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部 三國志 第829章 鬥法

春江水暖鴨先知。

戰爭陰雲散去之後,最先做出反應的就是商場。

肅州城裡最大的貿易衚衕已經率先恢複了景氣,街市間行旅摩肩接踵,熱鬧非凡。除了行商坐賈生意往來,茶樓酒肆乃至青樓賭坊也坐落其間,商旅們可以在茶樓中談生意,生意談成便可以到酒肆中買醉,酒為色之媒,醉了就可以去青樓買歡,一夜歡娛之後還可以到賭坊里瀟洒一回,一條龍的服務。

其中,也有一些藝人在這裡討生活,比如陸羽茶樓里說書的木三水就是其中一個。

木三水身寬體胖,肥頭大耳,偌大一個光頭,好像香火鼎盛的大寺院里的知客僧人。

坐在他對面桌前的,卻是一個瘦瘦巴巴的小老頭兒,一臉的苦大仇深,粗布的衣衫,肩膀上掛一條褡褳,面前擺著一碗還沒吃完的大餅泡肉湯。這人是個小行商,名叫馮萬順。

木三水今天說的書是關於武王伐紂的一段神怪故事,取自南宋時期的《武王伐紂白話》,這就是《封神演義》的前身了,結果那馮萬順聽了說他故弄玄虛,裝神弄鬼,兩個人就這麼嗆上了。

此刻,兩人就世上有無法術打了個賭,那馮萬順提筆在紙上寫了幾個字,放進木三水面前的書桌之中,將桌布一蓋,木三水張口便來,將馮萬順所寫的話一字不錯,全都說了出來,驚得馮萬順目瞪口呆。

他蹭地一下跳起身來,跑到台上掀開桌布瞧了瞧,他親筆寫下幾行字的那張紙還好端端地躺在書桌裡面,不由好生奇怪。木三水得意洋洋地道:「如何?這世上真有法術吧?我告訴你,我就會這麼一手,可我會這功夫,自然就有人懂得比我更加高明百倍的功夫,騰雲駕霧、呼風喚雨、撒豆成兵,那都不在話下,你已輸了,拿錢來!」

馮萬順哪裡捨得,面紅耳赤地道:「你……你這都是邪術,說不定你是個白蓮妖人!」

木三水頓時變了臉色:「怎麼著?扣一頂白蓮教的大帽子給我就想賴賬不成,哥幾個,叫他知道知道,這條衚衕里誰才是地主!」

木三水話音剛落,幾個在茶館裡閑逛的大漢就晃著膀子向馮萬順逼近過來,一臉不善,馮萬順是個捨命不舍財的,死死抓住自己的褡褳,尖叫道:「你們幹什麼?搶東西啦!勒索敲詐啦,大家快來看吶……」

飲茶的客人們倒是看著呢,問題是根本沒人出來幫腔,眼看那幾個大汗逼到面前,就要去搶他的褡褳,突然一個尖嘴猴腮的漢子閃身進了茶館,一眼瞧見木三水,便招手道:「三水,快著,師傅叫咱們去,有大買賣!」

木三水擺手道:「不急不急,先叫我收了打賭的彩頭!」

那尖嘴猴腮的漢子急了,奔過來一把扯住他的袍袖,說道:「急事,大買賣,千千呢?」

「呃……他……」

那瘦臉漢子一聽就明白了,他拿起醒木,在桌上「啪啪」地拍了幾下,喝道:「夜千千,快出來,師傅叫咱們去,有急事,快著點兒!」說著拖起木三水就走。

這正主兒都走了,那幾個幫閑的大漢不禁面面相覷,也不知該不該繼續勒索這姓馮的小商人。這時木三水說書的桌下吱呀一聲響,桌布一掀,竟然鑽出一個人來,這人身材瘦削,靈活如猿猴,馮萬順看得驚奇不已,他方才看過那桌下,明明空空如野,也不知什麼時候竟然鑽出個人來。

叫夜千千的瘦子追著木三水出去了,那幾個大漢自覺無趣,互相打個手勢,便也出了茶館,這時一個好心的茶館夥計才對馮萬順笑道:「今兒你運氣好,要不然一定破財。實話對你說吧,這木三水和夜千千兩兄弟有一手雙簧絕活,旁人說雙簧,都是事先將詞兒記熟了才配口型,可他們二人,藏在下邊的那人哪怕說些上邊那人事先不知道的話,上邊那人也能將口型配合的惟妙惟肖,除非你一直緊盯著他的嘴巴,或者與他面對面就近坐著,聽得出聲音並非發自於他口,否則是破綻全無。」

與此同時,肅州城北門進來幾個灰土布的漢子,城門前早有人迎上去,向他打聲招呼,笑問道:「公孫大哥,這一趟買賣收成如何?」

那姓公孫的人道:「嗨,看著偌大一座古墓,好不容易掘開了,卻是金銀俱無,只拿了一件銅獨角獸、一件銅釜甄和銅二股叉、兩件銅盆,另外就是大批的陶器,古錢倒是有幾壇,卻不值幾文。我正想再掘一座大的,師傅急著找我們來,有什麼大買賣么?」

那迎候他的人打個哈哈道:「公孫大哥,詳情我也不甚瞭然,不過師傅說了,這票買賣若是成了,這一輩子都吃用不盡!」

那姓公孫的人聽了精神大振:「竟有這樣好事?走!咱們趕緊見師傅去!」

各路人馬陸續趕到一處大賭坊,賭坊里擺著十七八張桌子,賭徒們聚攏桌前,吆五喝六,這些人進了賭坊並不理會那些賭徒,只與看賭坊的打手打聲招呼,便穿過賭坊到了後院。後院里,萬松嶺正喝著茶、吃著豆,靜靜地等在那裡……

※※※※※※※

宋晟接到夏潯的來信,不禁又驚又喜,他立即派人給京里和正在北疆前線的永樂皇帝報信兒,然後抱著病軀啟程,赴嘉峪關迎接夏潯。

夏潯信中所言,叫他立即控制胡商拓拔明德的事情,他也沒有怠慢,他派了三子宋瑛親自趕往肅州,抓捕拓拔明德,本來以為十拿九穩的事情,誰知宋瑛到了肅州,卻只抓了一群蝦兵蟹將,主要目標拓拔明德和化名胡七七的于堅竟然下落不明。

他闖進拓拔明德租住的馬府下院抓人的時候,拓拔明德的一眾手下都在,看樣子渾然不知身份泄露,那拓拔明德並不像是得了消息逃走的樣子,因此宋瑛一面派人報信給父親,一面親自審訊犯人,希望能逼問出拓拔明德和于堅的下落。

可這些人都是帖木兒帝國派來的死士,要從他們口中問出消息著實不易,宋瑛迫不得已,只得對他們用了大刑,連夜拷問。

宋瑛把一座肅州城攪得天翻地覆,抓捕拓拔明德和于堅的時候,宋晟已經在嘉峪關接到了夏潯和他那些倖存的兵士。據宋瑛說,夏潯失蹤日久,他聯同哈密王脫脫各自派兵,把八百里瀚海都搜了個遍,始終找不到夏潯下落,以當時情形來看,分明是凶多吉少,只得如實稟報皇帝。

永樂皇帝當時正在大漠里追殺本雅失里,得到消息的時候已經是今年開春了,得知夏潯的不幸,永樂皇帝很是悲慟,但他當時還不能處置此事,因此他只吩咐宋晟調整軍事部署,一力擔負起西涼防務,同時傳旨京中,準備等他戰事結束,返回金陵,再為輔國公操辦後事。

如今,有關輔國公後事的許多準備工作都已完備,謚號、祭文、衣冠冢、葬禮的規模、還準備加封他為漢中王,幸好他及時回來了,若不然等皇帝回京,把他的後事都操辦完了,他再活蹦亂跳的竄出來,大明帝國恐怕就要遭逢一樁亘古未遇的難題:死後追封的郡王又活了,這王爵該如何處置?

隨即,宋晟又向夏潯通報了抓捕拓拔明德和于堅的情況,兩下里一邊交流著這半年多來發生的種種,一面也向肅州趕去。兩地本就相隔不遠,六七十里地,一天下來,傍晚時分也就進了肅州城。

進城時,各方官員接迎寒暄,好一通忙碌,才得以入住肅州衛衙門特意為他騰出來的官邸,至於晚宴就得稍候了,一路奔波,又值夏日,夏潯一行人不說灰頭土臉,卻也是滿面風塵,汗漬斑斑,總得先沐浴更衣,清潔清潔。

夏潯在西琳和讓娜的服侍下,痛痛快快地洗了個澡,換了一身輕袍出去,兩個美人兒才寬衣沐浴,這廂還沒入水,早等得不耐煩的唐賽兒便闖進來,有人陪浴她哪肯一人洗澡,自然要與西琳和讓娜同浴。兩大一小三個美人兒脫得光潔溜溜,嬉水沐浴暫且不提,已經沐浴完畢的夏潯先已到了花廳歇息。

下人早侍候了茶水上來,這時正好不冷不熱,夏潯便往竹藤圈椅上一坐,喝起了茶水。

此時的夏潯,一身玉色輕袍,頭戴襆頭,襆頭正中還鑲著一塊鮮翠欲滴的翡翠,整個人文質彬彬,風流倜儻,就是膚色顯得黝黑了些,饒是如此,叫人一看也是個公子王孫的架勢,只是看他手中輕搖的扇子卻不免叫人發噱,這位公子搖的不是摺扇,卻是一隻大蒲扇,涼快是涼快了,配著他這一手打扮,可就有些不倫不類。

又過片刻,已然沐浴完畢的劉玉珏趕了來,本來夏潯這副模樣極是英俊了,可是與劉玉珏一比,登時就遜色好多,劉玉珏白白凈凈一張面孔,好像曬不黑似的,穿一身月白底子彈墨梅花皂色鑲邊交領輕衣,翩翩公子,美人如玉,比起夏潯,實在強了不止一籌半籌。

「國公,方才西寧侯說,已經打聽到了拓拔明德下落,宋瑛帶人出城去抓捕了,詳細情形還不知道,得等宋瑛回來再說。今晚宴後,請國公先行歇息,這三兩天內,宋瑛一定回來,咱們正好在肅州城裡先休息幾天,這一路不行車馬,渾身都覺難受了!」

夏潯點點頭,問道:「可有于堅下落?」

劉玉珏道:「還沒有,恐怕這于堅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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