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行江南 第157章 自有手段

謝雨霏和彭梓祺真也好,假也好,表面上還是很客氣的。尤其是已經知道夏潯心意的彭梓祺,更沒有刻意刁難謝雨霏的意思,不過在遊覽莫愁湖的時候,發現謝雨霏拉著夏潯特意的離開大家,不知竊竊私語些甚麼,小荻卻有些不開心了。

小荻和夏潯一向親密無間,就算是彭梓祺除了與夏潯親昵的時候,有什麼事也是不背著她的,小荻有種被排除在外的感覺,忍不住酸溜溜地說了幾句,謝雨霏只裝沒聽到,南飛飛年紀與小荻相仿,卻沒有那麼好的涵養,登時反唇相譏起來。

兩個小丫頭一鬥起嘴來,謝雨霏和彭梓祺便不能置身事外了,眼見南飛飛挾槍帶棒、含沙射影,說得小荻節節敗退,彭梓祺姐妹情深,忍不住出面幫腔。南飛飛是幫謝雨霏爭口袋,謝雨霏豈能置之不顧,於是她也起而參戰,兩下里一開始還有所節制,到後來火氣越來越濃。

夏潯插不了嘴,只是暗暗後悔,不該把她們湊到一塊兒,眼見前方醉仙樓在望,夏潯連忙打岔說道:「啊哈,這兒就是醉仙樓,金陵十六名樓之一,走,咱們去嘗嘗醉仙樓的佳肴美味。」

一眼看見那高高的台階,小荻計上心來,悄聲對彭梓祺道:「梓祺姐,用你的銀針射她膝彎,叫她跌個跟頭,在少爺面前丟臉。」

彭梓祺瞪她一眼道:「盡瞎說,又不是什麼生死仇敵,拌幾句嘴倒沒甚麼,哪能這麼捉弄人家,沒看到相公已經有些不高興了么,不許再調皮。」

走在後邊的南飛飛眼珠一轉,從懷裡悄悄摸出一個小包,順到了右手掌心裡。她的動作雖然隱秘,卻瞞不過走在一旁的謝雨霏。謝雨霏走到台階前,假意扶她一把,順手一探,南飛飛掌心的藥包已經落到了她的手裡。

她悄悄瞪了南飛飛一眼,小聲問道:「你幹什麼?」

南飛飛道:「哼!瞧她們那得意的樣子,我捉弄她們一下。」

謝雨霏一展衣袖,看見那紙包上的字,神色不由一窘,低聲道:「屁王貼?真是胡鬧!人家也是女孩子,你這麼捉弄她們,當著楊旭的面讓她們出乖露醜,她們豈不是要羞得死的心都有了?這個梁子結下來,可再無緩頰的可能了。飛飛,斗幾句嘴無傷大雅,但是萬萬不可弄到不可收拾。」

南飛飛哼道:「本姑娘幾時受過人家這等閑氣,這一回還不是為了你。喔……我明白了,鬥嘴呢,是叫她知道你也不是好惹的,兩下里非得斗將起來,楊家大官人可是會不高興的,誰也討不去好處去,不肯用這葯么……嘻嘻,自然是擔心做了仇家今後無法相處,姐,到底又動了心思么?」

謝雨霏俏臉一熱,低斥道:「胡說甚麼,我這不是……有求於人么?」

南飛飛撇撇嘴:「口是心非,口是心非……」

謝雨霏愈加羞窘,正要再說幾句撇清自己的話,忽聽階上朗聲一笑:「哈哈,楊旭,這是攜家眷出遊么?」

謝雨霏盈盈抬頭,美目一瞥,就見樓梯的緩階上正站著兩位輕袍公子,身材都很高大,一個魁梧英朗,一個略顯斯文,容貌五官都是俊朗不凡。

夏潯一見二人不由一訝,那個英氣勃勃的漢子是中山王府三公子,左軍大都督徐增壽,另一個也時常出入宮闈的,他也認得,乃是太子太傅、曹國公李景隆。

夏潯連忙趨前拜見:「下官楊旭,見過李大人、徐大人。」

徐增壽一把扶住,笑道:「今日不比朝堂上面,你我皆著便服,無須拘此禮節。」目光又往他後邊四個嬌嬌俏俏的美人兒身上一探,忍不住讚歎道:「楊旭,你真好福氣,嬌妻美妾,艷色無雙,就連侍候的丫頭都是如此俊俏。」

夏潯尷尬一笑,忙向兩位大人介紹這四個女孩兒身份,李景隆方才自一見謝雨霏,目光便有些移不開了。這個嬌媚可人的女孩子很合他的胃口,彭梓祺也是個大美人兒,小荻和南飛飛也自具美麗,但是幾人各有各的風情,他府上不缺美人兒,那幾個女孩未必合他的脾味。

謝雨霏則不同,黛眉如遠山,杏眼籠輕煙,一舉一動婉媚如水,既有大家閨秀的氣質,又有小家碧玉的嬌甜,那股特殊的味道很對他的胃口。一聽說這個女孩兒不是楊旭的家眷,李景隆不禁大喜,連忙笑道:「相請不如偶遇,既然在此碰上了,不如同上酒家,喝上幾杯,如何?」

夏潯遲疑道:「這個,打擾兩位大人,恐怕不妥……」

上一次夏潯讓文官們吃了個啞巴虧,大長了徐增壽在武官們面前的臉面,再說夏潯又是他最疼愛的小妹子的救命恩人,徐增壽看他很是順眼,便道:「走走走,一起坐坐吧。今日只敘私誼,不論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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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增壽拉著夏潯在身邊坐定,彭梓祺是夏潯家裡的女眷,自然是挨著他坐下的,小荻被夏潯說成他的妹子,便挨著嫂子坐下。而李景隆則坐在徐增壽右手邊,立即殷勤地一掃座椅,請謝雨霏入座。謝雨霏無奈,只好欠身坐了。南飛飛則在她下首坐下。

眾人坐定,徐增壽笑道:「九江不日就要離京公幹,今天我本是邀他出來,為他餞行的。因嫌人多吵鬧,只我兩人來,未邀更多朋友。可兩人游湖倒也自在,飲酒么,就嫌不夠熱鬧了,能與楊老弟、謝姑娘幾位相逢,倒也是緣分……」

夏潯「啊」了一聲道:「國公爺要出京么?」

徐增壽道:「是啊,九江要去西安練兵,你也知道,陝西白蓮教作亂,長興侯已領兵平叛去了。這一次,白蓮教匪能這麼容易成事,匯聚數萬大軍作亂,可見地方官兵剿匪之不力,皇上讓九江去西安練兵,增強地方武備。」

夏潯有些意外地看了李景隆一眼,他還道這李景隆是個徹頭徹尾的大草包呢,想不到朱元璋居然會讓他去練兵。朱元璋那是什麼人物?如果這李景隆一無可取,旁人看不出,朱元璋還看不出么?想必他是有些真本事的。

徐增壽道:「九江自幼喜讀兵書,胸懷韜略,尤擅練兵。曾先後奉旨赴湖廣、陝西、河南練兵,訓練陣法、制定軍規、馬步協調。經他練的兵,操法靈熟,軍紀森嚴,士氣高昂、戰力大增,堪稱一代兵法大家。」

論地位、論門庭,徐增壽比李景隆只高不低,眼下又只是當著夏潯及其家人,徐增壽沒理由如此吹捧李景隆,徐增壽將門虎子,又身居中軍左都督一職,對行伍訓練不是門外漢,那他說的必是真話了,如此說來,李景隆倒也並非一無所長?

夏潯再看一眼李景隆,神色間不免有了幾分敬意。

李景隆哈哈笑道:「增壽,咱們這是自家人關起門來吹大氣嗎?在座的又不是你我帳前的那些武將,說這些做甚麼,來來來,吃酒,吃酒。」

他舉起酒壺,不去理徐增壽,卻轉向右手邊的謝雨霏,將酒液注滿她面前的一隻白如雪、薄如紙的上等景德鎮的瓷杯,笑道:「謝姑娘,這是四川宜賓的姚子雪曲(五糧液),香氣悠久,滋味醇厚,進口甘美,入喉凈爽,各味諧調,恰到好處,你來嘗嘗。」

借著勸酒,他的手狀似無意地一探,便在謝雨霏柔荑上輕輕擦過,謝雨霏急急一縮手,臉蛋微微一紅,擔心地往夏潯處看去,見夏潯並未注意,這才心安。她恐夏潯看到了心中不悅,忙往外側側身子,拉開與李景隆的距離,淡淡地道:「多謝國公爺美意,小女子不會飲酒。」

李景隆搬著椅子跟進一步,笑吟吟地道:「此酒滋味甘醇,少飲無妨。」

謝雨霏再望夏潯一眼,目光微微一閃,突然向李景隆淺淺一笑:「國公爺出兵在即,小女子是要祝國公爺旗開得勝、馬到功成呢,可小女子不擅飲酒,只能淺嘗,國公爺您可得……」

李景隆先被她冰清玉潔的容光所攝,再被她明媚的雙眸流水般一轉,只道這姑娘也對他有了情意,不覺心中大喜,連忙豪爽地道:「姑娘只須淺酌,李景隆自然口到杯乾。」

謝雨霏嫣然一笑:「如此,國公爺請了。」說著將他的酒杯又往他面前遞了遞,縮回手來,捧起酒杯,一雙勾人的眸子瞟著他,細白瓷的杯口湊到嬌艷欲滴的唇上,淺淺地抿了口酒。

李景隆被她這一瞟,不由得一陣心猿意馬,連忙捧起杯來一飲而盡,一旁南飛飛看清了謝雨霏指甲的動作,忍不住「嗤」地一聲笑,趕緊往外搬了搬椅子,伸出象牙筷子去挾一盤玉兔五香絲的菜,那盤中六隻鵪鶉蛋以刀工削出兩隻兔耳,前邊點了紅點,猶如一隻只小玉兔,晶瑩剔透,十分可愛。

南飛飛挾了兩下,也不知是不是筷子太滑,接連幾下都挾不上來,小荻一見不禁笑道:「這鵪鶉蛋也不識趣,早知道南姑娘要吃它,該生成方形的才好。」

南飛飛瞪了她一眼,哼道:「要它生成方形很為難么?本姑娘如果想,便真叫它生成方形,也不過舉手之勞。」

小荻扮個鬼臉道:「吹牛,蛋天生就是圓的,你有本事叫它變成方的,豈不成了活神仙?」

南飛飛放下筷子,挑釁道:「如果我真能拿出些方形的鵪鶉蛋來,你待怎講?」

小荻道:「好啊,你若真的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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