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歸去來兮 第二十五章 大家一齊來賭博

「永利客棧」夥計引路,眾人沿豐溪河畔往東北方奔去。

從夥計口裡得知,這南霸天謝家的家主是謝老太爺,有十個兒子,長子在京為官,好象是韋相爺門下的主簿,就是那個謝主簿將女兒嫁與韋相為妾,謝主簿的幾個兄弟仗著謝主簿的權勢,又與上饒縣令結成了親家,橫行鄉里,魚肉鄉民,十年來永豐鎮大部分良田都被謝家霸佔去了,數萬鄉民成了謝家的僱農,每年辛苦耕作,卻僅能保住不餓死。

周宣問:「謝家如何霸佔他人良田?」

夥計道:「低價強買,又或者誘人賭博,用田契抵押,還不起賭債那田地自然就歸他謝家了,又放『九出十三歸』的貴利錢,土地自然就越並越多,從永豐鎮直到那邊新成鄉,數萬畝良田都是他謝家的。」

周宣問:「何為『九出十三歸』的貴利錢?」

夥計道:「就是借一千文錢,只能得到九百文錢,而三月後還債時卻要還一千三百文錢。」

「哦」周宣明白了,放高利貸啊,這是斂財的毒招,一般放高利貸的都是有權有勢的,不然就是借錢容易討債難了,謝家勢大,誰敢不還,還不起自然以田地作價償債了。

夥計越說越憤慨:「不瞞周公子,這永豐鎮的風氣都被謝家搞壞了,賭博成風,有不少原來家境富裕、擁有良田百畝的小財主被謝家人引誘去賭,輸得家財盪盡,就是一般鄉民,好賭的也極多,甚至有賣兒鬻女去賭博的。」

林涵蘊插嘴了:「嘻嘻,難怪周宣哥哥好賭,原來是有這風氣的。」

周宣舉起馬鞭作勢要抽她,林涵蘊又笑又嚷:「姐姐救我。」但她姐姐偎依在周宣懷裡微笑著不說話,明顯成一夥的了,狼狽為奸啊。

「啪」的一聲,周宣望空甩了一下鞭子,說道:「那就大賭一場,我要看看這些年謝家斂了多少財?」

「好啊!好啊!」林涵蘊聽說周宣要大肆開賭,她也渾身都是勁。

夥計知道這位周公子是金陵鹽商,有錢,出於好心勸道:「周公子還是不要去賭,多少客商進了謝家賭場,出來時兩手空空不算,還欠一屁股債,謝家賭場有鬼名堂的,就算不玩鬼名堂,他賭場里聘請的賭客都是高手,一般人哪玩得過他們!」

林涵蘊笑道:「不怕,這位周公子號稱金陵賭王,至今還沒輸過,這一路從金陵來,就贏了好幾千兩銀子了,還有一筆銀子是常年都有得拿的,每年上萬兩,厲害吧?」

那夥計吐了吐舌頭,也興奮起來,反正不關他事,看看金陵賭王大戰謝家賭場很帶勁的,說:「那就去,輸了錢可別埋怨我。」

周宣一笑,問來福身上還有多少銀子?

來福道:「還有五百兩。」

周宣道:「足夠了,想當初我就是靠一支口琴抵押了十兩銀子起家的——」

「八音寶琴。」林涵蘊糾正道。

周宣笑道:「對,對,八音寶琴,這還要多謝涵蘊妹妹識貨,不然我十兩銀子都抵押不出去,如何能在斗蟲中贏錢。」

林涵蘊想起第一次在江州「沐風樓」遇到周宣賭蟋蟀時的情景,覺得這人世間的事真是神奇,這個原本素不相識的周宣現在竟與她們姐妹好成這模樣了,看姐姐靠在周宣懷裡那個愜意的樣子,林涵蘊都有點吃醋了,哼了一聲說:「算你還識得好。」

一道熾亮的閃電劃破長空,雷聲由遠及近好比天神的戰車從眾人頭頂上空隆隆滾過,山川樹木似乎都在顫抖。

林涵蘊喊道:「老三先生快跑啊,雨就要落下來了。」

夥計叫道:「從右邊這條大道拐進去,就能看到謝氏莊園了。」

眾人策馬往右拐,就見一條平整的黃土路,兩邊栽著柳樹,道路約有兩、三里長,盡頭便是一座倚山而建的大莊園,綠柳蔭中露出一遭粉牆,竟然還有護院河,架著闊板弔橋,可收可放,宛然一座城池,果然氣派不凡。

就聽到身後「沙沙沙」響,雨從南往北落下來了。

眾人縱馬急馳,和大雨賽跑,此時若從高處看,就可以看到密集的雨線象大幕一般從南往北拉開,追趕著黃土路上奔跑著的五匹馬,要把馬上乘客淋個透心涼。

林涵蘊縱馬狂奔,一邊興奮地尖叫,小茴香也在叫,夏侯流蘇受此氣氛感染,也銳聲大叫,這女姦細已完全入戲了。

靜宜仙子心「怦怦」大跳,她從來沒有體驗過這樣的速度,馬蹄起落,風馳電掣,宣弟右手執韁,左臂接著她的腰肢,摟得很緊,她後背緊貼他的前胸,可以感受到宣弟那強勁的心跳。

靜宜仙子全身都軟了,有一種強烈的喜悅想要渲泄出來,喉嚨深處禁不住發出一聲深沉嬌媚的低吟——

就聽宣弟在她耳邊道:「姐姐別怕,馬上就趕到莊園,哈哈,和雨賽跑,雨跑不過我們!」

靜宜仙子卻想:「這條路要是沒有盡頭,一直跑下去就好了。」

但兩、三里的路程轉眼就到,五匹馬從護院河上的闊板橋上「砰砰」踩過,來到莊園大門前,卻見朱漆大門緊閉。

這時雨已經「唰」地掃過來了,眾人趕緊下馬,在門樓屋檐下避雨,嘻嘻哈哈慶幸跑得快,沒被雨淋到。

來福抓著大門上的獸面銜環「鐺鐺鐺」地敲門,即聽有莊客應道:「什麼人?」

來福大聲道:「避雨的,請行個方便吧。」

裡面就沒聲音了,也沒見人來開門,想必聽說是避雨的就完全不理睬了。

來福怒了,他現在好歹也是信州侯府的大管事了,是侯爺最信任的家丁,京里那些小吏見到他都是笑臉相迎,卻在這小縣僻庄吃閉門羹,侯爺可就在邊上呢,一個門都叫不開,太沒面子,顯得他不會辦事,便用腳使勁踢門,叫著:「開門,開門!」

門內莊客喝道:「快滾,再不滾放狗咬斷你的腿。」

這謝家人果然囂張跋扈,周宣示意來福安靜,提高聲音道:「老鄉,我是過路客商,聽說貴庄開賭,特來玩耍。」

門很快就開了一條縫,一個莊客探頭一看,有男有女,不象是客商,倒象是游春遇雨的,但衣著華麗、駿馬銀鞍,一副富貴氣象,莊客不敢出言不遜了,說:「敝庄不容人避雨,要賭,請出示銀錢,無錢莫入。」

來福恨得牙痒痒,從馬匹包袱里取出一錠五十兩大銀,怒道:「睜大眼睛看看,這是什麼?」

莊客眼睛一亮,立即庄門大開,客氣地道:「幾位客官、小姐請。」

周宣站住不動,吩咐道:「去拿幾把傘來。」

周大侯爺現在養尊處優慣了,自有頤指氣使的派頭,那莊客愣了一下,便命其他莊客去取傘。

左邊耳房響起兇猛的犬吠聲,十來個莊客牽著十來條大狗向周宣等人示威,靜宜仙子不禁有點害怕,往周宣身後縮了縮。

三痴朝那些狗逼近兩步,可怪,犬吠聲頓止,那些狗竟然怕了三痴,真沒想到五痴殺手也可用來嚇唬狗。

不一會,莊客拿來兩把油紙傘,竹傘骨、桐油布,撐開來好大,周宣與三痴一人一把,分別將其他人遮到廳堂廊下。

先前那莊客問:「客官想要賭什麼?」

林涵蘊撇嘴道:「你說賭什麼,當然是賭錢了!」

莊客道:「敝庄賭法甚多,有攤錢、有骰子、有轉盤、有葉子戲、有鬥鵪鶉、鬥雞、鬥鴨、斗鵝、鬥草,還有象棋、圍棋、蝸角棋——反正想玩什麼就有人陪你玩什麼。」

周宣瞪大了眼睛,還真是花樣多,問:「鬥草怎麼斗?」

莊客道:「就是用楊樹葉子莖柄互比韌性,兩兩對拉葉柄,誰的葉柄斷了誰輸。」

周宣一個趔趄,差點摔倒,心道:「還有賭這個的,這是小孩子玩的呀,哥們讀小學時玩這個很拿手,看來這謝氏賭場還真是什麼都能賭,老少皆宜,只要你有錢,就要把你榨乾。」

林涵蘊急不可耐道:「快領我們去賭,我們樣樣都要賭。」

莊客道:「那就請吧。」在前引路。

周宣道:「等一下,我們午飯都沒吃,這賭場應該提供酒飯吧?」

莊客道:「提供酒飯要錢的,一桌八人,四葷四素,兩斤永豐谷酒,共收二兩銀子。」

「永利客棧」夥計小聲嘀咕道:「這麼貴,比我們客棧貴了兩倍多。」

周宣道:「趕緊去準備兩桌,鍋碗給我多刷幾遍,洗乾淨點,來福,先賞他一百文。」

來福很不情願地掏了一百文給那莊客,莊客見錢眼開,連聲道謝。

周宣道:「快去準備吧,兩個要求,一是乾淨、二是新鮮,吃得滿意我另賞你二兩銀子。」

莊客喜道:「小人吩咐廚下用新箸新碗,保證乾淨。」

周宣笑道:「那就最好。」

這莊客殷勤地把周宣等人請進飯廳坐著,他急急吩咐廚房備辦酒菜去了,心想遇到大財主了,嘿嘿,先好好侍候著,等下讓你輸得分文不剩。

三痴見那莊客走了,便對周宣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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