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卷 婀娜我自痴 第四章 千鈞一髮

綏戎堡前大軍雲集,馬軍、步軍、炮軍、隊列整齊,旌旗鮮明,鼓角聲鳴,馬嘶不斷。楊浩一身戎服,端坐馬上,李華庭、楊延朗、拓拔昊風、艾義海、張崇巍、柯鎮惡,虎將雲集,將他和楊繼業簇擁在中央。

「由此南去,勝羌寨、通遠寨、盪羌寨、通峽寨、臨羌堡、沒寧堡、通會堡、定戎堡,一天之內,孤要全部拿下。」

楊浩一番話,聽的眾將怵然一驚,西夏鐵騎雲集,除了正規軍,党項八氏的部族軍也已集結完畢,正陸續開過蕭關,傾西夏國全力,要對付尚波千,眾將領還是有必勝信心的,不過尚波千並不是一個軟柿子,他苦心經營隴右多年,在這裡根深蒂固,麾下兵馬不下二十萬,要打敗他容易,要想完勝,恐怕最快也得半年,而大王居然誇下海口,要在一日之內拿下四寨四堡,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對面就是尚波千的人馬,尚波千的人馬業已集結完畢,大軍嚴陣以待,遠遠看去,人喊馬嘶,氣壯如山,旗幡蔽日,刀光鋒寒,又豈是好捏的柿子?

「楊元帥,孤把大軍盡付於你,這一戰,孤只做壁上觀,看眾將士,為孤擒賊!」

「臣遵旨!」

楊繼業抱拳領命,他全身甲胄,披膊與護肩如虎吞日,胸背甲與護腿連成一體,頭戴角獸盔,兜鍪及護項連臉部和頸部都遮掩起來,只露出一雙威風凜凜的眼睛。在他背後,端坐在高頭大馬上的,是鞍韉整齊,佩刀掛盾,手執紅纓長槍的三千鐵騎。

烈日之下,頂盔掛甲的三千鐵騎一動不動,與整個軍陣森嚴的氣氛合為一體,只有軍陣中無數飄揚的旗幟獵獵作響,「噗噗」地發出一點聲音。與對面尚波千的兵馬相比,楊浩的本陣少了幾分喧張,卻多了幾分淵停岳峙的凝重。

帥旗下,楊繼業開始用鏗鏘有力的聲音調兵遣將,點到名字的將領紛紛稱喏,撥馬回歸本陣,大軍開始徐徐調動,原本凝如山嶽的軍陣開始展露出騰騰殺氣。

對面,尚波千端坐馬上,背後一桿大旗,臉色凝重地看著對面徐徐展開的隊形。

「楊浩來者不善,適逢宋國北征遼國,無暇顧及我們,這一戰,我們務須小心,只消抵住西夏軍第一波強大攻勢,必可挫其銳氣。這裡是我們的地盤,只要雙方進入僵持狀態,我們就能漸漸扭轉頹勢。就算我們憑自己的力量不能把他們趕回河西,時日一久,宋國方面也會做出反應,只要橫山那邊稍稍施加壓力,西夏必然人心浮動,到那時,我們不但能打敗西夏軍,把他們趕回河西,說不定還能一舉收復蕭關。」

「大哥何必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小弟與西夏軍交過手,西夏軍不可爾爾,何足一提。西夏軍論兵力,當與我們不相上下,而我們卻佔了天時、地利、人和,這一戰,咱們該計較的應該是能否一戰斬了楊繼業的狗頭,揮師北上,直驅河西才是。」

禿通得意洋洋,眺望著對面的西夏軍隊,不屑一顧地道。

另一個吐藩首領王泥豬斥道:「老三,莫要輕敵,聽大哥的,欲取勝,先求穩。」

禿通哼了一聲,頗有些不以為然。

尚波千道:「我們自然不會怕了西夏,不過夜落紇和羅丹,雖然應承與我和解,但是這兩個老狐狸有幾分誠意殊未可科,如果我們在這裡苦戰脫不得身,那兩個老賊是否會生起貪念,實難預科,一旦他們在我們背後橫插一手,那對我們卻是大大的不利。」

禿通道:「王如風和張俊不是還鎮守在蘭州么,夜落紇和羅丹那些殘兵敗將,何足為懼?」

尚波千皺了皺眉,回首問道:「童羽、狄海景、巴薩什麼時候會到?」

身旁一名幕僚忙道:「大人,接到大人的將令後,三位大人日夜兼程,趕來匯合,昨日晚間收到的消息,寺子岔堡,而童大人已過天都寨,或許一個時辰之內,就能趕到。」

「甚好!」尚波千面色稍霽:「一會兒兩軍交戰,有這路大軍突然殺出,當可收以奇效,呵呵……」

「咚咚咚……」

「嗵嗵嗵……」

戰鼓轟鳴,號角響起,西夏軍陣前一聲叱吒,身披烏黑色鎧甲的騎兵齊刷刷揚起了長槍,左手執盾,右手平端長槍,槍桿挾於肋下,鋒利的槍尖直指敵陣。

那盾牌都是繪著猛獸圖案的牛皮騎盾,紅纓大槍是以積竹為柄,漆成黑色,握處纏著細密的麻絲,即輕且韌,鋒利的三棱槍刃足有一尺半長,血槽宛然,殺氣騰騰。

「喝!」

楊延朗大喝一聲,躍馬提槍,率領所部便疾衝過去,那騎兵看似亂鬨哄一衝而上,可是每三名騎士之間,都始終保持著一定的距離,相互照應,每三匹馬,就是一個楔形,而所有的鍥形,又匯合成了一個巨大的鍥形。

鍥形沖陣!楊延朗甫一交鋒,沒有試探,沒有通過側翼衝鋒、襲擾、牽制等措施打亂對方陣形,竟然就想直接鑿穿?

對面是多少軍隊?尚波千的二十萬大軍固然沒有全部擺到正面戰場上來,前方的兵力也不會少於十萬,兵馬過萬,無邊無沿,何況是十萬大軍。

楊延朗的輕蔑激怒了禿通,禿通大喝一聲:「猖狂小輩,某來應戰。」說罷使鋼刀一拍馬股,率領本部人馬迎頭衝上,尚波千阻攔不及,只得令王泥豬率部為其側應,自踞中軍押陣。

大地顫抖,蹄聲如雷,為眼前這片曠野憑添無窮的殺氣,衣甲碰撞金鐵交鳴之聲,策馬揚鞭叱喝喝殺之聲,煙塵瀰漫,天地變色,狠狠的碰撞下,人仰馬翻,慘號連天。楊延朗一馬當先,猶如長槍的鋒刃,狠狠切開敵軍衝鋒的將士,突入他們的軍陣。無數的戰士緊隨其後,兇猛地突擊。

而對面,生性兇悍的禿通也毫不示弱,禿通手執大刀,嗥叫劈斬著,一隻碩大的鷹鉤鼻子上都濺滿了鮮血,彷彿一隻正在啄食血肉的禿鷲,所過之處波分浪裂,他的人馬緊隨其後,亦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狠狠衝擊著西夏軍的隊伍。

楊延郎和禿通相隔六個馬身,彼此已能看見對方的模樣,可是中間卻隔著無數往複廝殺的戰士,他們無法圈馬過去一戰,也不可能減緩馬速,狠狠地對視一眼,兩人交錯而過,殺向敵軍的後陣。

此時,楊繼業和尚波千不約而同地再遣兵將,向對方的側翼軍隊發起了攻擊,一場全面的大混戰,就在綏戎堡下展開了……

◇◇◇

「聖上治理這天下,難道不是國泰民安?如今我大宋雖不敢說是夜不閉戶,路不拾遺,可是百姓安居樂業,國家日漸興旺,較之以前諸侯混戰,萬千黎民流離失所,不是強勝百倍?你們……你們這些亂臣賊子,為謀一己私利,若真箇刺殺了聖上,傷了當今太子,一旦天下重陷震蕩,無數百姓受苦,你承當起如此罪過嗎?」

李賢妃果然無愧於一個賢字,自己落在壁宿這刺王殺駕的欽犯手中,絲毫不怕他會傷害自己,居然還痛心疾首地譴責他的罪行。

壁宿冷笑道;「天下天下,你們口口聲聲都是天下,這天下倒底是什麼人的天下?這天下又到底有多大?你所謂的天下,不過是你趙氏一家的天下,你所謂的天下,不過是你宋國的天下,趙光義不管使了何種手段,想要的都是他的家天下千秋萬代,不要對我擺出一副為天下仗義的嘴臉來。」

他扭頭回望了一眼,又冷笑道:「只有你們的天下才是天下,只有你們的子民才是子民,別人都該死嗎?天生萬物,你們吞併他國是上合天理,你們屠戳別人是順應天道,這就是你們的道理?娘娘,你有你的道理,我有我的道理,你們皇家為了家國天下,萬世基業,做你們該做的事,而我……一介匹夫,只想捍衛我的親人,保護我的親人,誰傷害了她,我就要為她報仇。什麼天下,什麼黎民,當你們舉起屠刀的時候,什麼時候想起過他們?統統都是臭狗屁!」

兩個人一路吵著嘴,一路出了汴梁城,身後空無一人。沒有人敢出現,壁宿已經聲明:「但有一人追趕,若被我看見,必殺李賢妃。」

李賢妃是當今太子的生母,誰敢冒此奇險?

原來,天牢押司官楚雲岫使人急報顧若離、甄楚戈,這兩位大人明哲保身不肯露面是不假,卻也沒有對此置之不顧,兩個人私下裡一碰頭,商量了一下,覺得聖上不在京里,能阻止太子的,大概就只有宮裡那幾位人物了,於是顧若離便急急去見皇后。

李皇后和李賢妃此時正在宮中下棋,李皇后無所出,卻是正宮皇后。李賢妃倒是多子多女,當今太子趙元佐便是她的親生兒子,母憑子貴,賢妃娘娘在宮裡的地位僅次於皇后。

聽說了太子的荒唐行徑,李皇后甚是不悅,李賢妃很是惶恐,便想去勸阻太子,皇后閑來無事,便與她聯袂而來。一到天牢,正趕上壁宿扼著太子的咽喉,在大內侍衛團攢如林的槍戟環顧下一步步蹭出牢來。

壁宿以太子性命要脅,要離開天牢,禁軍衛不敢放他離去,可是更怕他狗急跳牆傷了太子,就這麼一步步僵持著出了天牢。楚雲岫面對這種局面,急的幾乎要暈過去。

不放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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