚未痊癒,不過看看斗蟲不妨事。」

議定,雪豬太子告辭回宮,陳延壽與李托都想滯留在後與周宣談幾句,但見對方也有同樣的意思,便都訕訕的離去了。

周宣翹著二郎腿,問四痴:「老四,『蟲王呂布』的蟲妃餵養了沒有?」

四痴又是好奇又是好笑,點頭道:「餵養得好好的——去年在洪州,『摸不得』與『虎痴許禇』決戰之前,主人讓我去買虎痴的蟲妃,然後扯掉那蟲妃的一片翅膀,將其蟲血抹在『摸不得』身上,開斗後那『虎痴許禇』就不敢主動攻擊『摸不得』,最終落敗,這真是奇怪,主人一直沒告訴我其中緣由,這次又要故技重施?」

周宣笑道:「劉繼興拚命斂財,南漢國富民窮,這不義之財我且多贏一些,但我看那『蟲王呂布』實在是非常強大的蟲王,『天寶大將』就算未受傷在先,也難敵它,我們的『李元霸』雖然實力深不可測,但對決『蟲王呂布』,就算贏了也要受重傷,蟲王之戰是不死不休的,老四你捨得我們的『李元霸』或死或傷?」

四痴道:「當然捨不得,不過現在主人現在應該把這秘密告訴我了吧?」

三痴也甚是好奇,周宣的奇招他與四痴一年都沒有猜透。

周宣笑眯眯問:「你們看過哪只斗蟲會與三尾雌蟲開牙斗的?」

四痴道:「雄雌互不相鬥,這誰都知道。」

周宣道:「對,雄蟋蟀很有風度,就算雌蟲偶爾發怒要撕咬,雄蟲也只是退避躲閃,絕不還口,在洪州,我以虎痴的蟲妃的血抹在『摸不得』身上,對陣時,『虎痴許禇』就聞到『摸不得』身上有它寵妃的氣味,就很疑惑,這就是『虎痴許禇』起先避戰,失了先機,最終落敗的原因。」

三痴、四痴俱目瞪口呆,如此秘技真是聞所未聞,周宣太奸詐了。

藺寧嘆道:「沒想到這蟋蟀也這麼有情有意。」

三痴這個懼內的傢伙趕緊說道:「若是阿寧一時發怒要向我動手,我自然也絕不會還手。」

周宣和四痴面面相覷,無語。

午後,楊宗保求見,卻是因為聽說周宣的「西府趙王李元霸」夜裡要進宮與「蟲王呂布」決戰,想請周宣帶他入宮觀戰。

周宣笑道:「楊公子一意要去觀戰也行,但得委屈扮作我的侍從。」

楊宗保道:「那是當然。」

周宣便留楊宗保在館驛,早早用罷晚餐,等雪豬太子派人來接。

酉時末,兩輛宮車停在了館驛外,陳延壽親自來請周宣進宮斗蟲,周宣帶著三痴、四痴,還有楊宗保三人進宮。

途中,陳延壽說起昨日李托以四萬五千兩白銀的天價買下周宣的蟲戰冠軍獎品之事,擔心周宣偏向李托。

周宣道:「陳黃門何必多慮,李托出高價買那椰殼面具是為了奉承漢皇,與我何干,我這是買賣交易,不必承他的情,但陳黃門要想謀得內太師之位,一溜煙得想辦法把李托支開,我前幾日曾致意盧仙姑,為我唐國儲君向越秀公主求親,還望陳黃門促成此事,然後派李托出使唐國,還有何人能與陳黃門爭這內太師之位!」

陳延壽喜道:「多謝郡公,延壽定要促成漢唐聯姻,明日我即赴小崑崙拜見仙姑,為郡公說項。」

馬車駛入皇城,暮色已沉沉而下,入宮城時,卻是燈火輝煌,寶慶宮金碧輝煌,有陳延壽出面,三痴、四痴、楊宗保都順利入宮。

萬政殿上,值殿武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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