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部 燕展翅 第306章 理智與慾望

「砰!」

「嘩啦!」

「轟!」

曾二率領一眾侍衛站得遠遠的,遵照王妃的吩咐,未得傳喚絕對不準踏進房間半步,但是聽到種種古怪的聲音不斷從房間中傳來,曾二再也忍不住了,生怕王妃有什麼閃失,他一拔刀,便率先撲向房門。房門還是插著的,曾二推了一下沒有推開,忍不住提心弔膽地喚道:「娘娘?」

裡邊沒有回答,只聽到「砰砰砰」的三聲巨響,曾二大駭,抬腿一腳踹去,門栓被他踹得斷開,帶得門楣上方一陣塵土飄下,曾二定一定神,這才看見房中情形。

夏潯坐在一張椅子上,手裡捧著一杯茶,四平八穩地坐在那兒,正輕輕抿一口茶,彷彿坐在密林小亭中,聽風入松,悠然自若。而王妃娘娘,娘娘的臉蛋紅得就像一隻正在下蛋的小母雞,秀髮也有些凌亂。她手中提著一條凳子,夏潯旁邊那張桌子也不知受到多少次重擊,此刻正搖晃著,緩緩地倒下,然後「嘩啦」一聲散成了一地碎片。

屋子裡一片狼藉,壁上貼的畫、桌上擺的瓶,除了夏潯坐著的那張凳子和手裡捧著的茶杯,能砸的都被砸光子。裡屋的門帘兒還掛著。一窪清水正從門下緩緩地流出來。曾二提著刀,吃驚地看看沙寧,再看看夏潯,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沙寧把凳子放下,雍容優雅地坐下去,抬起蘭花般柔美的手指,輕輕掠一下鬢邊凌亂的髮絲,對曾二吩咐道:「出去,把門掩上。拾些柴來,一會兒,把這幢房子給我燒了!」

「喔,啊?哦!」

沙寧說的雲淡風輕,不帶一絲火氣,曾二卻看見王妃高聳的雙峰一起一伏,賁起時似乎能把她的衣裳撐破,常聽人說肺都要氣炸了,曾二如今才算是明白,這句比喻是如何的英明,他可不敢去觸沙寧的霉頭,忙不迭答應一聲,把踢壞的房門輕輕掩上,向後邊大眼瞪小眼的侍衛們吼道:「都愣著幹什麼,拾柴禾去!」眾侍衛登時作鳥獸散。

沙寧噴火的眸子睨向夏潯,夏潯正襟危坐,目不斜視,他伸出小指,挑起杯中水面上一片茶葉,好像施聖水的神甫似的,往空中輕輕一彈,優雅地晃著腦袋吹一吹水面,又輕輕抿了一口。一股火氣從沙寧心裡騰地一下竄到了腦門頂上,她的雙手躍躍欲試,很想跳起來,抄起屁股底下的凳子,狠狠地砸在夏潯腦袋上,把他的腦袋砸成爛西瓜。

想著爛西瓜的樣子,沙寧的心情好過了一些,她呼呼地喘了幾口大氣,也直挺挺地坐著,目視前方,硬梆梆地道:「寧王殿下可以隨燕王一同起兵。我們……可以得到福余、泰寧、朵顏三衛的幫助,此外,殿下有把握把他的三護衛兵馬召回來。如果……能除去陳亨、劉真的話,殿下還有把握把大寧都司的八萬鐵騎,盡皆招至麾下!」

夏潯欣然道:「如此,我們實力倍增,此消彼長,朝廷方面更難取勝了。」

沙寧仍然目視前方,兩個人並肩坐著,中間隔著兩尺多遠,全都是正襟危坐,目光直視前方,卻與對方說著利害攸關的緊要大事,情形說不出的詭異。沙寧道:「然則,卻有一樣,需要你們先做到,否則,一切都是鏡花水月。」

「娘娘請講。」

沙寧長長地吸了口氣,心境平靜了一些:「殿下需要燕王先為殿下解圍。朝廷……馬上就要對殿下動手了,殿下現在被朱鑒困在大寧城裡,很快,都督陳亨、總兵劉真還會帶來更多的人馬,把大寧城守得水泄不通。我朵顏、泰寧、福餘三衛不擅城池攻守,三護衛的兵馬現在也在劉真手中,即便能夠調動他們,反跡一露,朱鑒也可以馬上對殿下動手,因此,難以發揮作用。你才辦法救出殿下么?殿下只有重獲自由之身,才能發揮他的作用。」

夏潯聽了,眉頭深深地蹙了起來:「娘希匹的,史書害人吶!說什麼燕王單騎入寧王府,與寧王抱頭痛哭,盤桓幾日,寧王相送出城,燕王埋伏人馬於城外,將寧王綁了,於是隨寧王送行的家眷以及朵顏三衛、王府三護衛神馬的盡皆俯首貼耳,投靠了燕王,守將朱鑒奮起反抗,戰死……」

朵顏三衛有他們自己的牧場領地,怎麼會出奇冒泡地出現在大寧,而且還齊刷刷地把兵都領來了?王府三護衛已被劉真帶走,寧王哪裡還有兵?連寧王自己都成了大寧衛指揮朱鑒嚴加看管的對象,燕王這個朝廷公示的叛逆一到,早該被朱鑒給咔嚓了,還會等燕王被寧王送出大寧城傻啦吧嘰地跟出來送行,被燕王先下手為強么?寧王不想跟著燕王造反,會招待、留宿、接送所謂的燕逆?這種行徑和造反了有什麼區別?且他還帶著老婆孩子一大家子送他出城?

天方夜譚般的故事!編這段史書的人是傻子,拿我們讀者當白痴,老子居然也就真的成了白痴,居然沒有想到這一點,此番趕來大寧,以為只要軟硬兼施說服了寧王,就能輕鬆完成使命,想不到還有這樣的難題要我解決……

沙寧半晌不見他回答,忍不住扭頭看了他一眼,只見夏潯雙眉緊蹙,沉思不語,不禁擔心起來,說道:「怎麼,你也沒辦法?總不能紅口白牙的一頓說,就指著我們殿下投奔相助吧,若非我們也是處境艱難,會走上這樣一條不歸路么?」

夏潯道:「娘娘莫急,容我好好思量思量。」

夏潯站起身,背負雙手,在一堆破破爛爛的傢具中間踱起步來,沙寧的目光追著他走了一陣兒,嘆口氣道:「唉!殿下本來還想過生日的時候,聚集三衛首領,示威於朝廷,想不到朝廷倒按捺不住,先要對我們下手了。一朝失了先機……」

夏潯心中一動,突然停住腳步,思索著說道:「娘娘,我倒是想到了一個辦法。」

沙寧雙眼一亮,連忙道:「你說!」

夏潯道:「燕王殿下可以為寧王殿下解圍,但是卻得避過朝廷的大軍,否則糾纏起來,便難奏奇兵之效,燕山諸關隘都有重兵把守,燕王殿下想神不知鬼不覺的兵臨大寧城下殺他個措手不及,那就不能硬攻,松亭關是不可能輕易攻打下來的,我覺得劉家口是一個大漏洞,燕王殿下若取道劉家口,一定可以兵至大寧城下,還不被朝廷邊軍所注意。」

沙寧先是一呆,愕然道:「劉家口?」隨即歡喜起來:「那沒問題,劉家口守將是……就是我的義兄劉奎,只要我去說,他一定會站在我一邊!」

夏潯道:「本來……硬打劉家口也不是不行,那裡守軍不多,是可以打下來的,不過……就怕守軍燃起烽火,沿邊各路官兵就會馬上知道消息,寧王處境既已到了這個地步,一旦打草驚蛇,難保朱鑒不會裹挾了寧王逃去松亭關。所以娘娘能說服守關將領主動開關那自然最好不過,娘娘真的有把握?」

沙寧自信滿滿地道:「絕對沒問題,他……絕不會出賣我。不過……」

沙寧顰起了眉頭:「燕王出其不意,兵困大寧,就能成了么?大寧在朱鑒手裡,他會不會情急之下……」

夏潯篤定地道:「不會!聖旨未下,罪名未定,他朱鑒敢對一位親王怎麼樣?到時候你們只管緊閉府門不出,守城那是朱鑒的責任,他逃又逃不得,能把寧王府怎麼樣呢?寧王府中至少還有些侍衛吧,堅守寧王府,應該也能撐一段時間。

娘娘如果還不放心,可以密示朵顏三衛首領,近期便以祝壽為名,進駐大寧,住進王府。三衛首領每人怎麼也可以帶來一兩百名扈從吧,再加上王府的侍衛,守王宮不成問題。當然,人心難測,難保朱鑒不會發了失心瘋……」

他忽地扭頭問道:「寧王殿下駐守大寧這麼久,在本地衛軍中,應該有人可用吧?」

沙寧目光閃爍了一步,答道:「殿下從未想到會有一天親族相殘,哪會暗中收買心腹?」

夏潯笑道:「怎麼可能,秦檜還有仨朋友呢。」

沙寧沒好氣地道:「你這叫什麼比喻?你問寧王殿下有無人手可用……做什麼?」

「破城門!」

夏潯鄭重地道:「如果燕王殿下得儘快破城而入,迅雷不及掩耳,朱鑒就算有心不等聖旨,直接拖上寧王府來個玉石俱焚,他也來不及了。」

沙寧聽了低頭思忖片刻,緩緩道:「我……沒有十足的把握,不過,我可以試試。」

夏潯道:「那就好,如今本就是死中求活的局面,誰也不敢保證自己有十足的把握,該拚的時候,總要拚上一拚的,越是猶豫,越是害了自己。」

沙寧輕輕嘆了口氣,低聲道:「殿下若能如你這般想,又何至於……」

夏潯沒有聽清,問道:「甚麼?」

沙寧吁了口氣,對夏潯道:「沒甚麼,劉家口交給我來辦,大寧城的城門我盡量辦。不過,這一切都是在暗中,在你們解了我寧王府之圍之前,你們的一切舉動與我寧王府無關,如果你們失敗,我是不會承認跟你們有關係的。」

夏潯微笑道:「我明白!」

沙寧站起身,撣了撣衣衫,向前走了兩步,忽又回頭瞪向夏潯的時候,目光又燃起了火苗:「雖然我們現在是盟友,但是你對我的羞辱,我可沒有忘記。姓夏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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