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荒唐南漢 第四十三章 假面舞會

四痴想起去年重陽節前,周宣帶著三哥和來福去洪州以蟲會友,她那時不忿三哥淪為周宣的劍奴,便追了上去,卻被周宣以一個小賭逼得她不許說話,說一句話要付周宣一兩銀子,現在想起來,真是笑得傷口痛。

周宣回來了,手裡握著一個竹筒,笑嘻嘻道:「老四,猜猜,這是一隻什麼顏色的蟲?」

四痴正想著去年的事呢,被周宣這麼一問,脫口道:「你還想逼我不說話啊!」

周宣一愣,一下子沒醒悟四痴是說去年的事,還以為四痴在生氣,怪他坐在她床上了,便笑道:「怎麼了,生氣了?我們是哥們、是朋友,抵足而眠也不稀奇——」

四痴難堪道:「主人胡說些什麼,我哪裡生氣了!我是說去年你騙我猜『摸不得』顏色的事,卻原來蟲罐不止『摸不得』一個,還有三尾雌蟲,你——主人真是詭計多端。」

「哈哈!」周宣放聲大笑,將竹筒放在床前小桌上,點亮油燈,笑道:「老四,我們好久沒打賭了,再來賭一把,你來猜這竹筒里蟋蟀的顏色?放心,這回沒有詭計,竹筒里只有一隻蟋蟀。」

四痴盤腿坐在床上,看著豎在桌上的那節竹筒,說道:「我出不起賭注,我整個人都輸給你了,還能拿什麼和你賭!」

周宣的心「卟嗵卟嗵」大跳了兩下,暗道:「老四這話曖昧,老四在暗示我?挑逗我?不會吧,老四如此悶騷乎?」正眼看著盤腿而坐的四痴,頭戴順風襥頭,兩鬢微亂,右胸衣襟那個破洞露出出裡面裹胸布條的白色,四痴眼睛不大,是那種眯眯眼,笑起來應該有點迷人,不過他沒看過四痴正面笑過,要笑也是趕緊扭過頭一個人向著無人處笑,還有,這些日子四痴想必沒空修眉毛了,參差的眉毛漸漸長齊,秀氣了好多,其他女子修眉是為了修得好看,老四卻是故意修得難看,嘿嘿,這也真是特立獨行了。

四痴見周宣打量她,心下慌慌,小麥色的臉頰微現酡紅,用手拍了一下竹榻,嗔道:「亂看什麼,你看你自己穿得什麼樣子,蠻僚!」

周宣心裡發笑,老四越來越有女人味了,還會發嗔了,說道:「小聲點,莫讓山哈人聽見,山哈人可不愛聽『蠻僚』二字——這樣吧,看在你受傷的份上,我讓著你點,這次不要你的賭注,你猜中了蟋蟀的顏色就可以要求我為你做一件事,沒猜中也不用賠什麼。」

四痴問:「主人說話算話?沒有陰謀?」

周宣學林涵蘊那樣翻了個大白眼:「我什麼時候說話不算話過?我是言出如山的大——官。」

四痴俯首一笑,說:「那好,我來猜,猜中了你答應我一件事——」

周宣留了一手,說:「好,我答應為你做一件事,請亮賭注吧。」

四痴沒有注意周宣話里多了「為你」兩個字,說道:「我若猜中,主人就答應可以讓我隨時離去。」

周宣誇張地叫道:「不會吧,老四你這賭注也要得太狠了吧,你這是搶劫!」

四痴撇嘴道:「我就知道你不會答應,主人慣會耍賴。」

周宣不說話,走到窗前,望著東邊山巒一輪剛升起的明月,用一種很寂寞的語氣問:「老四,我們相識也有一年了,一向相處得很愉快,你就這麼想離開嗎?」

四痴第一次這麼注意一個男人的背影,可是卻沒有達到周宣預期的效果,若周宣還是穿的唐衫長袍,那或許能撥動四痴那不甚敏感的心弦,但現在周宣穿的山哈男子的服裝,鑲著白邊的藍色短褂、青色長褲,這在看慣了周宣儒雅模樣的四痴看來,就顯得很好笑,不禁「撲哧」一笑,道:「我又不是現在要離開,只是說某一天可以離開而已。」

周宣看了看自己的服裝,有點偏小,穿在身上綳著象傻大個,頗感沮喪,演技一流,奈何服裝道具跟不上!就又走回來,說:「我就不明白了,怎麼你是女人了就要離開?我裝著什麼也沒看見不行嗎?」

四痴想起周宣幫她裹傷的事,低頭道:「裝著沒看見其實還是看見了。」

周宣道:「看見了也沒什麼嘛,反正就當你是男人,胸肌特彆強壯而已,你是練過的嘛。」

「你——」四痴瞪著周宣,要惱羞成怒了。

周宣趕緊道:「不說了,猜蟲色吧,青、黃、紅、黑、白,哪一色?猜對了,可以讓我幫你做一件事,當然,不能太過分,以力所能及為限。」

四痴拉長聲音道:「我知道,想贏你一點東西很難的,你只進不出——好了,我來猜——」

這時,竹筒里的蟋蟀突然連叫了好幾聲,竹筒共振,「嗡嗡」輕響。

周宣做個無奈的表情道:「這蟋蟀通風報信了,我輸定了。」

四痴嘴角一翹,閃過一抹笑意,說道:「我猜這是一隻黑背蟲。」

周宣微微一笑,將竹筒里的蟋蟀傾倒在桌面上,卻是一隻黃背蟲。

四痴沮喪道:「我輸了,我真是頭暈耳鳴了,連黃背蟲和黑背蟲的叫聲都辨不出來了,唉!」

周宣笑道:「看我變戲法,把黃背蟲變成黑背蟲。」說著,又從竹筒里倒出幾片草葉,用草葉在那隻蟋蟀背部擦拭了幾下。

四痴的眼睛陡地瞪大:「啊,是黑背蟲,原來是背上沾著黃泥巴呀!」

周宣笑道:「一早下過雨,到處是軟泥,蟋蟀不就沾上泥巴了。」

四痴道:「還好我沒出賭注,不然這蟲可黑可黃,怎麼猜都是我輸。」

周宣笑道:「明白就好,明白就好,哈哈,算你猜對了,這回我賭輸了,你可以要求我為你做一件事——」眼睛盯著四痴青衫下隆起的胸脯,最想幫她治治蓓蕾內陷,這是病哪,不治不行,要挺才好!

四痴想了想,說道:「我想請主人幫我捉一隻中將以上級別的猛蟲,勝過去年的『摸不得』。」

周宣一口答應:「好,今年捉不到明年捉,明年捉不到後年捉,我有個提議——」

「什麼提議?」四痴立生警覺,她知道周宣每賭必有提議,十有八九是詭計。

周宣道:「我如捕到中將以上級別的猛蟲,並且在興王府五國蟲戰中奪魁,那你要答應我一件事,什麼事你先不要問,反正我不會害你。」

「答應你什麼事?先說說。」

「不說,只問你敢不敢賭?」

四痴道:「你還沒說你沒奪魁怎麼辦呢。」

周宣笑了起來:「老四你還挺精,行,奪魁了你就答應我一件事,沒奪魁我也答應你同樣的一件事,也就是我贏了我對你怎麼樣,你贏了也同樣對我那樣,這總公平了吧?」

說起賭,說起賭蟲,四痴就覺得興奮,五國蟲戰那真是猛蟲雲集啊,說道:「好,一言為定!可是,主人真的要去興王府?」

周宣道:「奉皇帝詔命,當然要去,那麼激烈的蟲戰不去豈不要後悔!」

四痴道:「現在南漢太子還死活不知呢,若是死了,劉繼興哪還有心情舉辦五國蟲戰!」

周宣道:「劉守素不會死,就是被吳越人抓住也不會殺他,而且那個陳延壽老奸巨滑,應該能帶著劉守素逃出去,我下午想找盤族長談談,沒看到她人影,估計是去長溪縣城查探我身份的真假,雪豬太子有沒有被抓很快就會知道。」

四痴道:「主人真想把清樂公主送給那雪豬?我看主人也喜歡清樂公主的。」

周宣咧了咧嘴,知道自己在船上與清樂公主畫像、跳舞之事瞞不過這個資深刺客,說道:「等找到劉守素,讓他與我賭一局,劉守素也是蟲迷,我賭蟲贏他,他不就把公主輸給我了——不是,不是輸給我,是讓我把公主原封不動帶回金陵去。」

四痴心道:「口是心非,欲蓋彌彰。」點頭道:「嗯,你什麼都贏,現在還要贏人家的太子妃——」忽然想起一事,低著頭笑個不停。

周宣道:「笑什麼?這有什麼好笑的?賭博輸掉老婆——輸掉妻兒的比比皆是。」

四痴勉強止住笑,說道:「我不是笑你贏南漢太子妃,我是笑那南漢太子似乎對主人頗有情意,說不定南漢太子和太子妃一併要隨主人回金陵了。」

「哇哇哇,老四你給我住嘴,不許再說!」周宣卡著自己喉嚨做出嘔吐狀。

四痴「咭」的笑出聲。

院中傳來盤山長的聲音:「周大人——周大人——」

周宣應道:「在這邊。」

盤山長手裡舉著一個火把,火焰煌煌,在門外對著周宣躬身道:「周大人,篝火對歌會就要開始了,我家族長請大人去參加,還請大人的手下也一併去。」

四痴道:「我不去。」

周宣道:「嗯,老四你好好休息,讓這隻黑背蟲陪你,聽聽蟲鳴也不錯。」

四痴藐視道:「一隻黑背蟲!」

周宣一邊往外走一邊說:「莫要小看黑背蟲,『摸不得』不就是黑背蟲嗎?」

四痴道:「『摸不得』那樣的異蟲萬中難以挑一。」見周宣跨出門檻,她自己不能跟去保護,心裡有點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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