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荒唐南漢 第四十一章 喜歡就直說

四痴被一箭穿胸,傷得很重,她自己拔箭療傷時又流血過多導致昏迷,但她的體質畢竟不是常人能比的,很快就蘇醒了,雙手撐地坐起身來,先是看到自己的一襲湖綠色布裙,愣了半晌才醒悟過來,大叫起來:「誰,誰給我換上的!」原本蒼白的臉色霎時變得通紅,憤怒地撕扯著裙子,露出大腿都不顧——

周宣沒料到四痴看到女裙在身情緒會這麼激烈,趕緊過去跪坐在布氈上,安慰道:「老四,老四,你衣服濕了,是我讓這位梅枝姑娘把衣裙給你換上的,你不喜歡女裝,那等我把你衣服拷干你再換回來。」

四痴慢慢平靜下來,摸摸自己傷口,包紮得好好的,她記得自己昏過去之前是把裹胸布條解開了的,也就是說她的身子肯定被周宣看過了,這麼一想,頓時急得血沖腦門,腦袋一暈,又倒在布氈上,強悍的四痴現在是動不動就暈啊!

過了一會,四痴悠悠醒轉,看到的是一雙關切的、炯炯有神的細長眼睛,這眼睛太熟悉了,四痴閉上眼睛不看,有氣無力問:「誰給我包紮的傷口?」

周宣撒謊眼都不眨:「自然是梅枝姑娘,本來我要給你包紮的,不過那個那個不大方便對吧,老四,你瞞得我好苦,一年多了我竟然不知道你是女子,真不明白你為什麼要扮成男的?」

四痴閉著眼睛不說話,周宣就趁機打量她,心道:「老四除了面部肌膚不夠白嫩之外,五官還是蠻精緻的,她這樣走江湖、做刺客,日晒雨淋,再好的皮膚也要變得粗糙,嗯,老四嘴巴比較大,有點象舒琪呀,眉毛肯定是她自己扯得稀稀拉拉的,老四為什麼要扮作男人?是不是小時候受過什麼刺激?老三既是她堂兄,又是她師兄,不可能不知道她是女人,卻也四弟四弟的幫著她隱瞞,真是怪哉!」

四痴側身蜷卧,布裙被她自己撕破了,露出半截大腿,練武之人,這腿真夠渾圓結實的,說道:「主人,茶奴之約要取消了,我不能再侍奉主人。」

周宣問:「怎麼回事?你想耍賴,說好了輸給我後終生做我茶奴的,怎能反悔!」

四痴道:「我被你識破身份,不能再隨侍你左右,而且當初你鬥茶贏我,其中奧妙你我心裡都清楚,不要我再說了吧?反正我是決意要走的。」

這麼好的女保鏢怎麼能放跑,周宣道:「老四,難道你連賭局的規矩都不懂了,就算我作弊,但當時你沒發覺那就還是你輸,哪有一年後翻舊帳的,這叫沒有賭品,知道嗎?」

四痴閉著眼睛、抿著嘴唇不說話。

周宣又說:「我識破你什麼身份了,你就是一女的又怎麼了?難道我周宣沒見過女人,會吃了你?此去南漢,我少得了你嗎?你卻說要走,太不仗義了吧!」

四痴道:「那等我護送主人去了南漢回來再離開,這總行了吧。」

周宣道:「到時再說吧,反正你是我茶奴,沒有我的允許是不能擅自離開的。」

周宣與四痴說話時,徐篾匠從獨輪車上取來一口銅鍋和一隻羊皮袋,羊皮袋裡裝著的是米酒,倒在小銅鍋里放在火堆上熱,片刻功夫,酒香四溢,然後傾倒在兩隻木碗里,捧起一碗,恭恭敬敬端到周宣面前:「侯爺,喝一碗信州糯米酒。」

周宣謝了一聲,接過酒碗,嗅了嗅氤氳的酒氣,贊道:「家鄉的米酒就是香——」對側卧著閉目養神的四痴道:「老四,把這碗米酒喝了,米酒活血,對你的傷有好處。」

徐篾匠趕緊把另一碗也捧來:「侯爺,小人給老四先生也備了一碗。」

四痴聽到「老四先生」的稱呼,睜開眼來,勉強坐起身,周宣要扶她,她伸手攔住,說:「我沒事,不用人照顧。」

周宣知道四痴一向爭強好勝,便道:「把米酒喝了,我可指望你快點好,現在只有你能保護我了。」

這話四痴愛聽,當即接過木碗,先看了看徐篾匠、梅枝夫婦,問:「主人,他二人是誰?」

周宣道:「我老鄉,上次回信州認識的。」

四痴「嗯」了一聲,她流了那麼多血,現在是口乾舌燥,當即將一碗甜米酒喝光,暖酒入胃,冰冷的四肢很快有了暖意。

周宣也把米酒喝了,打了一個酒嗝,渾身舒泰,感覺疲倦都消解了許多,說道:「徐篾匠、梅枝姑娘,如果你們願意,且到江州安身如何?我岳父是江州醫署的秦博士——」

四痴插嘴道:「另有一個岳父是奉化軍節度使。」

周宣笑了笑:「嗯,兩個岳父,三個妻子,其中一個妻子還未過門,我從南漢回來就要去江州迎娶。」

徐篾匠道:「多謝侯爺照顧,待小人和內子商量一下吧。」和梅枝走到一邊,嘀嘀咕咕了好一會,兩夫妻一起走過來,又要下跪,周宣趕緊扶住。

徐篾匠道:「侯爺現在隨從失散,無人侍奉,小人夫婦願意隨侍侯爺先去南漢,再去江州。」

周宣搖頭道:「南漢你們不要去,那可不是坦途,隨時可能有危險,我也不是嬌生慣養的公子哥,不需要人服侍,賢夫婦直接去江州便可,到朱雀坊周府找我岳父秦博士,就在府上安身,房子多得很,我岳母愁著沒人住不熱鬧。」

四痴喝了一碗米酒,感覺好多了,站起身拾起地上他那襲濕淋淋又沾著血跡的青衫,想找有水處洗洗血跡,然後烘乾換上,這女裙穿在身上就好象有刺,讓她非常難受。

其實在周宣看來,梅枝這套湖綠布裙穿在四痴身上還是頗顯風致的,四痴的個子作為男人來說那是又矮又瘦,但作為女子那算得上是亭亭玉立了,配上四痴那略顯冷酷的眼神,既苗條又英氣,別有一番神采,若是再梳個墮馬髻,絕對是綽約好女子啊!

梅枝上前道:「老四先生要洗衣服是嗎,奴家知道廟邊有個小池,奴家去替你洗吧?」

四痴腳步虛浮,心知自己傷得不輕,還得靜養,當即將濕袍交給梅枝,說了一聲:「有勞了。」走回布氈,盤腿坐著運功。

不一會,梅枝洗好袍子回來,周宣便拿過來在火堆邊烘著,周宣自己的那襲圓領夏衫已經烘乾,穿在身上了。

正這時,突然聽到遠遠的傳來兩聲犬吠,周宣濃眉一軒,放下手裡半乾的青衫大步出廟門,奔到山口樟樹邊一看,山道那邊來了兩個人,牽著兩匹馬,前面一條金毛大犬跑幾步,又停下等那兩個人。

周宣大喜,跳出樹外,高叫一聲:「魯魯!」

那金毛大犬瞬間加速,貼地飛躥過來,很快來到周宣面前,繞著周宣跑圈,尾巴猛搖,狀極親熱。

「郡公——」

「主人——」

山道上的兩人也牽著馬一瘸一拐奮力趕來,卻是力虎和房太醫,因為周宣身上也抹了那種異香,房太醫和力虎趁著大雨昏暗擺脫追兵後便讓魯魯引路,竟真的找到了周宣,二人都是狂喜不已。

周宣見房博士和力虎身上都有傷,醫生自己受傷,那自然是包紮過了,那兩匹馬也受了箭傷,「雲中鶴」後臀挨了一箭,房博士已給郡公的這匹愛馬敷藥包紮了。

周宣問:「藺將軍他們呢?」

房太醫道:「走散了,藺將軍他們應該沒事,連我這樣拿不得兵器的都逃出來了,吳越兵豈能奈何得了藺將軍!不過真的好險,多虧了力虎。」

力虎憨厚一笑,臉上還都是血跡,手裡握著一把斧頭。

周宣想想也對,吳越兵戰鬥力太差,房博士都跑出來了,藺戟肯定能衝出去,就不知肥胖過度的雪豬太子怎麼樣了?陳延壽武功既高,見機又快,應該能帶著雪豬太子逃脫,現在回去找他們是不可能的,只有到福州城外鼓山下等他們了。

周宣三人還有金毛犬魯魯來到那座小廟,周宣這時才有閑心看看廟門匾額,原來這廟叫「蛇王廟」,山哈人崇拜蛇,看來這廟是山哈人的廟。

三人進到廟裡,四痴已將那件半乾的青衫換上,穿在身上熱氣騰騰的。

周宣道:「老四,讓房太醫給你看看傷勢,莫到傷到內臟。」

房太醫便去取馬背上的小藥箱,走過來殷勤問:「老四先生傷到哪裡?胸口嗎,待我看來——」

四痴忙道:「沒事,一點小傷,我已經敷上傷葯了。」說著狠狠瞪了周宣一眼,心想你都知道我是女兒身了,還讓房太醫給我治傷,真是糊塗!

周宣靠近來低聲道:「老四,醫生本來就是給人治病的,沒什麼好顧忌的,不要諱疾忌醫嘛,治傷要緊。」

四痴瞪著周宣,聲音也是極低:「主人,你要是不想趕我走,就不要揭穿我的身份,以前怎麼樣,以後還怎麼樣,就當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周宣瞄了一眼四痴的胸脯,心道:「怎麼可能當作什麼事也沒發生過!我看你那蓓蕾內陷的樣子就很想幫幫你呀,算了,以後再開導她,急不得。」點頭道:「行,我們還是主僕和朋友,不過讓房太醫給你搭一下脈,吃點什麼葯也好啊。」

四痴見周宣答應還象以前那麼與她相處,稍稍定下心來,便讓房太醫給她搭脈。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