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兩京風雲 第五十五章 腦震蕩

皇甫繼勛敢在皇帝面前目露凶光地瞪著周宣,可見此人平時之跋扈,只見他挺著腰板跪在那裡大聲道:「陛下,臣父皇甫諱暉為唐國江山東征西戰,最後為國捐軀,戰死在壽州,難道就因為這外戚弄臣的三言兩語就要抄臣的家不成?這豈不是讓滿朝忠良寒心?」

周宣大怒,皇甫繼勛罵他是弄臣,太侮辱人了,含笑道:「如此說皇甫將軍譏諷陛下是昏君嗎?」

皇甫繼勛怒道:「你血口噴人,我何時說過陛下是昏君?」

周宣道:「即非昏君,何來的弄臣?」

皇甫繼勛冷笑道:「明君在上,弄臣只能跳躥一時。」

周宣道:「皇甫將軍一口一個弄臣,是不是自認為是功臣?你對唐國有何功勞?你除了動不動把令尊的功勞掛在嘴邊,還有何能?」

皇甫繼勛氣得七竅生煙,如果不是皇帝就在面前,他就要提拳打死周宣。

李煜喝道:「胡鬧!大殿上互相爭訐,成何體統!」

周宣朝李煜躬身道:「理越辯越明,明君在上,就是因為不肯聽一面之辭,臣只是建議由太子殿下去衛將軍府找幾個人問一下話,衛將軍就把他老爹搬出來說什麼戰死壽州,危言聳聽說是抄家,難道因為皇甫繼勛是功臣之後,就連找他手下問個話都不行了?皇甫繼勛要表明清白,就該坦蕩接受調查,難道一國儲君還會栽贓冤屈他不成?」

皇甫繼勛雙拳緊握,牙齒咬得格格響,論口才他如何比得上周宣,而且本身就理虧,最主要的是景王李坤不在這裡,讓他有失勢之感。

李煜卻是一副息事寧人的態度,說:「調查就不必了,趕緊把信州侯的僕人放還,皇甫繼勛與魏博各罰俸一年,作為信州侯的補償。」

魏博與皇甫繼勛一聽,罰俸一年,九牛一毛而已,這事要查起來他們也抵賴不了,當下都默不作聲。

周宣怒了,心裡道:「這樣賞罰不明你當的什麼皇帝,你丫果然是昏君!」

周宣正要抗辯,坐在李煜身邊的小周后開口了:「陛下,此事不能這樣輕易獨斷,陛下僅憑信州侯一面之辭就責罰兩位重臣,只怕朝野內外不服——」

周宣心中一動,抬眼朝小周后望去,這皇后娘娘宮服盛妝,大袖披垂,眉目庄容,宛若仙真。

李煜問:「依皇后所言應該如何處置?」

小周后不疾不徐地說:「自然是要查個明白,就由堅兒與中書令齊章為首,會同刑部和大理寺,去衛將軍府、鎮南軍邸查詢,不能冤枉了忠臣,對不對,陛下?」

李煜有點懼內,連聲道:「對對。」

皇甫繼勛急了,他起先還以為皇后娘娘是為他說話,沒想到是要查他,皇后這是暗著幫她侄子啊,大聲道:「陛下,不勞太子殿下親往,臣這就回府細細查問,看有沒有手下胡作非為,若有,臣絕不姑息。」

周宣笑道:「衛將軍真是一點規矩都不懂,這時你應該迴避,明白嗎,不要干涉,賢君在上,太子殿下和齊大人自會主持公道,還你清白,你就在這好生等著吧。」

魏博突然嚎叫一聲:「兒呀,你死得好慘哪。」咬破舌尖,噴出一口血痰,象條死狗一樣倒在地上一動不動。

勤政殿上頓時亂了套,李煜急召太醫來給魏博救治。

周宣見魏博裝死,叫道:「陛下,臣妻是江州名醫,臣也知道一些急救術,魏都護這是痰迷心竅,若不及時施救,只怕立即會喪命。」

李煜怕死人哪,趕緊道:「宣侄趕緊救救他。」

魏博雙目緊閉、牙關緊咬,一副昏死過去的樣子,聽到周宣要來救他,知道不妙,姓周的小子要趁機折磨他,但既然裝死,不好突然就蘇醒,只好死撐,不信周宣敢在眾目睽睽下毆打他。

周宣俯身一摸魏博心口,驚道:「心跳都停了,得立即進行心臟起搏。」說著雙掌按著魏博的胸口,死命一壓一放、一壓一放——

魏博胸骨都要被壓斷了,氣息不暢,依舊不肯醒來。

周宣濃眉深鎖,連呼:「棘手棘手,太棘手了!」

李煜生怕魏博死在這勤政殿上,忙道:「宣侄不要怕辛苦,要不計前嫌救救魏都護。」

周宣道:「臣遵旨。」右手伸到魏博左腿脛骨用勁一捏。

周宣手勁頗大,這脛骨又是最易受痛的部位,魏博只覺痛徹骨髓,差點叫起痛來,但他畢竟是鎮守一方的大僚,又忍下來了。

周宣把魏博腦袋扭到一邊,裝作看他耳朵,湊著耳邊氣若遊絲地說:「你裝死,我就讓你真死,醫生治死了人是不用償命的。」說著,手移到魏博心窩,好象是在施壓,其實下面那隻手的大拇指尖端對準魏博胃脘位置,上面那隻手掌使勁往下一壓。

劇痛從胃部向全身散發,魏博再難忍受,姓周的小子會在太醫趕到之前把他折磨得半死,魏博痛叫一聲,猛地坐起身來,雙拳向周宣左右太陽穴擂去。

周宣早提防著呢,抽身急退,笑道:「陛下,臣不辱使命,救活了魏都護,各位請看,魏都護又是生龍活虎,還會打人了。」

李煜不是傻子,看二人做作,心知魏博是裝死,周宣則是故意作弄他,不禁又氣又笑,命內侍把魏博扶起來坐在小胡床上。

周宣四下一看,沒看到皇甫繼勛,便高聲叫道:「皇甫繼勛畏罪潛逃了!」

皇甫繼勛見魏博裝病,當即趁亂悄悄往殿外退去,他要回去處理掉那個奉命拉攏奉化府兵的虞候,只要那個虞候一死,就不怕李堅、齊章他們查,至於不遵旨意擅離勤政殿,以李煜的脾氣是不會深責的,而且,明天景王就會回來。

殿前兩個金吾衛想要上前阻攔,被皇甫繼勛怒目一瞪,都嚇了回去,皇甫繼勛素來威重,又且心狠手辣,得罪了他的人他總要想方設法加倍報復。

周宣朝李煜一躬身:「臣去把皇甫繼勛抓回來。」也不等李煜同意,大步奔向殿外。

李堅知道皇甫繼勛兇悍,怕周宣吃虧,急忙帶著左金吾將軍藺戟隨後追去,范判官也跟了出來。

皇甫繼勛此時已大步走到抱元殿外側,前面便是丹鳳門,門外就有他的銀蹄烏騅馬,聽到身後有人追來,一看,正是周宣。

皇甫繼勛惡向膽邊生,乾脆一拳錘死周宣,就當是相互鬥毆致死,李煜也不會治他的死罪。

周宣隔著十丈丈便停步笑道:「衛將軍,想要打架?出了宮門再打,宮裡打不大好吧。」

皇甫繼勛心想有理,怒哼一聲,大步出了丹鳳門,等候周宣出來。

四痴就在門外,上次跟周宣去過衛將軍府,皇甫繼勛認得他,惡狠狠瞪了四痴一眼。

四痴見皇甫繼勛出來,正奇怪呢:「主人沒扳倒這傢伙?怎麼沒把他抓起來?」見皇甫繼勛瞪他,當即瞪回去。

皇甫繼勛帶了兩個隨身武弁來,冷笑一聲,朝四痴一呶嘴:「教訓教訓這個狗奴才。」

那兩個武弁凶神惡煞地走了過來。

敢罵他狗奴才,四痴大怒,身子陡然拔起,雙足齊發,分別踹中那兩個武弁的面門,鼻樑骨「咔嚓」兩聲碎裂響,兩個武弁仰面倒下,手按面部,大聲哀嚎。

「啪啪啪」,有人擊掌。

周宣站在丹鳳門外,笑嘻嘻道:「老四,好樣的,剛才那雙踢真是英姿颯爽,哪天我要給你畫下來。」

皇甫繼勛吼叫著朝四痴衝過來,缽大的鐵拳閃電般砸到。

皇甫繼勛將門之子,天生力大,一拳能打死一匹馬,眼見大拳頭就要轟至四痴前胸,皇甫繼勛都準備躲避那狂噴的鮮血了,眼前人影一晃,四痴不見了,隨即後心受到一記重擊,差點栽倒,旋風般轉過身來。

只見身材瘦小的四痴臉露嘲弄之色,招手說:「來,狗殺才,我叫你來個狗吃屎。」

皇甫繼勛狂怒,衝到他的坐騎旁邊,拽出兩柄銅鐧,這兩柄銅鐧是皇甫繼勛的兵器,他是個左撇子,左手鐧重四十斤,右手鐧重三十斤,雙鐧一交,「錚」的一聲撞響,劈頭朝四痴砸來,這要磕到碰到一下就是斷筋折骨。

四痴輕鬆躲避,一邊問周宣:「主人,要這人死還是活?」

周宣說:「打個半死,讓他受點內傷,最好是腦震蕩,腦子不大靈光。」

四痴縱身高躍,「噗」的一腳踢在皇甫繼勛的後腦勺上,若論力量,四痴只怕還不及皇甫繼勛,兩軍廝殺,皇甫繼勛應該是一員猛將,但這樣單打獨鬥,他又如何是遊俠四痴的對手。

後腦勺挨了那重重一腳,皇甫繼勛眼前一黑,只覺整個腦袋瞬間膨脹起來,頭大如斗,暈暈乎乎,腳步蹣跚在轉圈。

太子李堅和左金吾將軍藺戟這時趕到,看到皇甫繼勛手提雙鐧、兩眼發直在那原地打轉,大為驚奇。

李堅問:「宣表兄,皇甫繼勛這是為何?」

周宣說:「他要手提鋼鞭將我打,沒想到失手砸了自己腦袋。」

李堅微微一笑,命金吾衛將皇甫繼勛帶回勤政殿,李煜先前見魏博裝死,現在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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