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卷 西北望,射天狼 第十四章 大帥瘋了

「那時……我賠他一命便是!」

摺子渝也冒了火氣,但是這句話她並沒有說出來。她微微抬起下巴,高傲地望向帳外,淡淡說道:「瓦罐不離井上破,將軍難免陣前亡,既然走上這條路,自然就得有置生死於度外的覺悟。」

「你!」唐焰焰杏目噴火,怒視著她。

摺子渝視若不見,又道:「如果我錯了……那也沒有甚麼,勝敗乃兵家常事,世上哪有百戰不敗的將軍?只要我們沒有中計,留得青山在,還怕沒柴燒?」

唐焰焰霍地一下站了起來,冷笑著點頭:「摺子渝,你好狠毒的心腸,我沒想到,你竟是如此睚眥必報、蛇蠍心腸、利欲熏心的女人。摺子渝,你小心機關算盡,到時候天理昭彰,報應不爽,讓你這惡毒無恥的女人不得好死……」

聽她這番責罵,折御勛登時變色,冬兒急急喝住唐焰焰,向折御勛抱拳道:「折帥所慮,乃穩妥之道。兵者兇器,不可不慎,若是換了羅冬兒,盟友或麾下戰將陷入這些詭謫的困境,冬兒也是要三思而行的。如今受困的是我家官人,關心則亂,冬兒的確有些冒失了。這樣吧,還請折帥時刻關注戰局,一俟掌握李光睿的準確消息,能夠出兵相助的話,還要拜託將軍……」

折御勛搶著道:「楊夫人放心,我正在四下打探李光睿的消息,一俟掌握準確消息,必為三弟解圍。」

「多謝折帥,如此,冬兒告辭。」

羅冬兒一把扣住嘉焰焰的手臂,返身便走,折御勛想要舉步相送都來不及。

出得帳外,翻身上馬,直至馳出折御勛的中軍,羅冬兒才猛地勒住戰馬,唐焰焰按捺不住道:「姐姐,他折家的人見死不救,咱們不能坐視官人受困啊。李一德的大軍就駐紮於側,尚有六千兵馬,咱們帶著他們殺過去。」

羅冬兒沉默搖頭:「官人不知還剩下幾許人馬,以我們這六千人要救他脫困,不過是以肉飼虎,恐難衝破敵軍的防線。」

唐焰焰激動的渾身發抖:「姐姐,那……我們就坐視官人全軍盡沒不成?」

羅冬兒咬緊牙關,沉默半晌,說道:「無定河北,如今只有李繼筠一部,正被楊崇訓將軍壓制在駱駝嶺下,銀州無虞。焰焰,我銀州城中籌措有原準備棄城突圍的戰馬,留守軍隊也尚餘七千。咱們馬上回去,調出五千人來,留兩千兵卒,再叫娃娃將已放還回家的青壯也集中起來協助守城,你我帶那五千人馬與李一德的人馬合兵一處,憑咱們自己,也能衝破敵軍,救出官人。」

她提著馬韁兜了半圈,遙望遠處,幽幽說道:「至於折大小姐所慮,未嘗沒有道理,可是……我又怎能坐視官人赴死?如果要確認李光睿主力之所在,那就以我為餌,來引他出來吧。大不了,與官人死作一處便是!」

◇◇◇

帳內,摺子渝一直不錯眼珠地盯著前方,羅冬兒和唐焰焰一走,摺子渝努力保持的平靜就全部消失了,她緊緊咬著嘴唇,眼珠漸漸暈起一抹紅色,臉頰蒼白如雪,眸中血貫瞳仁,嬌軀也禁不住地發起顫來。折御勛見勢不妙,一個箭步躍過去,伸掌在她後背一拍,大喝道:「子渝,清醒一些。」

摺子渝陡然一震,清醒過來,只覺喉頭髮甜,眼前發黑,雙腿突突打顫,折御勛趕緊把她扶到椅上坐下,為她倒了杯水,摺子渝搖搖頭,只覺手腳冰涼。

他們已經找到了楊浩的下落,可是與此同時「隨風」傳來的消息,又不能不讓他們提高警惕,摺子渝一面牽掛著心上人的生死,一面用了絕大毅力,剋制著自己,不讓情感左右了自己的理智,結果卻被唐焰焰罵的那麼不堪。

她看得出,冬兒雖然隱忍不發,可她是錦里藏針的性子,只怕她心中的惱怒絕不在唐焰焰之下,只不過現在絕不是和折家翻臉的時候,她也在用絕大毅力控制著自己的情緒。

摺子渝唇邊露出一絲慘笑:「楊家的人,銀州的人,全都被我得罪遍了,就算楊浩,如果他幸而不死,恐怕也要恨極了我吧?可是,我該怎麼做才是對的?如果我的判斷無誤,現在出兵,我軍中伏之時,必是楊浩喪命之際。結果不過是讓我大哥和折家這支軍隊全部殉葬,這是戰爭、這是戰爭啊!」

委曲的淚水奪眶而出,折御勛看得心痛,在一旁急急挫手,卻又不知該如何解勸。

摺子渝哭泣半晌,抬起發紅的眼睛看了很尷尬地站在身旁的「關二爺」一眼,吸了吸鼻子道:「大哥,有沒有這一帶的山川地理圖?」

「關二爺」揪著及腹的長須道:「沒有,不過這一帶我昔年曾經來過,還算比較熟悉,小妹想知道甚麼?」

摺子渝拿袖子擦擦眼淚,跟個受氣孩子似的,看得「關二爺「好生可憐,摺子渝走到帳中間蹲下,說道:「哥,我們如今在觀魚崖,距楊浩受困的那座古城廢墟,並不是沿河岸一直下去的,中間還要繞過些礁石山嶺,你把詳細路線畫給我看,尤其是那座古城廢墟周圍的情形。」

這一帶折御勛年輕時的確來過,作為折家未來的家主,他每到一處,有意識地要掌握熟悉那裡的山川地理和族群部落,現在憑著記憶,用石子木棍擺放為山川河流,劃定路線,向摺子渝詳細解說了一遍。

摺子渝聽完了,沉思片刻,說道:「我們先假設李光睿那支突然失蹤的主力過河之後就立即擇地隱遁了起來,不曾繼續西行。那麼,他既然讓兩萬誘敵的大軍守在河邊,楊浩主力一過河,尤其是楊浩一過了河,立即放水沖毀浮橋,對他實施攻擊,而又不堵死他的所有退路,意欲把我們誘過來一口口吃掉,他的主力一定不會隱藏的太遠,否則就失去了作用。」

折御勛點頭道:「不錯,可是現在這幾處兵,最少的也是上萬人,一打起來,絕不是一個時辰兩個時辰就能解決的戰鬥,一旦被纏住,更沒有可能想來就來,想走就走,騎兵行動快捷,避得稍遠一些,我們就不易找出他們的所在,他們卻能隨時殺將出來。

你看,北岸多是草原,從這裡直到長城沿線的山巒之下,寬達一二百里地的地帶都是平原,南北更不用說了,綿延千里,都是平原。內中也有山川,但是距此並不近,我們所在的地方,往上游下游去,都有比較大的山川,李光睿事先並不能確定楊浩往哪個方向轉移,如果他真的沒有走,而是埋伏在這兒,那麼當時他的軍隊應該就在那兩萬兵馬後面,等到楊浩向上游逃去,並以古城廢墟作為落腳之地後,他的大軍必然也要隨之而去,就地安置。」

摺子渝點了點那片山巒,說道:「如果是那樣,那麼他的主力必然藏在這片群山之中。」

折御勛苦笑道:「而那兩萬敵軍,就在山腳下,南北扼住要隘,困住了楊浩。我們想察明他的動向,就要鑽到那兩萬大軍的眼皮子底下,可要是鑽到了那裡,知道他們在不在那裡還有必要麼?他們已經然殺出來與我們決一死戰了。

子渝,如果李光睿真的沒有走,如果他真的就埋伏在這兒,那麼咱們赴援固然是死,不赴援就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楊浩被吃掉,然後逃之夭夭,正如唐姑娘所言,逃回夏州,加強防備,我們還屯兵與此,尋找他的主力所在有什麼意義呢?那樣的話倒不如賭上一賭,賭李光睿已經奔赴夏州,全軍殺去解救楊浩,依我想來,如果李光睿真的在那兒,咱們已有了防備,見機不妙早些脫身便是,他也未必就能把我這條老命留在那兒。」

他有些肉疼地咬了咬:「只是……那樣一來,哥這兩萬精兵,一大半都得交待在那兒了。」

摺子渝忽然破啼為笑:「哥,你素來看重自己的本錢,捨不得消耗一點半點,任卿書替你掌財,背後都說你是一毛不拔的鐵公雞,如今怎麼捨得這麼冒險了。」

折御勛哼了一聲沒有說話,摺子渝忽然挽住了他的胳膊,柔聲道:「哥,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可這是打仗,不能感情用事。六萬大軍,不可能無聲無息地消失,可它偏偏就消失了,所以……我更加篤定,它們根本沒有西行,也唯有如此,才能隱藏起來,叫我們找不到。」

她點了點地上的圖形,說道:「李光睿設了一盤解不開的死局,逼著我們要麼自投羅網,要麼棄楊浩而去,三藩朕盟就此瓦解,他則趁吃掉楊浩士氣大振之機要麼返夏州,要麼奪銀州,進可攻、退可守,兩相得宜了。既然這是一盤死局,大哥也說要賭一賭,那咱就賭一賭,不過就算要賭,咱也不能讓李光睿牽著咱們的鼻子走。」

她的目光明亮起來,問道:「大哥,摩雲嶺的具體位置在哪,距此有多遠?」

折御勛在地上又擺了一塊棋子:「在這裡,李光睿的軍糧隊伍得知夏州失陷,銀州退兵的消息後就近上山屯集糧草的所在,這裡險雖夠險,可是只有一座孤嶺,不可久恃……」

摺子渝沉思片刻,又道:「從咱們這兒,趕去摩雲嶺,需時多久?」

折御勛道:「快馬馳騁,一天時間。」

摺子渝斷然道:「好!他打他的,咱打咱的。他困古城,咱燒糧草,看誰耗得過誰。」

折御勛吃驚地道:「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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