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卷 蕭關烽候多 第十九章 閑著也是閑著

大宋餘波未平,而且開始醞釀更大風波的時候,西夏卻是風平浪靜,一片詳和。

夏日炎炎,楊浩攜全家趕到青銅峽,在此避暑休閑,嬌妻美眷,愛兒好女,好不逍遙。女英第二胎生的還是一位小公主,這兩位小公主都承襲了母親的優點,粉妝玉琢,眉清目秀,打小兒就是美人胚子,一看長大了就是禍水級的美女。

都城興州仍在持續的興建當中,原來的興州雖然也是一座較大的城阜,不過作為一國都城就顯得有些寒酸了,如今的都城呈長方形,周長十八里,護城河闊十丈,引黃河水繞城而過,東西南北各設一座城門,城牆高有五丈,依據地勢,易守難攻。

楊浩在此大興木土,修建都城,營造城闕宮殿及宗社籍田,其聲勢十分浩大。正如趙匡胤欲遷都已日顯凋零的長安城時對群臣所言,一個地方只要不是先天上不具備興旺的條件,那麼定都於此,王侯將相盡集於此,足以使它興旺起來。對以前從未興旺過的興州來說是如此,對長安也是如此。

就以石頭城南京來說,也曾輝煌過。但是隨著南唐的覆滅,以及李煜的抵抗,江南短短數年時間就已趨於敗落,昔日繁華似錦的金陵城行商坐賈遠遜當初,文人墨客也大多北飄,正因為金陵的沒落,蘇杭才在之後短短數十年間雀起於江南,成為南方代表,繁華富庶堪稱天上人間。然而朱元璋一旦定都金陵,沒用多久,金陵的繁榮和地位便重又超越了蘇杭。

此刻的興州雖只立國不足半年,但是高樓處處,商賈雲集,已經有了超越夏州的氣象。權貴達官在此起樓蓋房,行商坐賈在這裡開店經商,還有那財力比官紳更加雄厚的,就是宗教界了。羅馬東正教在這裡蓋了一幢大大的教堂,塔利卜馬上就在大教堂對面氣勢洶洶地起了一座高樓。以這兩座寺院為中心,他們還要蓋起住所、修建庭院,緊接著就是本國的商賈在附近買房置地,然後相應的有該國風格的酒館、商店便也如雨後春筍一般冒了起來,在規划上形成了兩個大區。

外來的和尚念經念的這麼凶,本地的和尚豈能示弱?於是密宗顯宗大乘小乘的高僧活佛們也不遺餘力,戒壇寺、高台寺、承天寺、萬佛寺……一座座寺院平地而起,他們自然也帶動了興州經濟的崛起。

一國都城,一座巨大的城池,其修建對任何一個國家來說都是一筆不小的支出,對剛剛立國底蘊尚淺的西夏來說更是如此,因此楊浩下大力氣修建都城,在任何一方勢力看來,都可以確認為他的志向僅止於此,因為興州只是河西諸州的中心,哪怕疆域再擴大一半,這個地方也是不適宜做國都的。

趙光義眼下已經沒有心思把注意力放在河西了,這個情報令他對河西更加的放心,在這種情形下,楊浩的生活愈加安逸悠閑起來。

楊姍楊雪在草叢裡撲著蜢蚱,小楊佳穿著開襠褲,時而跌跌撞撞地追著姐姐們,時而又吭吭唧唧地去纏正在釣魚的老子講故事,最小的女兒還在她娘親懷裡吃奶呢,暖洋洋的陽光照在臉上,她閉著眼睛,使勁地吮著。一副溫馨的畫面,盡顯天倫之樂。

不過這天倫之樂看在焰焰、娃娃和妙妙眼中,卻有些不是滋味兒,真的很不是滋味兒。要說起來,她們的年紀並不算大,焰焰和妙妙才二十齣頭,娃娃比她們大幾歲,可也未過最佳生育年齡,現在沒有孩子,楊浩是不著急的,有人生就好,再說,那個時代的孩子夭折率之所以高,除了當時的醫療條件、衛生條件影響之外,還有一個重要因素,就是當母親的年紀都不大,身體還沒有發育完全,骨盆還沒有擴張開,一旦生育,不但孩子危險,經常是母子雙雙遭難。

可皇帝不急娘娘急啊,對焰焰她們來說,二十齣頭了還沒孩子,這可是天大的事情,人家冬兒和女英都一人生倆了,現在別說挑三揀四的想要個男孩了,就算生個女娃兒也好啊,可是偏偏肚皮不爭氣。眼看著那幾個活潑的孩子,和目光滿足、溫柔地追逐著自己親生骨肉的母親,三個看起來正是青春妙齡、人比花嬌的少婦那眼波兒幽怨的像是一湖春水。

可是她們也怪不到楊浩的頭上去,冬兒和女英生了,就證明官人沒有問題,要說起來,郎君與她們恩愛纏綿、辛勤灌溉的次數一點也不比冬兒、女英少,自己不爭氣,能怪誰?所以她們不但不敢埋怨楊浩,自己倒是有些心虛內疚,女人嫁漢,不就是相夫教子嗎,不能給人家傳承香火,那就是個不合格的妻子,所以在楊浩面前她們內疚,在冬兒和女英面前她們自卑,這段時日以來,她們本來最是活潑的性子,卻比冬兒、女英這本來含蓄溫柔的性情更像女人了。

楊浩對她們的心思多少也了解一些,不過她們在楊浩面前不會太過暴露自己的情緒,楊浩倒不知道她們已經擔上了這麼重的心事,開導幾句也就了事。

此刻,楊浩正與駐軍青銅峽的程世雄並肩坐在一塊兒,魚線從高高的崖石上垂落湍急的河流中,能不能釣到魚還在其次,只是要這麼個意境。

剛剛給兒子敷衍地講了個小貓釣魚的故事,在兒子滑溜溜的小屁屁上親昵地拍了兩巴掌,讓杏兒帶了他去找程寶兒哥哥玩,這才回頭對程世雄道:「程兄啊,新招募來的那些士兵,聽說操練很辛苦啊。」

程世雄笑道:「想必是有人向大王告御狀了吧?嘿嘿,這次募兵,許多豪門大戶、權貴公卿都把子侄派了來。他們倒精明,軍功本來就是晉陞最快的途徑嘛,要想保住家門不墮,家裡當然要有一個做官的人。而臣這一次巡練的又是未來的宮衛軍,他們親自上陣執行兇險任務的機會又不是很多,打的好主意。我老程可不管他們在家裡是個什麼樣的公子哥兒,既然到了我的手下,就得把他操成一個合格的兵,得盼著打仗,喜歡打仗,一聽打仗就嗷嗷叫的往前沖,要不然就趁早滾蛋,沒得壞了我老程的名聲。」

楊浩頷首道:「嗯,西北各部族粗獷豪猛,崇尚武力,只有比他們更強大的人,他們才心甘情願地臣服。我有今日,可不是那些大儒們為我宣揚的什麼仁德感召,而是用拳頭打下來的。咱們要站穩腳跟,當然就得保持武力的強橫。

可要論起武力,西北各部族大多以游牧為主,自幼騎射,勇武過人,而宮衛軍的選擇又以漢人為主,咱們漢人長於農耕,作為一個戰士,起步就比游牧民族晚了一大步。經過嚴密組織,嚴格操練的士兵與那些生活在馬背上的漢子比起來,也就是堪堪能敵。要想成為超越他們的精銳之師,當然要付出更大的努力。

當然,這一次訓練的是宮衛,輕易不會派他們去前線,我們漢人有漢人的優點,比如善於攻守城池,善於製造、掌握各種攻守的武器,善於構築城池堡壘,這是我們的長處,而且這天底下並不都是可以一馬馳騁的平原草地,這些長處大有用武之地,也要發揮他們的長處。」

程世雄一聽眉開眼笑:「有您這句話,我心裡就踏實了。大王請放心,就算交到我手上的是一群綿羊,我交到大王手上的也必是一群虎狼。」

楊浩微微一笑,扭頭問道:「什麼事?」

旁邊早有一個內侍躬身站在那兒,見大王正與程將軍談興正濃,隔著五步遠不敢靠近,這時見楊浩詢問,方才踮著腳尖走近幾步,向他低語幾句,楊浩霍地一下站了起來,說道:「快,馬上帶他來見我。」

不一會兒,一個步履矯健的黑衣漢子趕過來,向楊浩躬身施禮,說了半晌,楊浩的臉色頓時陰霾起來。一年多的充份準備,調動了自己手下最得力的幾員大將,還有足智多謀的摺子渝居中坐鎮,營救居然失敗了。

這且不算,摺子渝、丁玉落、狗兒和竹韻幾人盡皆下落不明,如今重重關隘仍然封鎖嚴密,這個報信的飛羽秘探也不知使了多少手段,才安然返回河西報訊,她們……她們現在可還安全么?

本來,楊浩是不想把妹妹派去汴梁的,在他心目中,竹韻和狗兒是最佳人選,這兩人武藝高強,就算事敗也能全身而退,可是當初聽說這個計畫後,玉落就堅決要求主持其事,楊浩知道妹妹是想找個機會與心上人見面,如今他稱霸一方,據地稱王,除非得到宋國的完全信任,又或者羅家拋棄在汴梁的基業,自己妹子和羅克敵的婚期可謂遙遙無期,兩人之間有一道填不平的溝壑啊。眼見她青春磋砣,楊浩不忍拒絕,這才讓她去了。

而摺子渝因為楊浩正扮著猜忌折家的樣子,即便留在興州,一時半晌也不便與他雙宿雙棲,又因楊浩用玉璽換回了折家滿門,有心為他完成這樁心愿,才趕去汴梁,誰知道……楊浩心中沉甸甸,一時又悔又恨,程世雄本是折氏一脈,與摺子渝也是熟識的,聽了也非常擔心,但是窺見楊浩臉色,還是出言解勸道:「大王先不必著急,既然現在沒有她們的消息,說明她們沒有落入朝廷手中,想必是見大小道路封鎖的嚴密,她們暫時避避風頭。」

楊浩勉強笑了一聲,一時再無閒情逸緻,他只想趕快回去,安排飛羽密諜全力打探玉落、子渝她們的下落,走到女英身邊,楊浩從她懷中接過吃飽了奶正在沉睡中的小女兒,說道:「走吧,咱們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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